從白天一直忙到夜裡,冷無爲總算把事情都安排妥當了,一身的疲憊的他帶着幾個人回到府裡。剛一進門,裡面立刻就迎來一批人過來,可以說自己最親密手下的人都到了,他們也被今天的局勢給嚇壞了,城裡到處都是兵,又聽白雲飛回來說冷無爲把皇宮都給圍了,府裡的人從上到下都把心提到喉嚨嗓子上了。
不過讓他們稍微感到欣慰的是,冷無爲被封了九門提督,管轄九門,擔負着保衛京畿的擔子,可以得出他還沒有出什麼事情,九門提督乃是要職,轄制京中幾萬人馬,可不是隨便什麼人就可以擔當起來的職責。
一到大廳,有頭有臉的僕人、奴才和奴婢都侯在門外。心情很不爽的冷無爲坐在首座上,一女奴婢端上杯茶,他接過喝了一口就扔到桌子,罵道:“你想燙死我啊,給我拉下去打二十板子。”剛纔宮裡的陰影還留在心上。
那奴婢忙跪下哭道:“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啊……”
如果在旁的什麼時候,田大和白雲飛他們都會說上幾句話,可今天這個情形他們也只能緘口不言。因爲這個時候說什麼都不合適,更何況也沒有必要爲一個丫鬟而惱了冷無爲。倒是楊雪兒看了看凌麗,凌麗會意,對門外的人說道:“還愣在那裡幹什麼,還不把她押走,先關在黑屋子裡再說。”手下的人很快就把那奴婢押走。凌麗再端上一杯新茶上來。
冷無爲接過也沒有喝,放到桌子上,看着外面的那羣僕人,氣不打一出來,對着楊雪兒發脾氣道:“你是怎麼管家裡的,要這麼多人在外面幹什麼,這事情是他們能參與的嗎?”
如果在平時,楊雪兒一拳頭就過去了,可今天情況不同,冷無爲說什麼她都要忍着,忙指揮凌麗去處理。不一會兒,不相干的人都走光了。
田大皺着眉頭,問道:“冷少,宮裡是不是出了大事情了?”
冷無爲點點頭,道:“今天我把太子給得罪了,以後的麻煩絕對少不了,以後你們要是見到太子府上的人,沒事也要給我繞着走。”接着就對楊雪兒道:“你是家裡的主子,家裡的事情我可就交給你了,咱們府裡的人很多也很雜,難免要出些紕漏。我在外面就是再難我也有辦法解決,可府裡的事情你就不要再讓我操心了,現在是非常時刻,就是走路也要低下身子看看有沒有陷阱,明白了沒有。”
楊雪兒也是識大體之人,點點頭,道:“你放心好了,我會讓人通知下去,咱們在各處的莊子今年就不收糧了,算是積點德。咱們府上也不缺那些收成,庫裡的銀子還有不少,應該夠支出了。”
冷無爲笑笑,道:“銀子的事情你不需要擔心,許管家那裡我留了一筆銀子,那是專門爲你留的體己錢。有什麼額外的支出,你拿些就是,還有千萬要記住,這個時候什麼官員孝敬的銀子、禮物都不能收,哪怕他給的是一根稻草,你也把它當黃金那樣看,明白了沒有。”
楊雪兒道:“臣妾明白。”
接着冷無爲對田、白二人道:“皇上讓我當九門提督,在這當口別人肯定認爲是最香的差事,可我告訴你們,這個差事卻是得罪人的差事。不久就有很多皇子來找我,這哪一邊我也不能得罪,具體怎麼做我現在還沒有底。但你們現在不能歇着,你們是我兄弟,是我最親的人,這九門裡面的人我信不過,必須換掉一批人,以後的日子我會安排你們在裡面當個統領的職位,處理大小事情,不但如此,我身邊的那些近衛軍人都調給你們,給我密切監視九門的人,看他們和哪個府上有聯繫,不過千萬不要驚動他們。等到一定的時機再除掉不遲。”
田大和白雲飛神情嚴重的點點頭,齊聲道:“遵令。”
冷無爲眯着眼睛,手上拿着茶杯的蓋子一下下的敲着,好象在思考一些哪裡不周全的地方,想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對古師爺道:“古師爺,明天你就不要住在府裡了,你給我直接住到九門提督府裡去,去處理那邊的事情。我想呂賢應該留了不少的問題給我,你幫我分分類,看那些案子是與王公大臣有關的,那些案子背後是有人的,還有隻要與九門提督府有關的案卷都給我搞來,不能落人口實。我明天會和順天府打個招呼,讓他把牽扯的案子先拿過來,審案判案的事情到時候再說。”
古師爺捋着鬍鬚道:“卑職謹遵大人令。”
尤三甲看別人都有事情可做,忙道:“大人,我有什麼差事?”
冷無爲笑道:“當然有,你去準備份厚禮,明天我要去太子府上賠罪。就算太子內心不接受,但在面子上咱們還是要能過的去的。再說今天的事情也該給他長點記性了,不要以爲他是太子就了不起了,只要沒有當上皇上那他永遠也只是皇上的臣子,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再說了,我是不願意參與進去,真要把老子給惹急了,這太子還不一定是誰的呢。搞什麼百官名義折選儲君,我是沒有動手,要是真動起手來,我隨便下個什麼文書,南方几省、西北兩省、揚蘇省、天龍省、青寧省還不都送上摺子淹死他。成百上千的四品以上的將軍連折我也能弄出來,我是不願意結黨,真要讓我結起黨來,我絕對不輸於林天遠和蕭貴中他們。別忘了我也是二等公,和他們是平級的。”
(注:南方几省分別爲丹林、丹玉、以及攻佔南李而被劃分的兩個省,當初冷無爲在南方打仗時,與丹林、丹玉兩省有不少的交情,後來更是拜帖子結爲兄弟,丹林和丹這兩省的官員基本上一半是李忠的人和十三皇爺的門人,當初在興大獄的清洗時候,都被冷無爲給保了下來,受於感激救命之恩才與冷無爲結爲兄弟,並立下相當狠毒的誓言。
南李這兩省官員,雖說是皇上派下來的,可派下來是一回事,真正當官就是另一回事了,這兩省從上到下都是冷無爲的人,當初得到兩省,由於官員缺乏,他可從軍中調不少人進去任職,雖然有撈銀子的想法,可根畢竟紮下去了。沒有下面人撐着,最大的官也只是擺設而已,沒有過多久皇上新任命的巡撫被那些當文官的軍人給擠對了下去,兩省道御使收了兩省的孝敬,就給參上了一折,並提議由地方官升遷可保無事。德武帝何嘗不知道里面的深淺,但他最需要的是安穩,因此也就準了。
揚蘇省上到總督,下到巡撫,一個是冷無爲拜把子兄弟,一個是他的門生,要他們幫他湊份熱鬧並不是很難。那天揚總督可是見錢眼開的人,並且自從幾次大獄後,與林天遠和蕭貴中他們關係都不是很好,這兩幫的人都想得到這個最有錢的總督位置,好在德武第聖明,特別免去天揚總督罪名調查的案子。
西北的安西省和陝川省,冷無爲是他們的頂頭上司,說什麼他們就聽什麼,再說現在忠孝禮義都是狗屁,誰給銀子誰是媽,這兩省官員一半的收入都從走私、販賣撈來的,也是冷無爲暗底下支持的,只要動作不是太大,他也樂的幹上一票,他這個親上司可比什麼恩師之類的要好太多。
天龍省是冷無爲的老底子,他在那裡的名望最高。現在做巡撫的是孫有方,他本是蕭貴中的人,可有關於新政的事情一直和蕭貴中鬧的不愉快,蕭貴中讓人蔘了他好幾本,不過孫有方畢竟是跟着冷無爲推行新政有功之人,也封了爵位,德武帝也就把參他的摺子發還給孫有方,讓他寫個自辯摺子,算是把事情給了了。可這樣一來,孫有方和蕭派的人矛盾就更大,至於林派,以前也沒有怎麼交往,感情也不是很深,可以說是騎在牆頭上的人,說倒誰就倒誰,不過他最佩服的就是冷無爲,也是因爲有了他纔有了自己的今天,並且還在心裡有這樣的想法,之所以今天皇上這麼看重自己,和冷無爲有莫大的關係。
青寧省巡撫是趙澤,是個死心眼的人,冷無爲可是他名副其實的恩師,他比東方白更尊敬他,沒有當初冷無爲的另眼相看,他也就不會有今天也就不會是除狀元、榜眼、探花後,進士中的第一名。
因此冷無爲說要結黨後的勢力並不輸於兩派是有道理的,並且他這個黨基本上都是封疆大吏,一省之撫。可以說要錢有錢,要兵有兵,這樣的勢力可比京城那些文官們要重要的多了。)
這次京城的風雲,就好比是今後皇上駕崩前的預演,從中也看到不少的勢力出來,有清流派的、有親黨的、還有軍方的,比較大的勢力具體就分爲三大派系,一派是八爺黨的人,一派是太子黨的人,最後是以劉本爲中心的清流這一派的人,當然數這一派的人勢力最小,但卻不能忽視。
四皇子文真的府上。
快四十的文真,自從十八皇子文允過逝後,他就少了一個很得力的臂膀,面對風起雲涌的朝廷官場,由於手上無可用之人,唯一有的也只是文祥這個兄弟,可也被派到了西北,連爭權奪位的力量都沒有,看着別人爭的臉紅耳綠的,他也只能默默的在等着,像一匹餓極的狼一樣,在等待最佳的時機,奪取勝利的果實。
這次文祥回來,可給他壯了不少的氣,當天完上就拉到府裡喝酒,密室裡只有文真、文祥和諸葛雲三人。
“十三弟,趕明兒我帶你到十八弟的墓地看看,他這一走,就像一把刀捅了我一樣,你知道我最疼的就是你和十八弟,最親也只有你們兩……”說着說着文真的眼淚就流了下來,硬是忍着,那淚水從眼眶裡慢慢滑落,忍着的眼睛也紅了。
當初在西北的時候文祥得知文允過逝的消息,當場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如果說這麼多兄弟裡頭最合他脾氣的也只有文允,都喜歡談兵論戰,也都有文韜武略,想當初喝酒談兵好不快活,雖說他與文真交好,可畢竟由於年紀的關係,在他心裡尊敬遠遠超過友誼,就是有什麼心事也不可能和他說,但與文允卻不一樣,有什麼話都說,有什麼東西都會分享。
聽到文真提到文允,文祥的眼淚也下來了。諸葛雲看這情形,便有意轉移話題,道:“兩位主子,死者已矣。活的人要更好的活着,來乾了這一杯酒,忘掉不愉快的事情。我先乾爲敬。”說着一飲而盡。
文真和文祥跟着也是一干兒盡。
文真換了一下心情,笑道:“十三弟,你在西北可有什麼收穫啊?”
文祥是個拿的起放的下的人,當下很有感慨的道:“以前我不大怎麼瞧的起這個冷無爲,不過現在我卻很敬佩他。四哥,你沒有去西北你不知道那裡的情況。雲州的繁華不輸於京城,那裡大宅重重,治安也不錯。店鋪、妓院那是數不勝數啊,人多的更是數不清,哪個國的豆油。其中買賣的貨品都要比京城的豐富的多,更讓人羨慕的是,冷無爲在那邊專門搞了個賭馬場,圈養着上萬匹的馬,從軍隊裡選出最好的騎兵當騎馬的人,用來賭馬。每天都能搞一筆錢來,充斥軍庫。四哥,不到兩年的時間裡,整整三十幾萬的軍隊裝備全部換新,各個都是騎兵,連馬匹都是從寧國西商那裡買來最好的,那兵器更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上千的鐵匠都在那裡用最好的鐵打造兵器,那場面那規模真不敢想啊。”
諸葛雲喝了一杯酒,看了看文真,文真皺着眉頭,問道:“朝廷有律法,官員是不可以經商的,他怎麼敢如此作爲?”
諸葛雲哈哈大笑道:“四爺,您這就有所不知道了。冷無爲要整頓軍備,可手上沒有銀子他拿什麼整頓軍備啊,他上摺子找皇上要銀子,可您也知道兩年前國庫沒錢啊,所以才迫不得已纔要四爺您去追繳庫銀。他要銀子,皇上拿什麼給他,,難不成賣了皇宮。因此也就下了旨,讓他自己想辦法。如今他把裝備搞起來了,西北也不像以前那樣窮了,官員們也比以前富了,這一切皇上會不知道這些官員和冷無爲一起撈偏門?其實皇上早就知道,知道是一會事,至於怎麼做又是另一會事,皇上不知道律法上寫官員不準經商、撈偏門的律條嗎?要是擺在別的省,皇上自然不會允許也絕對不會允許。可現在發生這事情的是在西北,西北一旦打仗要餉、要糧。從京城和各省調集糧草那得許要多少時間,少則兩個月多則三個月,真到了打仗的時候,會有那麼多充裕的時間嗎?因爲這樣,所以皇上纔會默許,讓那邊的人放手去幹,只要動作不要太大,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文祥恍然大悟笑道:“難怪當時我就納悶了,西北這麼大的變化,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原來還有這等內情,不過這還要看人,如果是別的官員那隻會壓榨百姓,哪像冷無爲這裡放開池子養魚,金錢滾滾來啊,他這一手可高明的太多了。”
文真也笑道:“他這個父皇身邊的能臣可不是吹出來的,鬼點子有不少。如今他不啊太子得罪了,現在這情況有些微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