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雅的用完晚餐,黎落兒藉着去衛生間的時候結了賬,順便花掉了那兩張嶄新的代金卷。
合上錢包,黎落兒淺淺的笑着,輕悠的走回到那個還坐在原處的男人身旁,稍稍碰了碰他的肩膀,“走吧。”
“嗯。”陸炫聖淡淡的應了,雍雅的起身拉起那隻小小的手掌,“飯我是吃了,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陪我散散步?”
“哈?!”黎落兒瞪眼。這種天氣散步?好奇葩的想法啊!看窗外,天寒地凍,雖還沒有銀裝素裹冰凍三尺之勢,但狂風依然肆虐,一層薄薄的窗霜足可證明一切。
“走吧。”陸炫聖勾了勾脣角,浮起一抹雲淡風輕。
黎落兒便不再作聲,只管在出門前,把又寬又長的圍巾連脖子至臉,裹了個嚴實,再把外套的帽子翻上來,扣上了腦袋。只露得兩隻明亮的眸子在外。
陸炫聖牽着她,出了門就將自己抓住的那隻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裡,再把自己的手塞進口袋裡。
感觸着他的體溫,黎落兒一向容易冰涼的手,今日突然沒有往常那樣的脆弱。
太陽慢慢沉下,暮色悄悄褪去,黑暗像是一名突如其來的墨幔,瞬間遮住了天空中所有的光芒和色彩。
與其同時顯現的,還有那各種各樣的燈光,花火。
在黑暗中,只有光明是最耀眼的顏色,其他的一切都只能是陪襯。
“咱們要去哪裡?”黎落兒擡首望去那個一路上不說話的男人,把聲音放大了些。
他們已經走過了三條街,七條路,四十多幢樓。而這裡,是跟紫竹山莊相反的方向,再走。就更遠了,怕是現在已經出了哈密城。
“馬上就到了。”陸炫聖直身立在她身前,將那脖頸中被吹開的圍巾拉起,熟稔的挽出一個蘭花結,又將她的帽子壓了壓,遮住了額頭。
再次牽着她的手往前,大約走了有十多幢樓的距離,他才停下。
黎落兒眨巴眨巴疏密的睫毛,透着一層氤氳和迷濛看向這裡。
一間小小的草房,一處矮矮的院落。看樣子已經是很久遠的建築了,土坯的籬笆牆上,還插着碎玻璃渣子。而牆坯怕是已經久經風霜雨雪,最外面一層的泥土早已掉落,露出些焦黃的馬草和土磚的模樣。
還沒等她細看,只感覺腳下一空,別臉去看。自己已在那個男人懷裡。
環着他的脖子,黎落兒只感覺到她在慢慢的升高,一點一點,緩緩的。
“坐好!”陸炫聖再次開口,已將她抱至屋頂。
黎落兒把帽子摘下,圍巾拉下。探頭往下看,這纔看得清楚原來最左邊的矮牆是一階一階的樓梯,可以直通屋頂。
往前蹭了蹭。黎落兒坐定,把兩隻腿垂直懸下,有一下沒一下的搖擺着,“這風景真美。”
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戈壁灘上隱隱約約的能看到幾株落了葉的紅柳。還有那如梧桐一般的胡楊……
那戈壁灘上,狂風捲着各種爍石和細沙在低旋。趁着淡淡的幕夜和那皎白的半彎冷月,像是在低舞,更像是在纏綿。
陸炫聖笑笑,嘴角畫出一抹完美的弧度。
“流星!”突然,陸炫聖突兀的聲音擾亂了黎落兒的思緒,“快閉眼,許願!”
“啊?!”黎落兒有點混亂,擡眼再望去天際,已是一片平靜。有些惋惜,但看見身旁依偎着的那個男人已在雙手合十觸在鼻尖,雙目緊閉……
緩緩的闔上眼臉,黎落兒雙手疊着鋪在心口,在心中靜許下一個不知是否能實現的癡願。
“轟——”
“噼噼啪啪——”
“噝噝——”
“嗖嗖——”
睜眼,是被各異紛亂的聲音擾醒,黎落兒向四周看看,什麼也沒有。
可是眼前的院落卻已經不再是一片漆黑,各種星星點點,忽明忽暗的光影紛紛落下。
再次定眼仔細看看,這才發現,小屋的矮牆前,有人正在放着煙火。
映入眼簾的是陸炫聖正將一排煙火一個個挨着點燃。
瞬時,數不清的煙花直衝天空,一朵朵鮮豔的花兒在半空中盛開,再落下。若說彩虹只有七色,可是她分明看到的顏色卻是數也數不清。
夜空中,漆黑已是全然不見,她身邊的大地,亦如白晝一般明亮。天空中的色彩斑斕,婀娜的美不勝收。
漂亮的煙火,升起,綻放,隕落。這一過程不停的上演,卻如此的奪目。有幾隻像是慾火鳳凰一般的金色禮花在半空中炫舞,惹的黎落兒早已在屋頂上坐不住,站起身來想去拽下它,擁抱它,帶走它……
“嗵——”一支大號的方形禮花被點燃。
一時間,千萬只彩蝶在空中翩翩起舞,栩栩如生。黎落兒站在房頂上,伸出手,卻真有一隻彩蝶停留在她的指尖,輕輕吹一口氣,它卻是又飛遠了。那時候,她想,香妃也不過是如此,一身蜜香惹蝶來。不過這樣的美景,不會無人心動,無人心傾。
“黎落兒——”
她隨着陸炫聖的聲音轉過身去,眼裡噙着幸福,深深的望着他。
只見他手中的火引一舞,頓時,他隻身站在煙火的世界中。而她的角度,俯看過去,那是一個桃心,一個正冒着點點殷紅的豔色桃心。
他就站在那桃心的正中間,衝着她笑。
煙火迷離,眼迷離,情悠悠,心悠悠。
黎落兒朱脣動了動,想說什麼,卻被煙火中的那個男人搶了先。“落兒,我曾說過希望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天,你的生命都是如花般的絢爛。可是你卻說,花兒總會謝,只要秋去東來,它便不復存在……我今天就是想告訴你:只要你想要,你的生命裡每天都會有花兒在開!無論何時何地,都可以更絢爛……”
他的聲音很大,帶着一絲激動,就那樣透過呼嘯的風傳進了她的耳朵。
黎落兒笑了,笑的很甜。只是眼睛卻很不爭氣的想要下雨,她哽咽着,雙手作喇叭狀,用盡胸腔裡所有的氣力同樣的大聲告訴他:“陸炫聖——有你,就好!”
說完,卻是再也不能堅強,抱膝蹲下,“嗚嗚”的哭了起來。
煞了剛那一番美景。
陸炫聖大步登上樓梯,去了屋頂,將這個感性的小女人緊緊的擁在懷裡,在她的耳邊輕輕呢喃,“傻丫頭。”
就是這樣一個夜,就是這樣一個他,已是完完全全走進了她的生命裡,她相信,有他的生活,即使花兒謝了也終究會再開。因爲他就是照耀着那朵清麗的花兒的太陽,永恆的太陽。
四片脣,含着溫暖的情,輕輕的交合在一起……
屋頂上的倆人,緊緊的相擁。
此一刻,他們忘卻了黑夜,忘卻了時間,忘卻了狂風,忘卻了所有的一切,他們的世界裡,只有彼此……
“起火了——起火了——”
卻就在這良辰美景,空氣剛剛開始纏綿的時候,幾聲略顯鬨鬧的聲音炸響。
“呃……”黎落兒尷尬的把臉縮在陸炫聖的懷裡,“怎麼回事?”
陸炫聖頗爲不爽的環視四周,的確是起火了。
風太大,煙火很多都沒有固定妥當,風吹着,把小院的籬笆牆已然燒的殘破不堪,而現今,阿華和阿德倆人還在奮力撲火,拿着車上的滅火毯,拼命的衝着那一處處火苗砸着甩着。
“我去去就來。”陸炫聖抱起黎落兒將她立在院外,脫下外套給她。也加入了救火的行動。這火是他惹來的,不負責可是不行。何況這小院地處北出口,比較偏僻,除了來往的大車,基本無人途徑,若是火勢再度蔓延,怕是後果不堪設想。
黎落兒站穩,看着那幾個大男人拼命的樣子,眼底裡閃過一絲憧憬,不過也卻只是一剎那的光景,又恢復如初。
她乖乖的站在原地,抱着陸炫聖的外套,看着他們一同把火撲滅。
“上車吧。”陸炫聖過來牽起她的小手,往前走走。
一輛一直隱藏着的越野車出現,停在了他們面前。
黎落兒撇撇嘴,心中暗罵自己幾句。這樣的龐然大物自己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自己這視力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後知後覺的有些覺得悽慘,因爲這個男人不論做什麼,好像總是那麼的天衣無縫,讓自己無跡可尋,只不過……這次的煙火,前半段是浪漫溫馨的,後半段……“哈哈哈哈!”黎落兒想着想着竟然笑出了聲,尤其是當車裡的燈光讓她看清楚他們三個人臉上的黑灰時。
陸炫聖的臉色沉了沉,握着她的那隻手緊了緊,語氣淡淡的道:“這只是個意外!”
“對不起……”阿華和阿德同時低下頭,有些氣惱的慚愧着。
“沒事。”陸炫聖淡淡的回。
“哈哈——”此時,卻是一個人從他們身後爬了出來,笑出了聲!
黎落兒錯愕的回頭,嚇的幾欲魂飛魄散。
陸炫聖卻是狠狠的丟了一句話給阿華:“把他給我扔下去!”
“是——”阿華阿德應下,面無表情的照做。
……
幾分後,阿華阿德拍拍手回到車上。
越野車呼嘯着疾馳駛出,車輪胎捲起一層薄薄的砂礫。
車後,一個身影頂着風在狂奔:“怪獸……啊……表哥……啊……黎落兒……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