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也是這位蘭陵侯率領援兵,將對方殺得落花流水,護住了聖上的周全。那一場戰役,當真是驍勇善戰啊!”
生員說到激動人心處,說中的摺扇不住敲擊着桌面,滿嘴唾沫星子噴得到處都是。
大廳裡譁然一片。
就連小豆丁等人也聽得呆了,連叼在嘴裡的肉骨頭幾時掉了出來,也未曾察覺。
一臉的星星眼,眼底全是仰慕之色。
夏梓晴卻瞅了眼覃寶山,默默低下了頭,又夾了一筷子菜,慢條斯理往嘴裡塞食物,卻食不知味,被攪動了心湖,思緒混亂一片。
顧潯的本事,她和寶山哥都領教過,對方所說驍勇,夏梓晴也深以爲然。
不過,自古成王敗寇。
歷史都是由勝利者書寫!蘭陵侯幫着當今聖上退敵,好在僥倖勝了,這纔有了今日的高歌廣頌。若是那兩位皇子勝利了,恐怕蘭陵侯這個造反的反賊,早就做了刀下鬼。
“這位兄臺說得很對!”
旁邊又有書生起身附和他的說詞,“這位蘭陵侯最讓人稱頌的,並非他的驍勇善戰和退敵之術,而是他那比女人還要美的好妝容。據傳,和女人站在一起,他比女人還要多幾分顏色!”
哐啷!
裡面雅間傳來一陣碗碟落地的脆響。
恰好在這位書生頓了頓沒說話的當口響徹,立刻吸引了好些人的注意力。
夏梓晴也看了眼那雅間的方向,見裡面沒有動靜,又收回目光安靜地吃着飯菜。又忍不住豎起耳朵,仔細傾聽大廳裡的高談闊論。
那書生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心頭一驚。
一種被獵物盯上的感覺,着實讓人淡定不下來,心底不住發慌。
“比女人還要多幾分顏色,那得有多美?貌比潘安也不過如此吧?”
有人忍不住催促起來。
那書生忍不住摸了把發涼的背心處,定了定神,這才繼續說道:“有多美,小生沒見過。不過但凡見過他的人談論起他的容貌,都是用天人之姿來形容。小生還聽說,前些日子蘭陵侯被六道金牌急催進京,就是因爲當今聖上最疼愛的嘉怡公主喜歡上了他,鬧着不肯出嫁,最後以絕食抗議。聖上又很疼愛嘉怡公主,這才連發了六道旨意,將蘭陵侯急召進京。表面上,卻用西北有敵襲爲藉口……”
“咳咳咳!”
他說得得意洋洋地。
旁邊與他同桌的男子見他越說越不像話,趕忙重重咳嗽幾聲,硬生生將他拽得坐了下來。
夏梓晴收回了看戲的眼神,這位學子膽子倒是不小,居然膽敢公然在大庭廣衆之下,議論上位者的這些事兒,可別鬧出什麼意外才好。
旁邊雅間裡。
好好的一桌子美食灑了一地,地上全是散落的瓷片,到處都是一片狼藉。
顧潯臉上青黑變幻,俊美的容顏半分不損其美麗,陰鷙的眸子橫掃,凌寒的視線射來,幾乎要將周圍的人凍僵。
他一巴掌拍到已經徹底空了的桌子一角,冷眸一掃,落到旁邊臉色灰白的幾名隨從身上。
“是誰傳出來的?”
強大的氣場,讓幾名隨從渾身一冷,趕忙“噗通”一聲跪下。
“侯爺,嘉怡公主爲了您,逃婚,絕食,之事鬧得那麼大,屬下等人就是有心阻止,也是鞭長莫及。加上侯爺又做了天使,會有消息傳出,委實是……”
“本侯問你這事兒了嘛?”
蘭陵侯一臉寒霜,聲音幾乎從牙齒縫隙裡傳出。
隨從微微愣了愣,這纔想起,之前在對方說出那句“比女人還要多幾分顏色”時,自家主子便直接掀了桌。
隨從臉色卡白卡白的,趕忙匍匐在地,連頭也不敢擡。
看着他前頭不過咫尺的散碎瓷片,他有種下一刻自己也會被五馬分屍的錯覺。
“去給本侯查一查,在那大放厥詞的幾個讀書人都有誰?”
顧潯冷哼幾聲,一拂袖,便起身直接往門外走:“既然喜歡學婦人長舌,那就讓他們都滾回去!管不住自己的嘴,這應試,也不用考了。”
三兩句話,便決定了那兩名學子的命運。
“是,侯爺。”
隨從趕忙追上。
夏梓晴還美美的吃着,旁邊柳秉越的眉頭卻皺得很緊。
見左右無人注意,趕忙壓低了聲音:“這裡是是非之地,有人說了不該說得話,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別吃了,先避禍要緊。”
“柳先生說得不錯,咱們還是避一避的好。”
覃寶山連半點遲疑都沒有,率先站起身,揚聲吩咐旁邊的店小二:“小二哥,麻煩你把這些飯菜包起來,送到樓上地字號房裡。我們回屋再吃。”
“是,客官。”
店小二回答得痛快。
夏梓晴等人也顧不得吃了,趕忙站起身。拉着兩個孩子,一行人開始往樓上走。
其實不只是他們這一桌,就在這片刻功夫,原本人聲鼎沸的大廳裡,便陸續離開了好幾桌人,更有一些人也站起身,正準備離開。
顯然覺得剛纔那話有問題,選擇避開的人絕對不止是他們。
小豆丁還不想走,手裡抓着一隻雞翅膀在啃:“三嫂,我們幹嘛要回房裡去吃?這裡吃多寬敞,多舒服。我也還沒有吃飽呢。”
“別鬧。”
夏梓晴幹嘛拉了小豆丁一把,又急忙陪着笑:“房間裡安靜,咱們回去再慢慢吃,不會讓你餓了肚子。”
她邊走邊說話,突然感覺有一道凌寒的目光掃過,幾乎刺痛了她的肌膚,讓她渾身直炸毛!她忍不住一擡頭,便迎上了那道目光。
前方不遠處的拐角處,站立着一道頎長的身影,身形冷峻,面若寒霜,嘴角高挑帶着一抹冷酷至極的淺笑。
哪怕隔得這麼遠,夏梓晴也能感覺到那股攝人心魄的森寒。
是他!
夏梓晴渾身一顫,腳下一個踉蹌,險些絆倒了她身旁的兩個孩子。一張臉瞬間慘白一片,慌忙避讓,躲開對方的目光。
真是人倒黴,喝涼水也塞牙啊!
她的心噗通噗通亂跳,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下意識往覃寶山身旁一站。
隨即又想起寶山哥身上有傷,又趕忙站到了覃寶山跟前,擋住對方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