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午飯吃了好長的時間,菊花做的菜一道道端上來,大家也是不停地讚歎。
就算是這樣,當那最耗時辰的紅燒大腸最後端上桌的時候,仍然是被大家掃蕩一空,陳昱眼中更是異彩連連!
豬肚包雞自然是沒做了——菊花可不捨得殺雞,毛掌櫃也沒好意思要求她。再說這菜也不復雜,就是耗時間,配的雞也貴。
毛掌櫃嘆道:“菊花姑娘真是冰雪聰明,我今兒可是長了見識。”
李耕田笑道:“長河兄弟兩娃子教得好,都是出息的。我看青木將來也必定不簡單。你就等着享福吧!”
鄭長河嘴裡不停地說着謙虛的話,臉上卻笑得開花。
等菊花全部忙完了,陳昱便讓毛掌櫃將一百八十兩銀子付給鄭家。
菊花一看還有兩張銀票,拿過來仔細地瞧了瞧,分別是一百兩和五十兩面額的。她一擡頭,見陳昱含笑看着她,忙掩飾地說道:“還是把銀子吧,這是啥東西?咱可不會用哩!”
可不是麼,兌換還要到清輝縣城,那地方她爹長這麼大都沒去過哩,這不是麻煩麼?
陳昱見她掩飾,也不點破,只是微笑道:“也好,只是我們身上的現銀不夠,餘下的明日讓毛掌櫃送來如何?”
楊氏在一旁笑道:“我天天都上集去哩。交給我就好了,省得掌櫃的跑路。”
毛掌櫃便先付了鄭家八十兩現銀,並和楊氏約定了第二天在福喜雜貨店交付餘款。
這邊陳昱又問菊花道:“菊花姑娘,那辣白菜你想怎麼賣?”
菊花想了想道:“這不過是醃菜罷了。你們就算喜歡,只怕也是不耐煩費心去醃的。不如我家做好了賣把你們,反正我娘每天都要去集上,順帶送過去也不費事。”
陳昱看了看毛掌櫃,毛掌櫃忙道:“這樣好,這樣好!那這辣白菜要多少錢一斤呢?”
菊花便不吭聲了,看向她娘楊氏。
楊氏做了這麼久的生意,心裡也有些路數了,她對毛掌櫃說道:“這白菜咱自己種的,倒不值錢,一文錢也能買兩斤;只是這菜醃起來費作料,加上工夫錢,你每斤就給三文錢吧。”
她也不好要多,畢竟這是賤東西;可要是真的算起來,賣這辣白菜還不如賣豬頭豬下水賺錢哩!
陳昱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便笑道:“毛掌櫃你先拿到酒樓裡賣賣看,要是好賣,就給大嬸四文錢一斤。我看這東西雖然便宜,卻費事,只怕大嬸還不如賣豬下水賺的多。”
楊氏見這陳少爺是個通情理的,笑着連連點頭道:“只是也不好賣高價,總不能比豬下水貴太多。鄉下人還是講究吃肉的。”
陳昱笑道:“不怕。到時候我們拿到清輝縣賣賣看。要是客人喜歡吃的話,你做多些,賣的量大,也就賺回來了。”
毛掌櫃道:“那今兒先給我裝十斤帶走。往後需要的話我就去跟福喜雜貨店的掌櫃說一聲。”
楊氏連忙應下了。
又是一番忙碌,翻出幾個罐子裝辣白菜;她又裝了一罐子把李長風兄弟。
李長雨笑道:“我剛要開口要哩。嬸子就主動裝把我了。”
楊氏呵呵笑道:“瞧這娃說的,這也不是啥好東西。”
李耕田白了兒子一眼道:“他昨兒晚上吃了一碗辣白菜,喝了好多水,夜裡起來好幾趟。”
大家聽了鬨堂大笑起來,笑得李長雨臉也紅了。
直到日頭落到小青山背後去了,陳昱一行人才從鄭家離開。
臨走的時候,陳昱想跟菊花說點什麼,卻發現不知說什麼好。想了半天,他微笑着對她說道:“菊花姑娘,要是你有什麼事情要幫忙的話,就去找毛掌櫃。”
菊花笑對他點點頭,也沒有多話,只說“慢走”。
她很是明白這少年的心思,不過是有些憐惜她罷了。像李長雨昨天碰見她,以爲是一美人,忍不住想要搭訕,待她掀開面巾就嚇了他一個趔趄。
正想着,那李長雨就來到她面前,笑嘻嘻地問道:“菊花,你可有啥想買的東西?我過年的時候好從清輝給你帶回來。”
菊花一愣,她想要買啥?好像也沒啥要買的。於是,她便衝他搖了搖頭。
李長雨見她不想買東西,想了想便道:“我到時給你買兩盒子回味齋的點心,保管你喜歡吃。”
菊花心想,不吃白不吃,你不是還吃了我的辣白菜麼?於是她便微笑說道:“那我就先謝謝你了。”
李長雨高興地說道:“還沒帶回來哩。等我帶回來了,你再謝我吧!”
待全部的人都離開後,菊花和爹孃回到家裡,把那八十兩銀子又搬出來數了數,喜得眉開眼笑;鄭長河瞧着那十兩的大銀錠子,也是激動不已——他可從沒見過這麼大錠的銀子。
楊氏又捧出一個瓦罐子,一邊把銀子往裡邊裝,一邊道:“可要收好了,丟了可不是玩的。這麼多,得賣多少勺豬下水才賺得回來?”
正說着,青木也回來了,他怔怔地瞧着那裝銀子的瓦罐,再瞧瞧菊花,又是高興又是心酸。高興的是家裡總算不缺錢了,就算他現在娶親也拿得出像樣的彩禮了;心酸的是妹妹可是比他有本事多了——根本不用他養妹妹,妹妹養着他哩。
菊花知道他的心思,挽着他的胳膊對他說道:“哥,你可要多讀些書,多學些東西。往後咱家還是要靠你哩!你瞧今兒那個陳少爺,不就是在替他家的生意張羅麼?他不也在念書?我跟娘到底沒見識,也只能賣豬下水;哥哥將來可是能做大事哩!”
青木見她安慰自己,臉上帶笑道:“你哥我也是沒本事的人,能做啥大事?”
菊花故意朝外瞧瞧,然後對他小聲道:“你忘了這滿山的橡子果哩?”
青木眼睛一亮,笑道:“那也不過是多喂幾頭豬罷了,算啥大事?”
菊花斜了他一眼,說道:“山上這許多橡樹,咱家也不能只管自己,再說瞞也是瞞不住的,還不如大方地跟村長說,這東西能餵豬餵雞,讓村長來分。到時候,村裡的人都要跟着養豬養雞。喂的多了,光在下塘集哪能賣得出去?必是要賣到遠地方去的,那時不得挑有見識的人出去跑?”
青木萬料不到她想得這樣遠,仔細一想,確實是這麼回事,不由得佩服極了。
鄭長河聽了閨女的話,想起豬欄裡的三頭豬,笑得滿臉開花:“等一開春,我就去再抓三頭小豬。”
楊氏很有算計地對鄭長河說道:“他爹,咱要置些田地,還要買頭牛,不然這錢放在家裡心裡不踏實哩,還是買些田地實在。等明年再攢夠了錢就蓋房子——這房子也太舊了。”
鄭長河搓着手掌用力地點頭道:“噯!買田地,也買牛。那蓋房子的錢夠麼?”
青木插話道:“爹,咱先少買些田地。我這兩年要念書,田地多了家裡也照應不過來。還是先把房子蓋起來,最要緊的是再蓋一排豬欄屋。明年咱家多養些豬,順帶做這豬下水的生意。等我念兩年書家來了,再添置些田地,那時就不怕了。”
楊氏見兒子安排的合理,連連點頭道:“青木說得對。就算少買些田地,怕是也種不了。不管咋說,這豬下水的生意可不能丟,我覺得雖然麻煩累點,好歹比種田划算。”
她一轉頭,見菊花睜大眼睛一會兒瞧瞧她爹,一會兒又瞧瞧她哥哥,便笑着摸摸她的頭道:“花呀,你也說說看——這錢還是你掙的哩!平常你不也是有主意麼?”
鄭長河笑道:“噯喲!忘了菊花了。花呀,你說,這麼安排好不好?”
菊花抿嘴笑道:“當然好!我跟哥哥想的一樣哩——這房子是一定要蓋的。不是說有了錢就不節省了,是爲了明年又養豬又養雞的,院子和房子都不夠用了,要好好地安排才成。”
青木笑着點點頭,他就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