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聽了點點頭。
她始終十分的小心,從不把這些容易賺錢的、很打眼的東西捂着不放,在她看來,這種舉動無異於招災。把這東西推廣出去,讓人家去研究、去發展、去賺錢,她只要有東西用就好了。
她問道:“來福表哥有沒有開始對外賣打稻機哩?”
青木搖搖頭道:“還沒哩。我讓他不要急,先製作幾臺出來給咱自家人用,等清輝那邊通了消息,這邊再賣。”
說着話,菊花見天色已經很暗了,忙對着河裡喚道:“鴨嘞嘞……鴨嘞嘞……”
隨着她的叫喚,那幾只鴨子就往岸邊飄過來,搖搖晃晃地爬上了河岸,也不停頓,“吧嗒吧嗒”地邁着大腳丫子,直接就往家裡奔去。
來壽使勁地拍打着牛背,嚷道:“回家哩!回家哩!”大黑狗“嗖”的一聲竄到前邊去了,跑一陣,又停下來等牛兒,待它跟上了,又往前跑。
菊花和青木一左一右護着來壽,慢慢地往大院走。院子門口,外婆正對這邊張望着。
小青山邊,已經亮起了三團光芒。處在菊花家上方,還在張槐家過去的,是李長明新落成的三間瓦房;處在菊花家下方的,是周矮子家,正在蓋。這時候那邊還是鬧哄哄的,顯然幹活的人還在吃飯。
菊花瞧着黑沉沉的山巒,對青木道:“這邊人住多了,雖然不像以往那麼安靜了,心裡也踏實些。”
青木點點頭道:“以往咱單門獨戶的,太孤單了些。你不曉得。小時候,夏天的晚上都能聽到狼嚎哩!叫的人聽了渾身汗毛豎起來,我都不敢在外邊睡。”
菊花聽了渾身一激靈,忙問道:“咋如今沒聽到過狼叫哩?”
青木道:“還是有的,不過是往山上打獵的人多了些,它們就往深山裡躲了。偶爾的也會出來害人。”
菊花聽了心裡害怕,想着家裡這麼些雞鴨,還有豬。便對青木道:“哥,咱再捉只狗來喂吧。這麼多的畜生,喂兩隻狗也安心些。”
青木安慰她道:“狼也是怕人的,這邊住的人多了,它更不敢下山了。再逮一隻狗也好。我回頭就打聽一下,看誰家有小狗。”
說着話,到了院子門口,汪氏笑得慈眉善目,一邊把來壽從牛背上抱下來,一邊道:“噯喲!我的乖孫都會放牛了哩!
來壽得意地說道:“噯!奶奶,我往後天天放牛。”他覺得放牛實在是件很光榮的事。
青木聽了這娃兒的話一笑,牽着牛兒往後邊去了。順便趕鴨子進欄,菊花和汪氏則帶着來壽進屋。
汪氏聽孫子說想放牛,忙對他道:“來壽長大了去唸書,考秀才,咱不放牛。”
來壽皺眉道:“來壽不考秀才,來壽要種稻子,種兩季稻子,餵豬餵鴨子。蓋大房子,種果樹。”
菊花聽了愕然——原來這娃兒把自己跟哥哥講的話聽了個清楚,居然還樹立了這麼個人生理想。
汪氏納悶地問道:“咋這麼懂事哩?都曉得要種稻子喂畜生了。”
菊花笑着把自己跟哥哥說的話告訴了外婆,汪氏聽了呵呵笑道:“來壽,種田很累的……”
來壽長大了不曉得會不會天天放牛,青木可是天天放牛的。他每天晚上和菊花一起讀書到很晚,早上也是早早地就起牀。然後牽着牛夾着本書就出去了。
這天早上,他起牀後,先到柴棚裡去瞧了瞧那截橡木。前些天,這樹上雖然也長了零星的幾片小木耳出來,但他和菊花都沒弄清到底是咋回事。他想了個法子。把那曬乾的木耳捏碎成粉末,撒在潮溼的腐木上,然後天天來看,這樣是否能長出木耳來。
當他看到樹身上冒出細小的木耳時,激動不已,忙去喊菊花來看。
菊花剛起牀,正在努力趕走清晨的慵懶,聽見哥哥的喊聲,連頭也沒梳,急急忙忙地跑過去一看,也是欣喜不已,看樣子這麼種木耳是可以的,不過要如何種好,還是兩眼一抹黑。
她揉了揉還有些惺忪的眼睛,對青木道:“這麼些天才長這麼點大,看來這木耳也是不好種的。要想收成好,怕是還要琢磨好久。不過曉得了這個法子,總算是多了條路。反正這山上的橡子樹會越來越多,往後總能找到更好的法子種木耳的。我想種這東西無非是要把握乾溼和冷熱,像這春天的氣候不冷不熱,正好適合木耳生長,秋天應該也可以。”
爲了種這木耳,上回撿來的木耳她都沒敢吃,跟青木琢磨了一番,用笨辦法,把曬乾的木耳揉碎做種,看成不成。因爲她想,無論蘑菇也好,木耳也好,肯定不是從天而降的,那繁殖的方式還是脫離不了原來的母體。
沒想到,這麼折騰還真對了。那麼,那些蘑菇在原地留幾個種,也是正確的,下回再去,肯定還是能撿到蘑菇。
青木卻十分的滿意,笑道:“不管幹啥事,哪裡有那麼容易的?這已經很好了。往後慢慢地琢磨,總能跟種稻子似的,弄出一套經驗來。”
菊花點頭笑道:“我也這麼想。還有,這橡子樹能長木耳,其他的樹未必不能,等閒了的時候,多弄些各樣的樹試試。也省得砍橡子樹種木耳太不划算了。”
她雖然不曉得如何種植木耳和蘑菇,卻是知道這兩樣東西的種植都要用到木屑,至於那種樹最合適,試一試不就知道了?這橡子樹是肯定合適的了。
青木點點頭,樂呵呵地說道:“不急,明兒跟他們都說說,讓他們都試試,靠咱倆是不成的。”
他說着正準備出去放牛,見菊花是光着臉出來的,忙仔細地對她的臉瞅了瞅。有些不確定地說道:“這疤痕好像淡了些哩。不過,我覺得那面膜還是有些效果的,雖然疤痕沒消掉,可是那皮膚瞧上去嫩嫩的,就是跟其他地方的顏色不一樣。”
菊花笑道:“它再嫩也沒用,臉上有兩種顏色,怎麼也美不起來。又不是衣裳,搭配些顏色花花的好看。慢慢地折騰吧。等滿臉褶子的時候,有疤沒疤也無所謂了。”
青木搖頭笑道:“你甭說這喪氣話麼。咱不是越來越有錢了,到時候去城裡買些好藥來,未必不能治好它。”
菊花忙擺手道:“你可別這麼想,咱掙的這點銀子。還不夠買一件貴重首飾哩。那些美顏的藥,哪裡是咱們能用的?再說,我也不捨得哩。費那工夫,還不如就這麼隨它去自在。”
她心想,還是自己多想想辦法,用些天然的東西來治療這臉上的疤痕。要是花大筆的銀子來折騰這臉,她可不捨得,就算往後有錢了。她也不會這麼幹的。一來這銀子掙得太幸苦;二來她覺得不值得——她是不會在外貌上花大代價的,因爲,生活在這青山綠水之地,過着最簡單的田園生活,相貌美不美,真的不重要。
青木見妹妹不在意,心裡只有高興的,因爲她這樣就不會爲了臉傷心了。
菊花洗漱完畢。端出一大盆用橡子碎屑和山芋渣拌好的雞食,還沒開始叫喚,那些老母雞、半大的小雞就圍了過來,“咯咯”叫着奔向院子角落——那裡是菊花專門餵雞的地方。
她撒下雞食,一邊看雞啄食,一邊在心裡默默地點數,數完覺得老雞小雞一個不少。這才放心。
丟下木盆,菊花就到後院雞欄鴨欄裡去撿雞蛋和鴨蛋了——這可是她最喜歡的活動。
雞欄和鴨欄同在一個茅草棚子下,她剛走進草棚子,就見鄭長河忙忙地過來對她道:“閨女,爹要掃鴨欄。順便就把鴨蛋撿了,撿過了再給你數不好麼?你瞧這裡面髒的很,你想撿蛋的話,到雞窩裡撿是一樣的。”
他以爲菊花喜歡撿蛋數蛋好玩,卻不知菊花每天把撿蛋當成一種樂趣,瞧着籮筐裡紅皮雞蛋青皮鴨蛋,心裡就舒暢不已。
菊花見老爹一副哄小娃兒的口吻,微笑道:“好哩!爹你撿了蛋裝在這小籮筐裡。”說着她遞上手中的小籮筐。
鄭長河接過來,一邊掀開鴨欄上的竹編頂蓋,一邊擡腳跨了進去。兩眼一掃,大聲叫道:“噯喲!咋就五個鴨蛋哩?這該死的鴨子,又把蛋下到河裡了。”
菊花忙探頭去看,果然裡面只有五隻鴨蛋——平常會有六隻鴨蛋的。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雞下蛋是上雞窩的,可是鴨子整天放在河裡,難免會把蛋下在外邊,她有一回還在河邊撿了幾隻哩。這還算好的,要是下到河裡的話,那可是啥也找不到了。
她無奈地說道:“待會我去河邊找找。唉,總不能在鴨屁股上套個袋子吧?”
鄭長河嘟囔了幾句,就快速地清理鴨欄和雞欄——這是他每天早上都要乾的活計。
晚上在雞欄和鴨欄裡墊些稻草,早上再清理出來,堆在糞池裡漚糞。在他眼裡,這些都是很寶貴的東西,能爲莊稼增產的寶貝,所以,他從不覺厭煩。
菊花端着籮筐,又到雞窩裡去撿雞蛋。
因爲雞比鴨子多,所以雞欄也大了許多。爲了它們下蛋方便,鄭長河在雞欄頂上一溜放了五個篾編的淺竹筐,鋪上稻草,好讓雞下蛋。
挨個地撿完每個竹筐裡的雞蛋,數一數,有二十九個。嗯,少了幾個哩,也不曉得哪隻母雞沒下。光吃不下蛋,太不像話了。
汪氏見菊花端着一籮筐雞蛋進屋,眉開眼笑地迎上來問道:“撿了多少?”
這也是祖孫倆每天都要進行的對話,汪氏也是瞧着雞蛋就兩眼冒光的人。
菊花便跟她說,鴨蛋少一個,雞蛋少了好幾個。於是老人家便叨咕起來,說這雞該看緊了,說不定就把蛋下外邊去了,不然天天吃這麼些,哪能沒蛋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