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的力量就是大,老少通殺!
當菊花發現給何氏和楊氏買東西極不容易後,就開始想點子。這兩人吧,就算各自男人身上揣了足夠的銀子,那也是捨不得隨便買東西的。若讓兩人自己挑,她們總挑不到合心意的,要麼嫌貴,要麼嫌不好。無論菊花和劉雲嵐如何說好,甚至青木槐子也勸,她們都不鬆口。
後來菊花發現,只要鄭長河跟張大栓說好,那就容易買了。於是,菊花也不跟她們囉嗦,無論買啥,只跟爹和公爹說,爲啥這個好,那樣不好。只要把兩個爹搞定了,剩下的事就好辦了。
兩漢子被菊花說得眉開眼笑,遇見合適的,便使勁慫恿媳婦買。
何氏跟楊氏也怪,被他們一慫恿,果然也覺得好,手摩挲着那布料,連價錢也忘了問,就答應買了。有時問了也沒太在意,大不了稍稍猶豫一下,再一想這回辣椒可賣了不少錢,於是心安理得地不想這貴賤的問題,稀裡糊塗地買了一堆東西,出了鋪子才覺得心疼。
至午,飢腸轆轆的一家人便去清輝酒樓吃飯,又叫了秦楓和來喜,熱熱鬧鬧的,也無需細說。
下午,菊花等人呆在來喜的鋪子裡,青木槐子則帶着黑皮王忠去採買紅紙、香燭、炮竹等過年的物事,晚間方回村。
回去的車上,何氏懷裡緊緊抱着那個暗紅色的首飾盒,又瞄一眼堆在車廂角落的包袱——那裡面是布料,不好意思地問菊花:“菊花,你咋一樣也沒瞧中哩?都幫我跟你娘買東西去了。”
楊氏也道:“我說你跟雲嵐也真是的,太挑剔了。年輕輕的,穿啥戴啥都好看。那麼挑剔幹啥?”
菊花忍笑,誰挑剔也沒你老人家挑剔哩。
她挽着楊氏的胳膊笑道:“娘,我不也買了一隻銀簪麼。今兒是特意陪你跟我娘買的。我跟雲嵐姐姐想再買的話,該讓槐子和哥哥幫着買。你也說了,我們年輕輕的。往後有的是機會穿戴。咱們不是還在掙錢麼,還怕沒的穿?”
楊氏這才點頭。又抱起小蔥,笑道:“小蔥那個玉佩不錯,五十兩銀子花的值。將來留着當嫁妝。”
馬車載着一車人。沿途撒下一路笑語,進入清南村。
今年臘月,過年的氣氛比菊花剛來那一年絲毫不差:辣椒儲藏的方法公佈了,兩家人都渾身輕鬆。不用再藏着掖着地防範人;小娃兒們又長了一歲,滿院跑得歡。那個氛圍非往年可比;手頭的錢多了,底氣也更足了一些。
殺豬起魚塘的日子,又是忙又是笑,用豬血燉雪裡蕻醃菜,灌糯米藕,灌臘腸,做香辣魚,曬臘雞臘鴨,院子裡的竹竿上曬滿了吃的東西,廚房裡總是飄香。
這時候,又有一樁事給了菊花意外的驚喜:吳家的閨女吳英用土炕孵小雞居然成功了,完全的成功了。她這一次同時照料三個土炕,出了足足六百多隻小雞,剩下的都是寡雞蛋(未受精的雞蛋)。
菊花、劉雲嵐、楊氏、何氏等人一齊去吳家觀看,嘖嘖稱奇。
菊花打量了一下這間臨時搭建的暖房:土坯茅草屋,靠牆支了一張竹牀,上面鋪着簡單的被褥;對面則是一溜四個土炕,也鋪着褥子,上面放着雞蛋,又蓋了一塊褥子;土炕旁邊還放着個小缸,裡面裝着從竈洞裡剷出來的火灰,散發着熱氣。
“你晚上也睡這裡?”菊花問道。
吳英臉兒紅紅的點頭道:“噯!這個……要看緊些,一點兒也不能大意的。”
菊花當然曉得一點也不能大意,問題是就算精心照顧着,一般人也不一定能摸得準那溫度,這可不是隨便說說就能做到的。
她看着這個小女娃,敬佩極了:這個鑽研的精神,都快趕上科學家了。沒說的,這樣的人才那是一定不能放過的,但也不能拘着人家。
“葡萄,回去取二十兩銀子來,獎給你英子姐姐。”葡萄聽了菊花的話,急忙答應着下山去了。
吳婆子嚇了一跳,忙擺手道:“少奶奶,這小雞也就兩三文一隻,哪能值二十兩銀子哩!”
吳英也愣住了,有些不安地看着菊花。
菊花對她微笑道:“這個錢不是買小雞的,是獎給你的,因爲你做的好。往後你再孵出小雞來,我都按數買下。要是你有能耐孵出好多的小雞,我跟孃家都買不完的話,你也可以對外賣,這是你自個的本事。”
吳英不待娘開口,急急地說道:“不,不!我不會對外賣的。這個法子還是東家跟我娘說的,我們不會幹那忘本的事。我只幫東家孵小雞。要是……要是有空閒的話,我也想去那竹林裡幫東家養雞。”
菊花很意外地說道:“這個法子我們已經告訴人了,不算啥秘密。”
吳英很堅決地說道:“那我也不對外賣小雞。我只幫東家幹活。”
何氏和楊氏聽了,高興不已,跟吳婆子猛誇她閨女。
菊花也笑道:“你這樣說,我當然高興。不過你也不要想太多,你總歸是要嫁人的。我們不是不講理的人家,也不能拘着你一輩子。”
吳英低頭無語,正當菊花要回頭跟吳婆子說話的時候,她擡頭正視菊花,輕聲道:“那也不要緊,少奶奶到時候幫我在張家佃戶裡面找一個就是了,這樣我就不會嫁到外面去了,還在張家幹活。聽我哥說,那些大戶人家的下人,主人家都是這麼安排他們的親事的。”
菊花這下可真的詫異了,不明白這個小女娃爲何對張家這樣死忠,她可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爲自己有人格魅力,又或者因爲張家是厚道人家,她捨不得離開。
她微笑打量吳英,一副靦腆的樣子,樣貌很秀氣、溫柔,看着就舒心。
“你是自由身,不比那些人,再說,我也不會隨便幫人定終身的,就算是葡萄將來的親事,也要她自個願意才成。不過,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就幫你留心。要是有合適的,先讓你爹孃相看。總歸要你自己滿意纔好。要是你們自己相中了人家,也不必顧忌我們。”
吳英這才展顏道:“噯!”
又盤桓了好一會,並告訴吳婆子,如今天冷,這些小雞先不能放到外面去,得先在屋裡養幾天,等長硬實了才能放出去。讓她收拾一間柴棚出來喂小雞,省得把家裡弄髒了。
吳婆子一一答應了。
待葡萄取來了銀子,菊花鄭重地交給吳英,並對吳婆子和她三個兒媳婦說道:“這是獎給英子的,因爲她活計乾的好。往後,不論你們幹啥活計,只要乾的好,年底都有獎賞。要是不盡心的話,那隻好讓旁人來幹這活了。這話不妨傳給其他人聽。”
吳婆子樂得合不攏嘴,連聲道:“少奶奶放心,我們心裡有數的很。像我家,原先啥也沒有,還不是靠着東家才吃飽飯的?就是那些大戶人家,那些下人誰不好好幹活,那也沒東家待我們實誠哩。”
菊花笑着客氣幾句,叮囑吳英,這孵小雞太耗神,每次孵完一批,就歇幾天,再孵下一批,不然久了的話,人身子容易吃不消。
吳英見少奶奶這樣關心着緊她,十分高興,臉兒紅紅地應了。
從吳家告辭出來,菊花瞄一眼竹園的圍牆,覺得這養雞前景一片光明,她更有信心了。
隨後過年,自有一番不同於往年的熱鬧,不再贅述。
冬去春來,菊花的幾千畝荒山鋪上一層綠色,山頂和向陽的坡地上,一行行橡樹小苗迎風歡笑;有些山谷和背陰的地方,則稀稀拉拉地移栽了不少母竹,雖然看上去不大精神,也不成林,但它們的根鬚卻紮在土壤裡,往四下裡探尋、延伸。
寒來暑往,田間地頭的野菊花又到了怒放的季節,在秋風中張揚星星點點的明黃;菊花家後山,那片橡樹林也變幻着顏色,釋放出絢爛的光芒;荒山上的小橡樹苗又高了一截,竹林密了幾分……
倏忽五年過去了,菊花的荒山——如今已經不能算是荒山了——被圍牆圈了起來,經過五年的培植和養育,山上的樹木就跟板栗等小娃兒似的,茁壯成長。若站在山頂向坡下望,那一片林海密密層層,隨風騰起一陣細浪。
山上大多是橡樹,也有不少松樹,偶爾在山谷中會發現一片綠竹,竹林中央一條清流彎彎曲曲地流淌,注入一泓湖泊,從另一邊流向山外。
竹園和橡園上方的毛竹林,則更加蔥蘢蒼翠,一根根毛竹修長挺直,插天而立。
半山腰,西面的竹園則要秀美的多,竹園東面的橡園也是綠樹成蔭,滿目的綠色中間,隱隱透出白牆黛瓦,和小娃兒的歡聲笑語。
張家在橡園內新蓋的宅院是四進的,且是按四合院的形式佈局,東西廂房和倒座房都齊全,算起來也有近百間房屋。各院都不小,後園子更大,又是菜園又是果園,十分符合菊花的要求,她日常也有事情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