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五年的時光就匆匆過去了。
這五年,發生了無數的事情,北疆熱鬧,肅王府也熱鬧。
唐肅憑藉着一股子狠勁兒,又有厲飛雲和鳳九離,北玉寒等高手一起調教,很快就成了打仗的一把好手,更是建下了不少軍功。
而唐卿,也終於抓到了給自己下毒,讓自己變得肥胖的罪魁禍首,那人竟然就是顧嬤嬤。
顧嬤嬤是唐卿母親昆氏的陪嫁丫鬟,也是當年隨着昆氏從昆家脫離出來的人,然而她卻在昆氏死後,和鳳秋勾結到了一起。
木棉,也是被顧嬤嬤親手放走的,甚至於後來的鳳秋到院子裡來找人,也是顧嬤嬤和鳳秋聯手的把戲。
直到顧嬤嬤自縊身亡,唐卿也仍舊無法理解這個女人在想什麼。
她給唐卿留了一封信,然而這封信,卻讓所有人都默然無語——她說,她之所以給唐卿下藥,只是爲了保住唐卿的性命。
昆氏臨死前,曾經求顧嬤嬤一定要讓唐卿遠離昆家的秘密,永遠都不要牽扯進來,更不要讓唐卿跟她一樣,牽扯到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中。
於是,顧嬤嬤想要唐卿傻一輩子,傻,不就是什麼都不懂的意思麼?所以,當鳳秋找到了她的時候,這個明明不可能背叛的人,背叛了。
她覺得,只要唐卿不優秀,那麼,自然就能夠過正常人的日子了,所以,她做了後面一系列的事情……
自然,肅王府的事情,旁人都是不知曉的,衆人眼中盯着的都是朝堂動盪的大事,最讓他們矚目的,大概也就是一直打到了今天的邊疆戰役。
開始的頭三年,西戎當真是跟瘋了一樣在跟大齊死磕,然而厲家軍和戚家軍這麼多年的名頭也不是白給的,硬生生將西戎打得敗退連連,收回了失地不說,還直接壓過西戎邊境線好幾十裡!
而戰爭的轉變,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慢慢發生的。
原本一見面就死磕的軍隊,在外人看來是打得一片火熱,然而實際上,卻早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從原本的打,變成了如今的軍事切磋。
養兵,用兵,練兵……
這幾乎是厲家軍和戚家軍這幾年來一直都在循環往復的事情,在兩方將領的默認下,兩邊的戰爭一直都處於這種詭異卻和諧的狀態,百姓們只是覺得家園固守,而且厲家軍和戚家軍越來越驍勇善戰,簡直將整個大齊的邊境線都防守得固若金湯。
但是一些老狐狸,卻已經聞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五年,足以讓整個帝都都忘卻當年肅王鳳九離的狠辣手段,同樣,也足以讓整個軍部在一種悄無聲息的情況下,慢慢歸攏於一個人的名下——肅王,鳳九離!
沒有人知道這是怎麼發生的,只是當某一天,皇帝陛下臉色難看地摔下一道奏摺,要讓肅王回來的時候,一直都沉穩的兵部官員,卻有七成以往的人,都站出來反對,並且列舉了一系列肅王不能回京的理由。
三比七,這個比例一出來,整個朝堂都驚呆了。
他們悚然間發現,原來鳳九離即便是離開五年,當年的名頭竟然也從未被削弱過!而且,還比以前更勝!
最可怕的是,他竟然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掌控了朝廷的軍隊!
想到兩年前皇帝曾經下旨讓肅王回來完婚,卻被告知邊關加急,而肅王和肅王妃早在原定的一個月前就已經在便將舉行了盛大的婚禮,結成了夫妻,衆人直到這個時候纔回過味兒來了。
原來,肅王的離開竟然不是對皇帝的妥協,而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他遠走便將,爲的竟然是避其鋒芒,暗中發展自己的力量。
而且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肅王殿下的手段顯然相當的了得,掌控了軍隊,就等於拿捏住了皇朝的喉嚨,而掌控了世家,則等於捏住了大齊的命脈。
只有少數的幾個人知道,如今的鳳九離,雖然看似一個被皇帝厭棄發配的王爺,實際上,卻早就是權勢超過了皇帝的存在了。
朝堂之上,鳳淵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原本就不怎麼好的臉色頓時鐵青一片,啪的一聲拍在了桌案上,猛然站起來想要說什麼,卻是忽然眼睛一瞪,張嘴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口黑紅色的血來,然後在一片混亂聲中,轟然倒下了。
“太醫!快宣太醫!”
“不好了!皇上昏倒了!”
……
所有人都蒙了,而眼明手快的,更是悚然發現,皇帝吐出來的血色,明顯顏色不對啊——這分明就是中了毒了!
難道是肅王?
有人忍不住想到,然而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皇帝的身體一天天衰弱下去,然而西北那邊卻仍舊一丁點兒的動靜都沒有。
此後沒有多久,皇帝就下旨軟禁了三皇子,不到三天,就又有一道聖旨下來,卻是賜死了三皇子,然後整個三皇子府都跟着被貶斥,發配南疆之地。
此後沒多久,整個張家也跟着敗落了。
再後來,皇帝十幾天才能夠勉強上朝一兩次,每一次雖然都在強撐着,但是單看臉色就知道,他撐不了多久了。
這樣拖拖拉拉一直又持續了一年,期間王太后的懿旨不知道發了多少封去邊疆,要叫鳳九離回來,卻都只拿到了鳳九離請安的慣例奏摺。
年底年宴的時候,皇帝的精神才終於有了些許好轉,他出席了宮宴,想到了昔日的肅王還在的場景,竟是當場就又吐了一回血,這一次,算是徹底倒下了。
時隔六年,鳳淵終於提筆,親手寫了一封書信,讓鳳九離回來,兩兄弟再見最後一面。
第二年春天的時候,皇帝已經徹底退居幕後,整個皇宮就像是徹底與外界隔離了一樣,誰都不知道宮裡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衆人只是從太子在御階上越站越高的位置上,隱約猜到——皇帝,可能真的要不行了。
而就在春暖花開,衆人以爲皇帝和肅王之間的恩怨,要一直等到太子繼位,新帝登基之後再與肅王死磕的時候,肅王,卻悄無聲息的回京了。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衆人只是等到第二天開門準備外出的時候,才發現整個帝都都戒嚴了,別說是平民百姓,就連高官貴族,都被禁足了,而且,職位越是高的人,府邸外圍圍攏的士兵就越是人數多,越是肅殺可怕。
顯然,一夜之間,在他們都還在沉睡,甚至還在做夢的時候,帝都中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後的整整五天,他們唯一能夠知道的,也不過只有一樣——肅王鳳九離,他回來!
皇宮中,鳳淵看着面前的弟弟,蒼白病弱的臉上,露出了扭曲而瘋狂的笑容:“小九,你回來了,你終於肯回來看我最後一面了。”
他看着鳳九離,六年了,自己已經行將就木,生命枯竭,然而這個弟弟……時間卻仿若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不好的痕跡,他黑了,也更加俊朗了,那一身的清貴氣質,仍舊是大齊的獨一份,任誰也學不來,做不到。
只不過,與六年前想必,自己的眼睛裡已經只剩下了瘋狂和執拗,而自己的這個弟弟,眼底深處卻帶着從前沒有的沉穩和平靜。
這份沉穩和平靜,源自於滿足,很顯然,他這幾年真的過得不錯,因爲幸福,所以滿足,所以不會求不得,所以心中安定,從不需要爲了什麼而絞盡腦汁。
“你能回來看我,我很高興,高興極了。”鳳淵輕輕地笑着,然後猛然一揮手,摔碎了桌案上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