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秋將問題都拋給了唐卿,當着所有人的面兒詢問唐卿,自己是否錯待過她,此舉不可謂不毒,反應不可謂不快。
若是唐卿說沒有,她自然會藉此反擊李大人,然而若唐卿說有,孝經中卻有記載,子不言父母之過,兒不舉長輩之責,唐卿若是當真當堂舉報鳳秋的罪責,說不得轉頭就要被人扣上不孝的帽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唐卿身上,唐卿垂目站了起來,她平靜地與鳳秋對視了一眼,將她眼底的嘲諷和譏屑看在了眼中。
她知道,鳳秋是想拖她下水。
若是她今日表現得太過,即便是唐天德因爲心中的某些心思肯了,唐家又如何肯呢?
生在世家大族之中,每一個人都必須揹負家族的責任,她此刻即便可以不管不顧地揭穿鳳秋,可是卻是爲了抓鼠打碎了銀瓶,反而讓唐家厭棄了自己。
以她現在的根基,若是遭到唐家的打壓,怕是想要再起來就難了。
“卿兒,母親在問你話呢!”鳳秋臉上浮出一絲冷笑,厲聲逼問道:“你告訴所有人,你母親我,可曾買通了靜安想要害你?”
“長公主這話說的有趣,唐卿不過一個二八少女,你有沒有買通靜安去害她,她怎會知曉?”戚雲陽冷笑一聲站了起來,眉目鋒銳:“唐卿若當真有能力知曉你暗中謀劃的事情,她便不會被你們逼得只能自殘了!”
“戚雲陽!這是本宮的家事,用得着你戚家來管?”鳳秋猛然轉身,喝道:“我駙馬府的事,與你何干?你又是以什麼身份,來管我駙馬府的事情?”
戚雲陽心中怒極,卻又的確沒有身份來說什麼,當下便啞了聲。
鳳秋嘲諷地看了她一眼,再一次轉頭看向了唐卿,厲聲喝道:“不說話做什麼?你不是一向心中清明,什麼都知道麼?該你說的,你怎麼卻不說了?”
“母親沒有害我。”唐卿垂眼,微微欠了欠身子:“害我的是靜安師太,母親一向待我極好。”
“李大人可聽到本宮這乖女兒的話了?”鳳秋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頭看向了大理寺卿,冷笑道:“所謂告狀告狀,有原告纔能有你李大人全權受理的餘地,如今你連原告都沒有,卻想要來整治本宮麼?”
衆人這才明白,原來鳳秋打的是這個主意。
也的確是如此,唐卿作爲受害人,若是她不站出來,所謂的案子也就根本不成立,又何來後續的審訊一說呢?
“這……”大理寺卿神色難看,他也見過不少刁民,但是這般只管耍橫的公主卻是第一次見。
“稟太后,此案件若沒有苦主,恐怕無從查起。”大理寺卿不都不轉身看向了王太后。
“李大人怕是燈下黑了,”王太后神色淡淡的:“那靜安既然害了人,自然就該承擔這個害人的罪名。唐卿竟然說了此時與長公主無關,你便只查有關的人也就是了。
她已經說了,害她的人,是靜安,不是嗎?如今苦主有了,證據也有了,只需要找到相關認證,便能夠查出真相。
至於這後面會查到誰,查到什麼地步,只看這件事情背後的真相是什麼也就是了。這些,該不用哀家教你了吧?”
大理寺卿肅着臉點了點頭,沉聲應是。
唐卿看着他沉靜的樣子,便知道這人心中未嘗不是不知道這些,只不過他顯然很聰明,知道這些話從太后嘴裡說出來,顯然比從他自己嘴裡說出來,更讓鳳秋無言以對罷了。
“唐卿,你可願意作爲被害人,苦主,狀告靜安謀殺?”
“我……”唐卿正要開口,卻被一旁的鳳秋冷笑一聲打斷了。
“卿兒可是未出閣的大家閨秀,怎麼能夠參與到這種人命官司?太后娘娘,李大人,實在是勞你們費心了,我們家卿兒,不告了。”鳳秋邁步出去,恭敬地給王太后磕了頭。
她說完了之後,轉頭看了唐卿一眼,眼底露出了毫不遮掩的嘲諷之色。
“不告?”王太后重複了一聲,神色莫變。
“是的,娘娘,不告了!”鳳秋面上露出了慈愛之色,她故作心疼地看了唐卿一眼,嘆息着搖了搖頭:“卿兒雖然受了苦,被那靜安所害,但是終究還是沒事,不是嗎?所以,我們不告了。”
“唐卿,你的意思呢?”王太后看向了唐卿,面色柔和:“這終究還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可想好了?到底是告,還是不告?”
“臣女……”唐卿心中微曬,她怎麼可能不告呢?
“卿兒,母親讓你別告了,不要參與到這件事情之中,你明白嗎?”鳳秋轉頭盯住了唐卿,臉上強悍的神色幾乎沒有任何遮掩:“母親再說一遍,讓你別告了,懂嗎?”
她冷冰冰地看着唐卿,嘴角微揚:“你還沒有出閣,長得也不好,性格更是偏激,不討人喜歡,如今你已經及笄快一年了,卻連個談說婚事都沒有……
卿兒,你可要爲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年幼喪母,可是在三不娶之中呢。如今正是應該好好珍惜名聲的時候,若是你一意孤行,非要牽扯進這人命官司裡,怕是日後只能到哪個小門小戶,做個沒名分的妾侍了。
卿兒,這樣的後果,可是你想要的?你看清楚了,那靜安貪墨瞭如此大數量的錢財,註定是要被國法處斬的人,既然有沒有這個罪名她都要死,你又何必非要湊熱鬧呢?
所以,聽母親的話,乖乖地謝謝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對你的厚愛,然後便回家去吧,這裡都是大人的事情,與你小孩子無關,你也不需要再聽下去了。”
鳳秋說到這裡頓了頓,最後一句話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出來的:“這是母親的命令,母親也不是在與你商量,你若是再不聽話,那便是忤逆了,你可想好了!”
這,分明就是明明白白的仗勢欺人!
唐卿擡眼,一雙沒有任何情緒的眸子與鳳秋的對上,清楚地看透了她眼底的算計——她在用孝道壓她,用家族名譽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