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師太一句“上好的湯藥”未說完,就有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草藥的小尼姑走了上來。
唐卿看都沒看那碗草藥,板着一張娃娃臉,沒有任何表情地道:“開始吧。”
靜安師太有些遺憾地掃了一眼那碗還冒着熱氣的湯藥,心中露出一抹嘲諷的冷笑——
趁熱的不要,非要喝涼的,真是賤皮子!
靜安師太心中狠毒,面上卻越發的慈悲了,她溫聲吩咐道。
“這儀式簡單的很,唐施主只管上了祭臺,用匕首割開了手腕,將血都放進玉碗中也就是了。”
“小姐!”
“小姐!”
劍茹和冥靈同時上前一步,兩個人面色冰冷地看着周圍的尼姑和婆子們。
神色冷厲,只要唐卿一聲令下,她們就會毫不顧忌地下手清理了這些人!
“唐大小姐似乎極不會管教下人啊,怎麼?此刻站出來,是想叫奴婢替唐大小姐管一管麼?”
跟出來監督的是張太妃身邊的大宮女嬤嬤桂嬤嬤,眼見兩人護着唐卿,她的神色間頓時多了幾分狠辣之色。
“不過是小丫頭的衷心,關心我罷了,嬤嬤對太妃娘娘忠心耿耿,想必也能夠理解她們的心情。”
唐卿肅着臉衝着她說了一句,腳步不緊不慢地繼續走上了祭臺,卻微微側頭:“你們退下。”
劍茹和冥靈擔心地看着她,卻不敢違揹她的命令,只得繃着臉站在下面盯着臺上的所有動靜,唯恐這些人會下死手。
臺上,唐卿垂目看向了供桌上擺放的東西,嘴角幾不可見地勾了勾。
供桌上除了香燭,就只有一個托盤,托盤上放着一隻白玉碗,以及一柄匕首。
碗看起來並不大,不過是正常人的拳頭大小。
裡面需要盛多少血,完全只看靜安的一句話罷了,不過就算是盛滿了,也不過是體虛上幾個月罷了。
真正的殺招不在放血上,也不在白玉碗上,而在那柄匕首上。
那是一柄刀刃極鈍的匕首,刀刃坑坑窪窪不說,甚至還沾染着不少鐵鏽。
刀刃如此之鈍,可以想象切割在手上所需的力道絕對不小。
而刀刃上坑坑窪窪,則會成倍成倍地增加割腕的痛苦,最狠辣的是上面的鐵鏽。
旁人或許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
馬道婆曾經指點一個妾侍用這種法子,不動聲色地收拾了那位妾侍頭上的正妻。
那位小妾用帶着鐵鏽的刀子,給上頭正妻的手上開了一道小口子。
因此被打了一頓板子,卻神不知鬼不覺地讓那位正妻染上了無法醫治的疾病,沒有多久就死了。
帶鐵鏽的鐵器能夠讓人感染可怕的病症,很大機率會因此而失去生命——
這是極有經驗的纔會知曉的事情,如非機緣巧合,唐卿怕是隻會以爲她們想要的是她失血過多而已。
這一把帶着鐵鏽的刀,離得這麼遠都能夠聞到上面臭水溝的味道,若是當真用來在手腕上開口子,絕對會因此得病。
若她當用了這柄匕首,想必靜根本不會爲難她。
而她,暫時自然不會有事,後來即便是因此死了,也不會被人想到是靜安的頭上了。
看來,自己用墨山雪蓮來威脅靜安,果然讓她臨時私自改了與張太妃和鳳秋的約定,要要她的小命了。
“唐施主在猶豫什麼?莫不是怕了?”靜安師太面帶關心之色地問道。
“倒是貧尼疏忽了,唐施主雖然身染戾氣,卻終究是閨閣中嬌養着長大的千金小姐。
如此眼看着自己自殘,又要自己動手,實在是太勉強了。”靜安頓了頓之後,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她看向了隨着自己而來的兩個壯碩尼姑:“清木清魚,你們二人且上前去,幫幫唐施主。”
“是,師父。”
清木清魚兩人合十行禮,大步走上了祭臺,劍茹冥靈想要阻攔,卻被唐卿用眼神制止了。
這兩人上了祭臺,一人伸手去抓唐卿的手腕,一人伸手拿了匕首就往唐卿的手腕上劃拉了過來。
唐卿面上劃過一抹厲色,本做出嚇呆了的樣子,卻在刀子落下的前一刻,猛然往後栽倒。
清木哪裡想到唐卿竟會忽然摔倒,被拽了一個踉蹌。
頓時,清魚手中的匕首一下子就劃在了清木的手臂上,竟是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深可見骨!
“啊!好疼!”清木慘叫一聲捂住了手臂,疼得跌坐在地上,幾乎想要打滾。
“啊!”唐卿看着清木手臂上的傷,跟着驚呼一聲,面色刷白。
“你,你們這是要斬斷我的手腕不成麼?”
唐卿低喝一聲,轉頭叫道:“劍茹,冥靈!救我!這兩人分明是要殺我!”
她說着,爬起來便往祭臺下衝了過去。
靜安師太和桂嬤嬤,以及極少數的幾個跟過來觀禮的人都被驚呆了,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出這樣的事情。
“唐施主你……”靜安師太開口正要惡人先告狀,卻被唐卿厲喝一聲打斷了。
“靜安師太!我信任你,才叫你的人動手的,你卻竟然對我安了這樣狠毒的心思!
別以爲旁人是個瞎子,只是割開手腕罷了,那人的力道卻如此之大,竟將清木師傅那樣粗壯的手臂都割得深可見骨!
若非我剛剛太過害怕一時腿軟,只怕我這隻手都要被她斬掉了!你……你爲何要害我?
你是不是收了誰的賄賂?我知道了,是不是唐淺紫!一定是她,除了她,沒有人這麼恨我了!”
唐卿躲在劍茹和冥靈的身後,再不願意出來了。
桂嬤嬤臉色難看地看向了靜安師太,她得了張太妃的命令——今日做事的唯一要求,就是速戰速決,完成祭典!
張太妃已經因爲幫鳳秋算計唐卿的事情,而招惹了一身騷,早就不願意再參和進駙馬府後宅內鬥的事情了。
讓唐卿乖乖聽話,完成祭典,至少到時候王太后藉此算計的時候,她張太妃也可以用這個來堵住王太后的嘴。
但張太妃又不大相信鳳秋的人品,唯恐她又藉此來算計什麼,所以特地交代了桂嬤嬤。
一定要看好唐卿,更要看好靜安師太等人,不要讓這件事情再出什麼幺蛾子。
如今看看,太妃娘娘的擔心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只要是個不瞎的,看到了清木胳膊上的傷,就會覺得其中有貓膩!
有清木這傷在,唐卿就算是死咬着她們想害她而不肯聽話,旁人也只會覺得無可厚非了,到時候,又是一連串的麻煩!
“靜安師太,立刻去查!看看這清魚清木到底是不是受了人收買!”
桂嬤嬤眼中露出厲色,一把拽住了靜安師太的手臂,指甲瞬間掐進了她的肉裡。
“耽擱了姑娘祭典,太妃娘娘怪罪下來,你我,可都擔待不起!”
靜安師太面色發白地忍受着疼痛,強笑着點了點頭,然後立刻讓人去查。
只是片刻功夫,就有小尼姑從清魚的房間裡搜到了大塊的金銀。
“清魚!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靜安師太眼中厲色閃現,怒喝道:“是不是正如唐施主所說,你被那唐淺紫給收買了?”
清魚不可置信地擡頭看着靜安師太,瞬間刷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