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黑夜,寂靜的四野,一個西裝革履卻面目模糊的男子,手持一個造型獨特的黑色公文包,絲毫沒有任何聲響的向前走着,細細看去,男子周身遍佈各種面目可怖的小小妖魔。忽然一道銀光閃過,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露出真面目——它面色青白如厲鬼,臉頰中間的位置竟然是一張長滿了劍鋒般鋒利牙齒的血色嘴巴,嘴巴下面是兩個黑乎乎深不可測的大洞,鬼魅般恐怖的虛張着。隨即公文包恢復之前黑不溜丟的模樣被拿捏在怪物骷髏般的髒手裡,它能看得清裡面魚韌一的一舉一動。
被吸進金色大門的魚韌一還沒來得及站穩,便眼看着金色大門一瞬間無聲的關閉了,隨之而來的是一團團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就連方位都難辨。魚韌一急忙由口袋裡掏出手機,可是手機電筒的燈光竟然在打開的瞬間便輕易被瀰漫的黑暗包圍,只留下一條可憐巴巴、細小的一光點,魚韌一藉着這點光亮鬥着膽子向前邊走邊看——四周除了無處不在的黑暗還是無處不在的黑暗……
絕望和恐懼感不設防備的席捲而來。
她走了很久也沒找到有用的逃生線索而這黑暗似乎連盡頭都沒有,手裡的這點光在還暗中顯得蒼白又無力。她索性關掉燈光。
“救命啊!到底有沒有人啊~!”
許是無盡的黑暗給了她驚嚇也刺激了她的勇氣,她發泄一樣大聲叫喊起來。
然而,四周除了深不可測的黑暗連個回聲都聽不到。
魚韌一心下焦躁不堪,如失足掉落萬丈深淵的小鹿。不知過去多久魚韌一甚至連一個活物都沒遇到,絕境中的她在一陣徒勞的掙扎和瘋狂嘶吼後,漸漸平靜下來,她屏住呼吸,這個連鬼都看不見的地方甚至寂靜到連一絲風都沒有。
沒有風那就不能根據風向判斷出口,她閉上眼睛小心翼翼凝神感受,沒錯即使無法用眼睛看但她魚韌一還可以用耳朵聽,還有鼻子可以聞,還有膚感觸覺可以去感受,只要不放棄,怎樣都會有辦法,天無絕人之路不是嗎?
魚韌一屏息凝氣,不知過去多久,依然沒有任何氣味,更沒有風,似乎魚韌一所在的空間是極其虛無極其縹緲,除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任憑怎樣心平靜氣她也再感受不到其它。
“叮~咚~”手機突然震動一下,這個時間誰會找她?
此處竟然有手機信號,她救命稻草一樣拿出手機
“聽醫院朋友說咱們部的魚韌一昨天下班後出車禍都進重症室了,真可憐,她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她手裡的幾個案子不能耽誤,那就都交給她的助手小K吧——周依依”後面還噁心的跟着幾個心碎的表情包。
切,周依依。
周依依,真混蛋!她抿抿嘴脣無聲的謾罵着。誰在重症室?她魚韌一在這兒!出去一定得好好教訓她,眼下,先躲過這一劫。絕對不能失去理智,她提醒自己,她嘗試撥出去幾個電話,可是每次都還沒等電話接通,信號就算計好了似的突然被掐斷,她惱怒的關上手機,張大嘴巴使出吃奶的勁馬不停蹄般的大聲喊:“救命啊,救命!還有,對面到底是人是妖?哪位兄弟咱們有話好說好不好,你把放我出去,金山銀山啥都好商量!”
這世上但凡能用錢解決的事情在她魚韌一眼裡就都不叫事情,此刻只要能出去區區幾座金山銀山又算什麼。可就怕這綁匪非凡人更非善類,用腳指甲想想都能想到人家一定是得道成魔成仙的,人家稀罕你那點人間銅臭氣?
魚韌一不停的吵和鬧,當記者這麼久,她如今學會的除了防人之心不可無外,還知道每逢悲觀絕望的時候一定要打起精神,絕對不悲觀絕望。
於是乎,她鉚足了勁,不停的喊“對面兄弟,不管你是人是妖請有話說話,好狗不擋道,好人好妖也不能隨便抓人,請有事說事,沒事就放我走,什麼都好商量,真的金山銀山、刀山火海不在話下!”
如此中氣十足且不肯放棄,像電力知足的機器人被設定好用超大聲唄循環播報。哼,你不放我走,還不理我,更不拿真面目見我,那就誰都別好過!
“你算不算個單位啊!躲着跟小鬼子似的,有種放我出來,或放你進來,一決高下啊!隨便抓人算屁啊。”
關在東皇鍾裡面的女人如此不停掙扎着,喊叫着,不知疲倦似的越鬧聲響越大。
“尊大,前方就是槐江山啦。”一嬰孩形態,通體卻青紫色,青面獠牙,還長了雙髒兮兮翅膀的小魔嬰由不遠處迎面朝魔魘飛來神經兮兮、咋咋呼呼的對魔魘說,“那可是槐江山啊,尊大,咱們可、可千萬得小心了再小心、別讓那髒東西有任何聲音啊,那裡的……”
“唔,哼。”魔魘並沒耐性聽它囉嗦,厭惡極了似的一掌把左右翻飛的魔嬰打出去老遠,魔嬰發出嬰兒般卻如鬼魅的哭聲,悽慘瘮人。
它門講話的的聲音,恍惚間魚韌一似乎聽到了些,魔嬰的哭聲更是驚了她一身的冷汗。
我去,鬼片子裡的場景寫進現實了,人倒黴喝口涼水都塞牙啊!魚韌一訕訕的。這下她知道了,抓走自己的百分百非善類。怎麼辦?
“呵,最近是打了畜生的窩了。這跟周依依是一夥的嗎?!”
她被惹急的孫猴子般不管不顧的抓撓一通,就一個想法:必須要逃出去。但很顯然這想法很不理智更不夠現實,因爲她不知道自己並不在哪個妖魔鬼怪駐守的山洞裡,她在魔魘手裡,她就算找到出口,又能怎樣?她都不在人間。而她的舉手投足甚至一呼一吸都在魔魘不懷好意的監控和拿捏中。
黑暗中的魚韌一喊得鬧得也有些累了,但待的實在無聊又空虛,左蹦蹦,又跳跳,左揮揮拳頭,右還得繼續喊喊口號……
正玩的不亦樂乎,突然一道刺眼的銀光過後魔魘那張可怖的面孔被慢慢放大出現在魚韌一眼前,只聽它那咬牙切齒般的聲音從張着的血紅的大嘴裡惡狠狠的嘶吼出來:“喂!你鬧夠沒有,髒東西。再鬧本尊就讓你嚐嚐本尊的牙齒有多鋒利。”那血色嘴脣下的黑洞裡更是突然冒出一雙血肉模糊的、循環往復往外汩汩溢出鮮紅血水又慢慢滲進去的紅色眼珠子,露出駭人兇光,而魔爪般長了尖尖爪牙的耳朵在魔魘說話的時候,隨着它的話音起伏由腦後緩緩向前探着,似乎要把眼前的小東西捏碎在耳朵裡。
嚇人是嚇人的狠,但魔魘,你絕對是造物主最失敗的作品。後來成爲絃歌的魚韌一再面對這魔魘的時候總是不禁會這樣憤憤然。
“你、你是誰?!”魔魘的猛然出現差點沒把魚韌一一個趔趄送到西天。魚韌一魂飛魄散般渾身抖的不能自已,她極力掙扎,閉上雙眼不去看那怪物,拼命捂住耳朵把自己蜷縮起來後退,總之離那個面孔越遠越好。
等她掙扎了有一會兒,四周恢復之前的無盡黑暗,鼓了股勇氣,她睜開眼睛,還好,那噁心又可怖的面孔已經消失,魚韌一趕緊哆嗦着拿出手機,可手機剛置於手掌還沒等拿穩便“嘭”的一聲被某種力量粗暴的生生捏碎!她吃痛一聲,手機碎片劃破了她的掌心。
“再不老實點,不許出聲!不然下一個碎掉的就是你!乖乖的,對你對我都好。噁心的人類。”
魚韌一一時不知所措,自己的一舉一動好像都在被它掌握,她害怕極了,她不由的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低聲抽泣起來。她不明白爲何爲何偏偏是她魚韌一要遭遇這一切,爲何自從步入社會她就那麼辛苦不順,爲何費那麼大勁,到頭來還是一無所有,什麼都沒進展!明明周依依朱小兵纔是壞人啊,不是做壞事會受懲罰嗎?原來悲催的是就連神、魔也要欺負好人。她捂着嘴巴,努力讓聲音不要從嘴巴里透出半點,那來自掌心鑽心的刺痛以及隨時都可能出現的可怖面孔提醒她時刻要保持冷靜。
等等,剛剛就在怪獸出現之前,模模糊糊聽外面在講什麼槐江?魚韌一突然怔住,她每次思考問題總是會顯得有些怔怔的。
槐江,好熟悉的名。人名?鬼名?魚韌一搜索枯腸,終於,她靈光一現——淮江倒過來念就是江淮,江淮,江淮位於長江和淮河之間,江淮好像地勢很低……
不對,想到這個跟逃出生天有什麼關係呢?它們路過長江天險,它們這麼恐怖厲害的樣子,長江水估計都難不住它們的,長江水有什麼?龍宮?
不對,不是江淮,他們又不玩諜報,怎麼會是反過來的意思。
她在腦袋裡思來想去,神神叨叨,魔怔了似的,但表面上呢,魚韌一已睡着。
不對,就算知道自己現在有可能所處的位置,她魚韌一又能做什麼呢?打110啊?警察叔叔管得了這些妖魔嗎?奧特曼才行吧,當然孫悟空來,更好。嗚嗚嗚,可惜我非唐僧,孫大聖不護她魚韌一!
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在腦海裡響起來,它反覆重複着“槐江山”、“槐江山”,山海經!無獨有偶,以前去幼兒園做過幾期訪談節目,期間她給那些小眼睛閃閃發光的小孩子們講過很多次山海經裡的傳說,而山海經裡就有個槐江山!更令人振奮的是——這座山不是普通的山,是真的有仙則名的一座山!這就可以解釋,爲何之前此妖魔任她魚韌一在這裡哭鬧耍瘋也懶得搭理,可這下肯定眼看要到槐江山了,所以它纔不惜現身也要讓自己安靜!
看來既然自己被鬼怪綁架,那麼這世上尤其那座山上肯定加一定會有神仙!偉大的物理天神愛因斯坦說過,一物降一物嗎!(管他說沒說過有用就行)姑且認定此推論,死馬當活馬醫了。
我魚韌一太聰明瞭!
不行,即使真的是槐江山,即使真的槐江山像書裡說的是神仙居所,我一凡夫俗子在人間都不招神仙待見——從沒見過他們,要見過他們誰還那麼倒黴,事到如今深陷鬼怪的囹圄,就能使喚的上個把神仙?
也沒有其它法子嘛!盡人事,聽天命吧。
魚韌一稍稍低下頭,默默在心裡禱告一番。
此刻正前方距離魚韌一一行千米之外,便是肉眼可見,光明溫暖、鍾靈毓秀、一派繁榮景象的槐江山。那山頂更是仙氣氤氳,最外層有鐘罩形厚厚的金色光芒環繞似爲結界。
東皇鍾裡面的魚韌一忽然覺得呼吸的空氣越發清香脫俗,而身體和內心也開始有了從未有的逍遙和安妥,古話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神仙所在之地皆人傑地靈更是氣態不俗,如今這般的舒服愜意莫非已經到達槐江山地界?
只見魔魘將關了韌一的東皇鍾由腰間取出置於掌心,用盡力氣運送魔力,只見那黑物瞬間便化爲烏有,悄然不見。
一陣沁人心脾的香氣拂面而來,縈繞周身遲遲不散,魚韌一隻覺身子更加輕盈沒來由的逍遙自在異常。
“得出擊了。能否化被動爲主動在此一舉!”
來不及再多享受這豐盛仙氣,魚韌一伸出細長的指頭就往自己喉嚨裡勾,她小指頭使出渾身解數在喉嚨處攪動,終於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只聽“噗”一聲,魚韌一“嗷嗷”的以巨大聲響不受控制般將所在之地吐得一片亂七八糟、污穢不堪!
魔魘聽到動靜正要用腹語阻止她的發出聲音,忽然它麻爪一樣的耳朵一突一突它似乎能嗅到什麼,那魔魘只覺異常噁心:“骯髒噁心的人類,真該死。”
它不假思索的由掌心喚出東皇鍾,魚韌一流着眼淚對着四周的黑暗大聲叫:“我胃裡難受,啊!怎麼辦,吐這麼多!好惡心!這裡都被我的嘔吐物給吐髒了。噁心死了,這地方沒法待了……”
同時,她又做不停乾嘔的動作。
“你敢!敢弄髒我的東皇鍾,我捏碎你!人類真是又髒又臭,沒見過這麼噁心的生物。”
“你不敢捏碎我,不然,我這個骯髒噁心的人類早就死了,不是嗎?”魚韌一佩服自己此時的勇敢索性她再次將手伸到喉嚨深處一陣更用力的攪動,她吐的膽汁都快出來了!再不濟,我就拉粑粑!逼急了,啥事都做得出來!
魔魘剛要施展魔力教訓一下魚韌一,說時遲那時快,一聲清麗的鳥獸嘶鳴由漫漫天際傳來,只見一渾身棗紅色的駿馬緩緩由天而降。
“魔獸族在此作甚?東皇鍾裡囚有何物,速速交來,饒你小命!”
“神仙,速速救我!”不知爲何,魚韌一像在重複神馬的語言。
“哼,小小英招,自不量力,跟本尊要東西,你也配?滾開,別當道。就算招搖來了,你們倆也不是我的對手,更何況我還有東皇鍾!”頓了頓魔魘繼續道,“速速滾開!”
“誰,在叫我的名字?”魔魘擡眼望去,一個謙謙君子和英氣俊朗特質齊聚的男子一手拿羽扇,一手背於後由七彩祥雲上緩緩降落,不怒自威,儀態不同凡俗。
他眼睛細細眯起,已經看清那魔魘掌心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東皇鍾。
男子手中羽扇輕搖,不疾不徐,那東皇鍾果然還有文章,魚!弦!歌?!
如果你此刻細細打量一定會發現,這個名字叫做招搖的男子神態略有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