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真情流露的古泉，感受到古泉話語中的態度，林克沉默了。
原本想要說出口的話也變得說不出來。
林克明確說過蓋亞機關不需要更進一步，不需要成爲真正的政權，而且是在古泉面前親口所述，也告誡過古泉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
可古泉還是趁着林克和春日一起離開家園宇宙的時候，搞出人類內戰。
儘管內戰的規模不大，可它依然是人類內戰，造成大量無辜人員的傷亡。
而蓋亞機關趁此機會往前邁出一大步，成爲實質上的地方政權，控制一部分地區和城市，接管了政府的一切職能。
也就是說，只需要更換一個稱呼，名爲蓋亞機關的國家就會成立。
但是這件事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也是蓋亞機關的公然背叛。
他們沒有聽從林克的話，沒有貫徹林克的意志。
林克感到被背叛，他應該感到憤怒，他應該怒不可遏，他應該出手懲戒背叛自己的人，他應該殺死麪前這個充當祭祀身份，負責在神與人之間傳遞信息的古泉一樹。
然而，林克的內心很平靜。
好吧，多少還是有一些被背叛的憤怒，但那並不是佔據主流的情緒。
否則在從阿賴耶口中問出幕後的策劃者後，林克就該動手幹掉古泉一樹了。
沉默地盯着古泉一樹，林克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低頭的古泉。
春日在林克身後來回踱步，抵着下巴，眼睛一會落在林克身上，一會落在古泉身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阿賴耶揹着雙手，遠遠看着，臉部五官只有一張嘴，還保持着微笑。
古泉低着頭，沉默着等待最後的審判。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想表達的內容也都表達清楚了，接下來會怎麼樣，就全部交由“神”來定奪吧。
衆人就這麼保持着詭異的安靜。
一秒，兩秒……
一分鐘，兩分鐘……
良久的沉默之後，林克輕輕嘆了一口氣。
“古泉，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不是覺得我和春日已經成爲蓋亞機關發展的阻礙？”
臉色一僵，瞳孔驟然緊縮，古泉擡頭看向林克，帶着一絲茫然地問：“林克大人，何出此言？”
“回答我，在你決定搞這件事兒的時候，是不是有這樣的想法？”
古泉看着林克，張了張嘴。
沒有發出聲音，古泉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帶着懊悔與愧疚，重新低下頭去。
儘管沒有聽到古泉的回答，可林克已經明白古泉的回答是什麼了。
春日歪了歪腦袋想了一會，恍然大悟。
看着完全陷入惶恐的古泉，林克擡起右手，豎起食指。
“第一次，我不想再……”
話還沒有說完，林克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停下，扭頭看向春日。
春日不明所以地低頭看了看，不明白爲什麼林克要盯着自己猛看。
林克忽然停下並盯着春日看的原因很簡單，因爲他想到了一件在最開始就應該明白過來的事情——林克和春日真的有資格訓斥古泉，真的有資格讓蓋亞機關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動嗎？
好像從一開始，古泉等人成爲神眷者，就沒有徵得他們的同意。
是林克和春日先操控了古泉他們的人生，“強迫”他們成爲自己的部下，“強迫”他們爲自己服務。
蓋亞機關的成立，也是古泉等神眷者們爲了集中力量，爲林克和春日提供更好的服務而採取的行動。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林克和春日並不是好人，而是十足十的大惡人。
與邪教頭目並沒有多少區別。
只是，別人只能止步於邪教教宗，而林克和春日能直接充當邪神，展現神蹟。
因此，古泉會產生林克和春日阻礙了蓋亞機關的發展，會想要繞過林克和春日的限制，壯大蓋亞機關也不是什麼不能理解的事情。
或者說它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又是一聲長嘆，林克看向古泉的眼神出現變化，態度也軟化下來。
“古泉，你說服蓋亞機關的其他人沒有？有將自己的想法和其他高層說過嗎？”林克開口問道。
古泉苦笑一聲，回答道：“沒有，所有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一己之見，他們……他們大概明白我想做什麼，但他們都沒問，也沒有提出質疑。”
“這樣啊……”
林克眼簾垂下，思慮起來。
這時，春日湊了上來，咬着林克的耳朵問道：“阿克，我有一個想法。”
“什麼想法？”林克低聲問道。
春日得意地笑了一下，轉身面向古泉，帶着笑意說：“古泉君，蓋亞機關確實該進入高速發展階段了。
“我們已經拿到成熟的次元航行技術，以後我們的足跡將不僅侷限於這個宇宙，我們的征途也不僅僅是這一片星辰大海，而是更廣闊的虛空！
“所以，蓋亞機關需要更多的人手，更多忠誠的成員。
“而且，爲了以後更方便管理各個宇宙，蓋亞機關要成立時空管理局，協調不同宇宙間的各項事務。
“只不過現在的話，時空管理局只增加一個機構設置，不設立常駐人員。
“聽——明白了嗎？”
話說到最後，春日特意回頭看向林克，眨了一下右眼。
這既是說給古泉的話，也是說給林克話。
看到春日朝自己眨眼，林克愣了一下，隨後無奈地笑了一聲，點了點頭，算是認同春日的想法。
古泉一直注意着林克表情，待看到這個表情，不由得心中大喜，面露喜色。
這段話的核心思想很簡單——蓋亞機關發展限制解除。
從此以後，蓋亞機關不僅可以發展成政權，也必須發展並超越現存的政權，將人類文明納入進來，爲以後發展成跨次元組織做準備。
區區一個星際文明而已，還是直接吞併吧。
一旁阿賴耶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怎麼回事？怎麼說着說着就要讓蓋亞機關吞併人類文明瞭？那我怎麼辦？要讓我消失嗎？
懵逼地看向林克，阿賴耶的心態有點炸。
見林克注意到自己，阿賴耶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向林克發出無聲的詢問。
林克笑了笑，悄悄搖了搖頭。
既然要將蓋亞機關的格局提上來，要讓蓋亞機關迎來質變，那麼區區一個阿賴耶而已，也不可能掀起風浪。
那就讓祂繼續存在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