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亭。
永琳回到接待室，將病房中發生的事情告訴等在外面的陸生等人。
“又暈過去了？林克他……真的沒問題嗎？”陸生有些擔憂地問。
“現在還沒有問題，但是再這樣重複幾次的話，他的身體會撐不下去。”永琳回憶一下剛剛的一幕，有些無奈地搖搖頭，“自體細胞與異種細胞的戰爭消耗了大量的營養物質，再繼續下去，林克身上就沒有能夠給兩種細胞進行戰爭的東西了。”
冰麗抵着下巴，疑惑地問：“林克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嗎？”
斜了冰麗一眼，永琳反問：“你什麼時候見過人類能夠完全掌握自己的身體？”
“呃……”
被永琳這麼一問，冰麗也反應過來，林克是人類。
與作爲幻想生物而誕生的妖怪和神明不同，人類作爲從自然界中一步步演化上來，解放了大腦的物種，保留着相當多的生物特性。
生物體的大腦作爲調控身體的器官，其實並不聽從意志的命令，很多時候意志根本無法影響大腦，甚至會反而被大腦影響。
切斷了觸覺神經，就沒有觸摸的實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碰到了東西。
切斷了聽覺神經，就無法聽到任何聲音。
大腦分泌大量多巴胺，就會有戀愛的錯覺出現，就會不由自主地喜歡上眼前的人。
甚至大腦限制了身體的出力，意識清醒下只能使用兩成力量，剩下的八成力量都被大腦死死限制住，用來緊急時刻保存自身。
人類進化出了比其他動物都強大的大腦，誕生了具備高度延展性的意識，還在無意識中做到用遊離意志創造從幻想中走出來的生物，可以說人類真正具備了萬物之靈的資格。
先有身體，再誕生意志。
這樣的人類無法突破身體的限制，可以說終生被囚禁於自己的軀體內。
而在人類龐大的數量中，也只有極少部分人類能夠突破身體的束縛，以自己的意志控制身體，調動身體的全部潛能。
顯然，林克並不是其中一員。
陸生也明白這一點，身爲半妖，能夠在人類與妖怪兩種姿態下切換，他十分清楚知道人類與妖怪的不同。
深呼吸，陸生擡眼看向永琳，問：“所以，我們就只能這麼幹等着嗎？什麼都不做？”
“這種事情，最好是讓林克自己解決。”永琳聳聳肩，“那些都是林克自己的力量，雖說它們之間打得不可開交，但若是我們這些外人插手，它們就會一致對外了。”
陸生靜靜地看着永琳，輕聲說：“我有一個想法。”
不等陸生說完，永琳便嘆息一聲，道：“說實話，我不贊同你的想法。”
“……我都還沒說完。”
“無非是利用鏡花水月剝離掉一項能力，那你想剝離掉林克身上的哪個能力？光粒子還是異種細胞？”
“異種細胞。之前光粒子能力在身的時候，林克好好的，按照你的說法，這一切都是那些異種細胞出現後造成的，而且現在是光粒子佔據絕對優勢，林克也更熟悉光粒子。”
聽了陸生的話，永琳搖搖頭，說：“你以爲自己的眼光判斷就那麼準確嗎？”
“你想說什麼？”陸生皺眉，他聽出了永琳話語中淡淡的嘲諷。
“奴良三代目，我知道林克對你，對奴良組都很重要，他幫你們抵擋了一部分阿賴耶的壓力，對吧。”
永琳輕描淡寫說出林克對於奴良組的意義，問：“可是你能確定是林克的哪一部分力量幫你做到的嗎？是光粒子，還是異種細胞，還是兩種能力互相作用而產生的效果？”
“八意醫生，你什麼意思？”
“我能看得出來，林克體內的異種細胞是最近才大量增生的，可是它們究竟是這兩天才出現的，還是以前就有，但是數量極少，我就不能確定了。”永琳回頭看了一眼病房，“同時我也無法確定幫你們奴良組抵擋阿賴耶壓力的是哪一部分。”
愣了一下，陸生向永琳微微鞠躬：“多謝您的提醒。”
無法確定林克是如何幫助奴良組抵擋阿賴耶的壓力，那麼貿然剝離掉林克身上的一部分能力，是否會讓林克自身的特性崩塌失效，是否會讓阿賴耶的壓力重新回來。
這一切都是無法確定的事情，而且做完之後，很可能無法彌補回來。
好不容易讓身上的壓力減輕，讓自己可以更好地維持奴良組，陸生自然不想冒這樣的風險。
可問題是，如果什麼都不做，林克撐不下去的話，結局還是一樣。
於是，謝過永琳之後，陸生說：“但是我必須這麼做，因爲我沒有選擇。”
看着堅持的陸生，永琳只能回答：“既然這樣，那等下次林克醒來的時候做這件事情。”
陸生皺眉：“太晚了。”
“不晚，如果我沒算錯的話。”永琳輕笑一聲，“3，2，1……”
砰。
病房的門被粗暴推開，鈴仙朝着接待室的幾人喊道：“他醒了！”
永琳和陸生立刻轉身，衝進病房，來到林克所在的病牀前。
他們看到林克躺在牀上，正瞪大雙眼望着天花板，雙眼失去焦距，不知道在看什麼。
伸手在林克面前晃了晃，陸生緊張地盯着林克的表情。
似乎是注意到陸生到來，在揮手晃了兩下後，林克的眼睛重新變得明亮起來，眼珠一轉，看向陸生。
“林克，我準備剝離你體內的異種細胞。”
不能說話的林克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傳達什麼，可惜陸生只是來通知林克的，不是來徵求林克意見的。
說罷，陸生直接伸手懸浮在林克腹部，黑色的畏從陸生身上出現，涌入林克的身體。
畏接觸到林克身體的那一刻，大量光粒子出現，飛出林克身體，變成一枚又一枚的光彈，轟向陸生。
面對光粒子的自發性攻擊，陸生微微一笑，就這麼站在原地沒有動。
鏡花水月發動。
大量光粒子飛入陸生的身體，又從陸生身後飛出，彷彿陸生就是一個虛影，一個無法接觸的幻影。
穿過陸生的身體，這些光粒子凝聚起來，組成一柄光之劍。
劍身反轉，劍尖指向陸生。
嗖——。
光之劍落下，刺向陸生。
林克眼珠一轉，掃了那柄光之劍一眼。
光之劍立刻停下，懸停在半空，輕輕震動幾下，一點點崩潰，分解爲光粒子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