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怡迷迷糊糊的打着哈欠爬起來,一件斗篷從肩頭滑落,正是孫賓的那件。擡頭望去,孫賓見紫怡起來,衝她笑了笑。
“咦?大哥一夜沒回來啊?”紫怡揉揉眼睛,晃了晃腦袋將最後一絲睏意甩出腦子,伸了伸懶腰舒展了一下筋骨。
孫賓點頭道:“大哥說要去看看各處兵丁,想來昨夜便是和兵士們在一起吧。昨夜和衣而臥,身上衣服滾的皺皺巴巴,紫怡站起身整理了整理衣服。炭火所剩無幾,只閃着微弱的紅光,隨時都會熄滅的樣子。紫怡拿了斗篷復給孫賓披在身上,見孫賓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忍不住問道:“孫哥哥,既然都想出計策了,幹嘛還這麼發愁?”
孫賓道:“我恐怕楚人不會這樣輕易上當的,若是他們不上鉤,又要怎樣纔好?”
“別想那麼多了,車到山前必有路,你現在想也沒用,走一步看一步好了。”紫怡安慰着。
孫賓點頭道:“也只有如此了。”
當日龐涓帶了人馬去和楚兵交戰,正當兩軍難解難分之際,便見高陵城內燃起一道濃煙,接着鳴金聲響起,龐涓帶着軍隊匆匆撤退。第二日,魏國軍隊更是沒有戰意,匆匆迎戰,匆匆退卻,且人數比前日少了一半。
楚國混入高陵的奸細傳消息回方城,道高陵的軍隊逃兵甚多,軍心不穩,糧草也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再過了兩日,自方城城牆之上便可以見到魏國的軍隊撤出高陵。隊伍中傷兵相互扶持,一半以上都是帶傷之人。.Www,更新最快.龐涓命手下兵士僞裝做傷重樣子,撤出高陵。另叫手下副將帶兵潛伏在方城南側。走出良久,卻不見方城那邊的動靜。心中隱隱浮上一層焦慮擔憂,又走出一段路,命令軍隊就地安營紮寨,派出探子等待回覆。
等到探子回報,方城軍隊居然是按兵不動。無一人一騎出城。
再等半日,奸細傳回消息,才知道在距離方城不到百里的宛城,楚王親自帶了大批兵馬,正虎視眈眈,恐怕不只只是垂涎高陵,而是垂涎魏國地大片城池了。
“這樣的消息,怎麼不早點打探出來!”龐涓大怒,拍几案怒斥跪在下首瑟瑟發抖的幾人。
“我要你們還有何用?都是些耽誤事情地傢伙!來人!統統給我拖下去。軍法處置!跪在下首的那人立馬便嚇癱了,口中只是不停地重複着“將軍饒命。”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站在一旁的軍士們上前便要將那人拖下去斬首,紫怡當即上前快步走到龐涓面前:“這事情也不能全怨他。也是我們估計不足。”看龐涓仍然氣鼓鼓的,紫怡低聲道:“大哥。此刻萬萬不可失了方寸啊!全軍可都看着你呢!不如先將此人押下去吧。若是斬了他,軍心可能會動搖。”
龐涓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將心中失敗帶來的憤怒壓下去,下令道:“將此人押下,等到凱旋之日再算賬!”
孫賓皺眉道:“沒想到楚王居然親臨,我們的計策一定是被楚王地那些謀臣給識破了!”
龐涓又是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楚王居然敢駐兵在不過百里之外的宛城!當是視我龐涓於無物!我這便揮兵直上,看他楚王要如何應對!”
孫賓不語,掀開帳門走了出去,不久,遠處便響起悠悠的琴聲。琴音紛亂,當是孫賓心亂的寫照。
“大哥,千萬別意氣用事。”紫怡皺眉勸道:“若是魏國大軍指向宛城,那麼方城的楚軍就有可能出動,與宛城的楚軍前後夾擊,我們可就危險了。”
龐涓頹然坐下:“這我也明白,可是難道要我們就這麼不明不白的退回去麼?魏國邊境的數百座城池可就都要歸入楚國了!這怎麼能夠!”
紫怡一時也找不出言語開解龐涓,兵法謀略一向是她頭大地事情,根本沒有研究過,此刻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制敵退兵。空言安慰兩句,龐涓也並非草莽之人,自然知道此刻萬萬亂不得,逐漸寧靜下來。
紫怡側耳傾聽,孫賓的琴音一直紛亂,跑音掉音極多,他琴藝學自鬼谷,原本已經是登峰造極,此刻卻錯亂如此,紫怡聽着更是心焦。再過一會兒,終於忍不住撩開帳門走出去,便見孫賓一個人獨自坐在營帳一端,膝上放了鬼谷子贈予他的那具古琴,正有一調沒一調地彈着。
紫怡走進,見他眉峰緊縮,一臉沉鬱,開言道:“孫子的後人,怎麼是這等沉不住大氣地?你不是還學過孫子兵法麼?越是混亂地時候便越要保持鎮靜,纔是大將的風範。”
孫賓聽到紫怡話語,手上停止彈琴擡頭看看紫怡,自嘲地笑笑:“上了戰場才知道,兵書上看到的和現實真是兩回事兒,若要做到運用自如,可不是需要多少歷練。先前我真是將楚軍看的太低了,想我魏軍大破齊軍數次,又怎麼可能是如此不堪一擊,我這點子真是愚蠢的可以。”
紫怡笑着道:“是人都有第一次嘛,誰第一次能做到十全十美,此刻我們主力都還在,又沒有遭受到什麼折損,完全可以再來的嘛!又有什麼可懊悔的?”
孫賓搖頭:“可是此刻我腦中一片空白,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
紫怡坐在孫賓身旁,拉過孫賓冰冷的手替他緩緩揉搓着取暖:“你現在太急了,靜下來,慢慢想,一定能想出來的。”
孫賓極力閉目皺眉半響,終究放棄的嘆了口氣:“不行,我腦中的不過是些紙上戰局,放在眼下一點用處都沒有紫怡道:“那就不用想啦!對了,上次你下山之時我說要聽你給我彈琴的,現在彈給我聽,好不好?”
孫賓苦笑道:“鍾離妹妹,我實在沒有那份心情。”
“不管不管!”紫怡撒嬌道:“你答應了的事情,便一定要做到!一定要彈!而且要和你在雪中彈給鍾離的一樣好聽,不!是比那更好聽才成,不然鍾離可不原諒你!”
孫賓無奈,雙手放在琴上按動琴絃,開始仍舊錯亂,後來卻漸漸變的寧靜起來,樂曲從他的手下流淌出來,彌散在整個魏軍的營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