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
燕歸面色匆然的找到葉無雙,聲音略急道:“葉昭儀,葉昭儀……”
正在研磨藥膏的葉無雙,淡雅的擡眸望着她,清秀的容顏,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彷彿任何重大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她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桌案上有清沏的茶,喝一點慢慢說。”
她語氣平穩而沉寂,莫明能使人的內心,感到安祥平和。
燕歸照着她說的做完,這才緩了緩氣道:“皇上剛剛派公公過來了,說是讓昭儀你不必再惦記那花兒了。”
聽到這裡,她正在磨藥的素手微微一滯,抿脣問道:“除此之外,公公還說了什麼沒有?”
“說了,公公說,皇上查出了此花有異樣,放在昭儀娘娘這裡,恐怕對你身體有害。”
葉無雙繼續磨着藥罐的藥,清麗的脣角,漸漸勾出一抹笑意。
看來,皇上已經知道了真相。
“葉昭儀,皇上估摸着已經查出了結果,你說,他會不會對嫦妃她們動手啊?”
“這個就不該你我擔憂了,我想,皇上定有分寸。”
“嗯,還好葉昭儀見多識廣,不但沒有讓她們陰謀得逞,還悄無聲息的反將一軍,實在讓燕歸佩服。”
她苦澀一笑,語氣黯然:“有什麼好佩服的,如今的活成這樣,不人不鬼。”
燕歸一時間沒有聽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皺起英眉,輕聲問道:“怎麼了葉昭儀,你過得不開心?”
她搞不懂,皇上剛封了她爲昭儀,幾個妃子又被她精明的手腕,弄得無力反擊。長此下去,將來皇宮的鳳位,定是非她莫屬。這樣的她,難道還不高興,還不滿足嗎?
“好了,不說這個了。”
燕歸畢竟是平王疾行風的行力心腹,她就算此刻與自己站在同一陣線,可心還是向着那個男人。因此,她不想跟她吐露太多心事。只是轉開話題,不再繼續。
燕歸悻悻的咬了咬脣,有些羨慕的盯着一臉專注而認真磨藥的她,許久,由衷的嘆息道:“葉昭儀,你知道嘛,你真的很美。雖然趙貴妃也很漂亮,可是你比她更讓人賞心悅目,無論你的處事方式,還有衣着打扮,以及神情舉止,都是那麼的……讓人可望不可及。”是的,雖然每次自己都陪伴在她的身邊,但總感覺,她離自己好遠。遠得,就像天山上的雪蓮,令人只能遠觀,而不可觸碰。
葉無雙不明白燕歸爲什麼突然會說起這個,回眸,衝她嫣然一笑,那笑並沒有絲毫的自豪或得意,那只是出於一種禮貌。
“燕歸,很多東西不能過於注重表面。”
燕歸聽完,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道:“我知道。不過葉昭儀,你每過些日子,就一個人要研磨這種藥粉,這藥到底是用來幹什麼用的啊?燕歸怎麼從來沒見你服用?你是哪裡不舒服嗎?”
她頓了一頓,清麗的嬌顏帶着一絲愁色與無奈道:“我沒有哪裡不舒服,只是這些藥,我自有用處。好了,時辰不早了,燕歸你也早些去歇着吧。”
沒有得到答案的燕歸,縱使覺得有些不甘心,可是最終也只能離開。畢竟,葉昭儀無論是在宮裡宮外,都是她不可逾越的一個人。
況且,打心眼底,她覺得這個女人是讓她佩服的。她風華絕代,爲人親和,儀態端莊,冰雪聰明,心有謀略,卻從不主動害人。
至於貞妃和嫦妃,皆是她們自尋死路罷了。
……
這邊,莫明被侍衛劉覲請去蟠龍閣的嫦妃,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皇上這麼突然的要見她,是因爲想到要她侍奉嗎?不過,既然是想她,爲何沒有擺駕她的淑凝殿。還是說,皇上今天累了,想讓她主動前往?
想到這裡,嫦妃是特意的打扮一番,整個人比往日更爲名豔照人幾分。
畢竟,皇上約摸有兩個多月沒chong幸過她了,她一定得抓住這次機會,讓皇上對她記憶更深刻一些。萬一有了龍胎,又是皇長子的話,那她的身份,就可以一飛沖天了。
美夢人人都可以做,可現實,卻異常殘酷。
當看到大殿上那個男人,身着明黃緞子的龍袍,一臉冷漠的盯着自己,那猶如罩了冰霜的俊顏,簡直寒氣直冒。
一開始嫦妃還鼓足了勇氣不去多想,可當她看到皇上身後那名太監,手裡棒着早上她差人送到葉無雙那裡的罌粟時,剎那間,整張臉都變色了。
不可能,不可能……那個女人怎麼會這麼快就發現此花有異?
一定是巧合,皇上肯定也喜歡這花,所以才從葉無雙的宣儀殿帶了出來。
可是這花常伴身畔,實屬不妙,她並不想讓此花傷了龍體,但是,她該怎麼才能讓皇上,丟棄這花呢?
就在她思緒無比混亂的時候,高殿上那個尊貴無比,帶着至高威儀的男子,卻沉聲開口了:“嫦妃,你知道朕今晚爲什麼讓你過來嗎?”
嫦妃無力的坐在一側的雕花檀木椅上,俏麗的花容很是蒼白的搖了搖頭:“臣妾不知,請皇上明示。”
“擡起頭來!”
他的語氣陰冰,銳利的目光,就像一把利箭般咄咄逼人。
逼迫得心虛的嫦妃,不得不把頭擡了起來,可是當觸及到他的黑瞳時,卻又毫無勇氣的埋了下去。
“看到這盆花了嗎?”
他伸出修長而白皙的食指,定定指着太監捧着的罌粟,眼神陰沉而駭人。
嫦妃哪裡敢看,直接點頭就是。
“那你知道此花的性能嗎?”
他譏笑的眯起眼,冷眉輕挑,帶着一絲厲色質問。
她趕緊搖頭,勉強的微笑:“臣妾不知。”
“啪——”龍案上猛的一聲脆響,直接嚇得嫦妃渾身打了個寒顫,若不是咬牙死抗,她真想此刻就跪下去請罪。
“你還敢欺騙朕,此花乃是你讓人送去宣儀殿的吧?”
嫦妃瞬間嚇得嬌軀一軟,紅脣直哚嗦,往地上“噗通——”一跪就道:“皇上息怒,這花臣妾見都沒見過,怎麼會讓人把它送到宣儀殿呢?皇上明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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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那嗚呼哀哉的喚聲,再看看她哭得雨打梨花的模樣,旁人定以爲她是冤枉。
可祁帝是誰,豈能不知,宮中女人的這套把戲?
當下黑瞳眯成危險的細縫,冷冷道:“朕再給你一次說實話的機會,你到底說不說?”
“我
……”哭得滿臉帶淚的嫦妃,心中早就慌亂不堪了。她知道瞞不過祁帝,但是想到坦白話,恐怕後果更嚴重。於是,只能繼續搖頭道:“皇上,臣妾真的不知。”
殿上的他,見她最終也不肯承認,心驟然一緊,眸波冷洌,一聲怒呵:“嫦妃,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你真要朕把你表哥高奉宣來,你才肯如實召來嗎?”
“表哥……”
嫦妃止住了哭聲,剎那僵持不動了。高奉這兩個字,猶如死神在腦海裡放映。
“朕爲了查出此花的由來與功性,算是費盡了功夫。想不到,最終,竟是你一手策劃。”
“皇上……”
這次,徹底無言的她,唯有用眼淚來爭守他的同情。
不料,他已經厭煩了每個女人,在做錯事後,只會流着這無用的淚水求饒。實則,在她們的內心,永遠沒有悔改。
“爲什麼,你們一個個都要處心積慮的陷害葉昭儀,先是貞妃,後又是你……你們到底,是聽了誰的指使?”
他勃然大怒的起身質問,那仿若天神般的威儀,使得她瑟瑟發抖。
她一邊含着眼中的淚,一邊失去理智的搖頭道:“皇上,臣妾知錯了,求你放過臣妾吧……叩——”說罷,她已顧不得額間的痛疼,不斷叩頭求饒。
奈何他,方纔唯有的一絲憐憫,也讓她給否棄了。
他閉上眼,語氣冷絕而無情道:“朕給過你說實話的機會,可你自己放棄了。”
“皇上……皇上……”她無力的哀求着,原本弄得精緻無比的妝容,瞬間花了一臉。那模樣,看上去既滑稽,又可悲。
“跟了朕這麼些年,你明知道朕最恨的就是那種女人。”
“皇上,臣妾錯了,臣妾真的知錯了……”
“若你真知錯,就不該看到貞妃在屢次犯錯之後,還重蹈覆轍。”
“皇上……”
“不必再說了,你已經不配再當朕的妃子。明天,你自己搬離淑凝殿。止華宮,將是你最後的去處。”說罷這些,他漠然的轉過身,眉宇間的絕情與堅定,算是決定了她最後的命運。
他,就疾行雲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愛你,可以萬般不顧一切的包容放縱,一旦,他對你心生厭棄,他就會毫不留情的把你推入深淵,絲毫不留餘地。
“止華宮……”她爬在地上,面無血色,反覆的念着這三個字。
她深深的明白,這三個字的意義。
那曾是秦後住過的地方……
聽說,常年陰暗潮溼,晦氣與障氣凝聚,那裡鼠蟻扎堆,到了晚上還鬧鬼……
越想越可怕的嫦妃,不住搖頭道:“不……不……皇上,我不要去止華宮,我不要去那裡,那是冷宮,我不要……”
“來人啊,把嫦妃帶走!”
他冷酷的語氣,沒有一絲疑遲,沒有半點憐憫。
不錯,他這一生最討厭心機沉深且勾心鬥角的女人。這樣的女人,簡直就是妖魔的化身。她們貪婪,她們無知,她們甚至可以爲了自己的yu望,做出一切泯滅人性的事。
對於這樣的女人,他反感到了極點,只會毫不留情的將她們打入人間地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