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磨很頭疼,當他帶着軍隊趕到的時候,人家蕭姽嫿已經嚴陣以待。
固然此山不高,坡度也緩,更沒多少樹木,但單憑事先準備好的滾木大石四處散落,就足以讓他的騎兵丟掉優勢。
事實上蕭姽嫿也是無奈之舉,若是可以,當然希望建個營寨出來,哪怕再簡陋,也有一定的防禦力。奈何時間有限,收集的材料也就這麼多,只能以這種散亂的形式做一層阻隔。
若是在平地上,就這麼點障礙那都不叫個事。若無這些障礙,相對平緩的山坡也無甚大用。但加在一起,還是有點效果的。
也是沒有辦法,附近的山,要麼太小,要麼很難上去人,也只有這座地利優勢並不明顯的山最是便利。
此刻太陽已經不見了蹤影,但天色完全黑下去卻也還需要一些時間,若是阿史那思磨要打,畢竟是此刻,天黑了作戰,非奇襲的情況下,並不會有優勢。
周少瑜坐在高頭大馬上立在蕭姽嫿的身邊,很低調的沒有打上週字旗號,到是呂玲琦,很搔包的掛出一面呂字大旗。
這讓周少瑜看的有點目瞪口呆。
呂玲琦一直都呆在蕭姽嫿這裡,最終還是蕭姽嫿決定先出兵,然後再跟周少瑜談,不然呂玲琦未必能夠勝任談判的任務。消息傳遞則自然有他人,不需要呂玲琦跑來跑去。
那麼問題來了,呂玲琦去見蕭姽嫿的時候,身邊不過帶了幾十號人,所帶行裝盡皆從簡,像旗幟這種東西,顯然是不需要帶的,可人家就是帶了,還真是,幾十號人馬還打個旗,若真打起來,不衝上前還好,真衝上去,一看就你這麼點人,還打個旗號,好嘛,擺明告訴人家這裡有個軍官,大好的戰功送上門啊這是。
扭頭一瞅,呂玲琦這丫頭還有點亢奮,周少瑜到是清楚,呂玲琦興奮的原因不是因爲要打仗,和李秀寧還是有區別的。她亢奮的是呂字大旗飄揚,尤其是獲勝的時候,最是開心。
用呂玲琦的說法,呂氏之威,從未衰敗!她呂玲琦,將繼承父親的勇武,讓呂氏再次揚名。
當然了,真說勇武,肯定沒法和楊妙真比,連和梁紅玉相比都差點火候,更莫說忽然將武器換成了方天畫戟,這總需要一個適應熟悉的過程,真說多麼厲害還不至於,不過終究比尋常人要強上一些。
所以想要繼承勇武啊什麼的,還得加油,不過麼……
嗯,腦子比較簡單到是繼承下來了,這妮子整天就期望能和辛憲英組成搭檔,這樣她就不用怎麼動腦子了。
好吧,這想法也是沒誰了。
其實就算是呂布,也並非真正的有勇無謀,三國時期,英雄豪傑輩出,呂布闖下偌大的名頭,也一度在亂世當中有一席之位,和劉備、曹操、袁術等人有過各式各樣的‘交流’,這就很不簡單了,即便是有謀士相助,那首先他也得采納不是。
周少瑜和是呂布相處過的,雖說時間並不長,也不足以讓周少瑜更多的瞭解,但不能否認呂布的個人魅力,張遼雖最終投降曹操,但這並非是對呂布的不忠。而高順等人,則寧死不降!
也就是所作所爲讓名聲醜了點,吸引不了別的人才。當然這也和出身有關,那些個世家看不上眼。還是那句話,看似波瀾壯闊的三國,其背後,各世家的關係錯綜複雜叫人無語,真細心研究進去,三國的印象都得毀個乾淨。
“要不要這些人都暫且歸你統領?”周少瑜指了指身後自己帶來的一百五十號人,笑道。
“當真?”呂玲琦眼睛一亮,固然更多的人馬她都帶過,但此刻不是在別人軍中嘛,條件所限。可若是能多帶點人,爲何不可?
雖說加起來也就二百號,可架不住都是騎兵嘛。
“騙你作甚。”周少瑜白眼一翻,心說難道還認爲有機會上場不成?
若是戰事慘烈到需要周少瑜這麼點人馬動手,那情況當真就很危急了。
真到那時候,還是想着怎麼突圍吧,繼續死磕?沒必要的。兩千人還能看情況試試,兩百人用來幹嘛。
“少瑜可認爲突厥可會進攻?”蕭姽嫿皺着眉,覺得眼下這支突厥軍隊和以前打過的不大一樣,更有紀律,應當是精銳。
周少瑜看了看天色,想了想,道:“應當不會吧,畢竟不值當。”
打臉!
話音剛落,突厥軍內響起一陣號角,一部分突厥人居然翻身下馬,提着彎刀就衝了上來。
捂臉,周少瑜覺得好丟人。
蕭姽嫿到是沒有任何表情,打仗這種事情本就說不準,若是什麼都能算中,豈不是無敵了?
此次突厥大致派了五千人爲先鋒,目的也不是爲了衝陣,而是先將外圍的障礙清除。
蕭姽嫿麾下的弓箭手已經警戒,由於沒收到命令,即便突厥先鋒已經進入射程範圍,也不曾開弓。
沒有下令的原因卻也簡單,眼下突厥先鋒不過是剛好進入射程,即便下令放箭,也不會造成多少死傷,不如暫且等待,若進一步深入,則可射殺一波,不然也沒必要浪費箭矢。
不過對於弓箭,突厥人顯然更加了解,一直都在那條線上晃悠,就是不深入。
不多時,一支人數約莫爲一千左右的軍隊出來了,渾身鐵甲遮的嚴嚴實實。肆無忌憚的進入射程範圍清理障礙。
“混賬!”蕭姽嫿氣壞了,突厥人可沒那本事自己打造這個,擺明了是從鎮西府那作爲戰利品搜刮來的。
這就很鬱悶了,面對這種鐵疙瘩,射箭基本沒用,而面對人數上千的鐵甲,即便派人上去圍剿,人數也勢必不會少。
但是,靠前到那個位置,突厥軍隊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彎弓射箭,反正己方都是鐵疙瘩,不怕。
可是,難道任由他們清理下去不成?
“無需擔心。”周少瑜挑挑眉,出聲寬慰。“此舉不過是誘敵之策,我等若是什麼都不做,他們這麼清理下去,天色早就變黑,想必他們也是不願意夜戰的。即便沒有這個因素,清理一旦靠近一些,我方也自然方便出兵圍剿了,畢竟穿這麼一身鐵疙瘩,可不是什麼輕鬆事。”
蕭姽嫿聞言點點頭,認可了周少瑜這一觀點,真若出兵去驅逐這些鐵疙瘩,反到如了思磨的意,想來的確如周少瑜所言,此乃誘敵。
只要思磨不打算夜戰,那麼就問題不大。
思磨果然不打算夜戰,見蕭姽嫿軍隊不爲所動,也是無奈,下令就地紮營。
然而就在此刻,一支軍隊遠遠出現,而旗號,卻是突厥!打的旗號,甚至是阿史那隼專用的可汗大旗。
周少瑜臉色一變,苦笑道:“先前只是突厥‘圍點打援’的策略,可現在,卻是很可能要因爲我害得你損失慘重了,下令做好準備夜戰吧,當然,若是真要將我交出去,我也無話可說。”
周少瑜並不知道阿史那隼壓根不在那支軍中,完全是被旗號給唬住了,但其實也沒有差別,按照猜測,阿史那隼的計策完全不用更多的兵馬出動,那樣只會容易暴露。
但此刻出現在這裡,很顯然,不知道從哪知道了自己的行蹤,擺明了是來宰自己的。
這一點,蕭姽嫿也馬上想到了。
之所以會答應出兵,就是因爲周少瑜信誓旦旦表示,阿史那隼已被他重傷命不久矣,不然的話,就算她出兵相助,也不會有什麼大用。步兵和騎兵的差距,不是那麼容易彌補的。
所以當打着阿史那隼旗號的突厥軍隊出現,蕭姽嫿就知道,此戰要危險了。
這讓蕭姽嫿心中一度糾結。
若是將周少瑜交出去,突厥人很可能不會再攻打她,畢竟周少瑜一死,蕭姽嫿也就沒理由繼續待在幷州,除非她準備徹底和突厥正面爲敵。但蕭姽嫿顯然還不具備這個實力。就算仍舊攻打,強度也不會猛烈。
可是,真交出去,實在有違蕭姽嫿的理念,有失道義。且事情一旦傳出,她蕭姽嫿的名聲,自然也就臭了,沒人會信服。
出賣盟友,而且這位盟友還是有着偌大聲望的周少瑜,嘖,你叫天下萬民萬民怎麼看。
可若是不交,突厥顯然是要大舉進攻的,好容易自家的兵力稍稍富餘了一些,然後在這裡又損失掉大半?這還是在贏的情況下,可若是敗……
“無需多言!他要戰,那便戰。”蕭姽嫿深呼吸一口,做出了最終決定。
即便敗,只要人活着,總還有機會。可若是交人,不僅違揹她的理念,讓她理想中的正統大義的大梁蒙塵,還會丟失大半民心,此事,決不可爲!
“傳令下去,怯戰者,斬!”蕭姽嫿表情凝重。“傳令斬馬隊,抓緊休息,皆時那一千鐵甲,便交給他們了。”
斬馬隊人數三千,乃是蕭姽嫿此行帶來最精銳的部隊。人人驍勇,且身懷距離,一刀斬下,或許劈不開那鐵疙瘩,但砍倒應當不難,鐵甲士卒的防禦固然噁心,但行動力極其低下,真摔倒了,再爬起來也是很不是那麼輕鬆,這個過程中完全足夠找機會補刀。
而且三千對一千,問題應當不大。
再怎樣,突厥擅長的是馬戰,步戰也不錯,但不是說套個鐵疙瘩就戰力翻多少倍,這東西也是需要訓練的。
只要解決了那支鐵甲不被衝陣,其他的突厥軍隊即便衝上來,哪怕死傷肯定不會小,但守住總歸可以。
周少瑜沒有假惺惺的問一句需不需要他做什麼,沒必要,太虛假,兩百人,就算全是騎兵,那也沒用。
不多時,天色逐漸發暗,原本準備安營紮寨的突厥軍隊果然發起了進攻,部分扔在馬上,其餘皆是下馬步戰,以那一千鐵甲爲先鋒,對山上發起了衝鋒。
而且一上來,就毫無顧忌的全軍衝鋒,聲勢駭人。
斬馬隊提着近三米的大長刀立於最前,只等那一千鐵疙瘩靠近,便會立刻迎擊。
而周少瑜,則早早的就拿着一把長弓,開始放冷箭。
比起當初的小菜鳥,周少瑜各方面的進步可不小。遠了不敢說,但百步之內,十中八九還是沒問題,距離越是靠近,也就越有把握。
不得不說鎮西府的鐵甲真心很噁心,渾身上去那叫一個嚴實,就連面部都能遮住,只留下眼睛那一條。這種東西如果在自己手上,那無疑是個大殺器,可若是在敵人手裡,那就很蛋疼了。
周少瑜在弓術上的進度的確不小,但還沒到百步穿楊的境地,何況人家還是在移動的。是以除卻自身箭術之外,多少還需要一些運氣。
張弓,搭箭,心態沉穩。
射出的箭矢劃出一道飛快的弧線,伴隨着一聲慘叫,一名突厥鐵甲倒地。
“喔……!”衆將士齊齊高呼。
不得不說,雖然就只是殺了一個,但對於士氣的鼓舞卻是不小。大戰在即,人人緊握手中兵刃,說不緊張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如今有一個發泄口,當然也要心態輕鬆一些。
周少瑜呼了口氣,老實說這一箭並無太大把握,或許單打獨鬥,楊妙真已經逐漸不是對手了,可箭術這一欄,仍舊楊妙真纔是牛人,畢竟這可不僅僅是身體素質的問題了。
曾經做過實驗,周少瑜用力拋出一枚銅錢,而楊妙真擡弓、取箭、搭箭、射箭,一氣呵成,如此短的反應時間內,仍舊能夠準確命中銅錢,這手箭術,叫人欽佩。
那壓根是已經形成感覺了,無需瞄準,看着銅錢的方位,手上的動作自然就知道將弓箭擺到那個位置射出能夠命中。這點上週少瑜也練出了一些,不過還沒到那火候呢。
有了第一箭的好開頭,周少瑜並沒有着急射出第二箭,而是等距離再近一些的時候,纔再次張弓。
與此同時,往東數十里。另一支軍隊駐紮於此。
“報,陛下,西方五十里,發現兩軍對峙,觀其旗號,應是突厥與那大梁公主。”
火鳳表情有些詫異,有點想不明白爲什麼這時候蕭姽嫿會和突厥的軍隊直接打起來。
“再探。”火鳳揚揚手,語氣平淡。
想不明白歸想不明白,卻是不怎麼在意,那是蕭姽嫿,死對頭,巴不得多死點呢。若是蕭姽嫿直接戰死都再好不過,哪裡會有別的想法,救援?沒可能的嘛。
對於火鳳的做法,隨行的徐妙錦也說不出什麼,讓火鳳取救蕭姽嫿?鬧呢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