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辛憲英的本事,暫且不提具體事蹟,單看古人對她的評價便可知其一二。
才智之婦,史不絕書,至於辛憲英者,度魏祚之不長,知曹爽之必敗,算無遺策,言必依正,當是列女中第一流人物也。
善於料事如此,而又能料人,真女中之英才耳。
變起爭權事可知,教忠仍使守綱維。羊家智婦辛家姊,留播千秋作女師。
女子之智識,有男子不能及者。
辛憲英的存在,直接讓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男子自殘自愧,而剩下百分之五,也不過是極少那一部分可以和此奇女相提並論。哪怕她留下的事蹟很少,但誰也不能否認她的聰明才智。
曹丕與曹植奪太子位,後曹丕得立,對辛毗很是信任的曹丕,居然摟住辛毗的脖子激動的不能再激動說:“辛君您知道我有多麼喜悅嗎?”
辛毗將此事回家跟女兒一說,辛憲英卻大爲搖頭,料定曹丕不足以爲君,魏國不能長久。
而史實是,曹丕去世,其子曹叡繼位,而這時候,魏國大權,幾乎盡落司馬家之手。
由此可見,辛憲英觀人之利。
之後又有勸弟盡忠,評鑑鍾會叛亂之事,無一差錯。一切皆在辛憲英預料之下,又庇護孃家辛家,又護了婆家羊家,若非是女兒身,辛憲英的成就何止如此。想必有的是實際並沒有記載下來,畢竟是深居的女子麼。
可再厲害還是那句話,才十四歲,再逆天都能逆天到哪去。
反到是周少瑜想起另外一個事,有那麼點哭笑不得。
周少瑜把蔡昭姬娶了,順便其小妹蔡玥也一併帶走。而原本的歷史上,蔡玥將羊衜的妻子。而羊衜的弟弟羊耽,後來則會娶辛憲英爲妻。
雖然辛憲英現在的確小了點,可也必須弄走,雖然小點,也是可以培養的嘛,好容易有個軍師苗子,怎麼可能錯過。
不過這般一來,這就算是搶了老羊家兩個媳婦了,阿彌陀佛,作孽啊作孽。
周少瑜想見辛毗,結果一問才曉得,好傢伙,這傢伙早就投曹操了,到現在都快一年了,仍舊在城內死守的,是辛毗的哥哥辛評。周少瑜瞬間無語,這不是典型的世家那一套,分兩頭下注麼不是。
不過辛毗是投奔過去了,但當時是以袁譚使者的身份過去的,隨即便留下徹底投曹,其妻女皆在鄴城之內,莫看辛家和審配極度不合,但辛毗與審榮的私交卻是極好,原本的歷史上,審榮也是通過辛毗才聯繫上曹軍,不過現在顯然被周少瑜搶了先。
甭管前因後果吧,反正辛毗的家小如今都在審榮的庇護之下秘密安置,而不是其兄長辛評。因爲後者雖然是親人,可卻護不住,無他,和審配的關係太差。
審榮顯然將周少瑜當做了無力書生,即便認爲計劃已經完全,可還是不放心帶在身邊跟着打仗,周少瑜也無所謂,剛剛纔打了一場抑鬱的守城戰,爲了避免臉上有傷疤纔不得不穿越一趟,能不直接參與戰事更好,算是休息一下緩緩。
於是審榮就將周少瑜給安放到所謂的秘密地點了,也就是安置辛毗家小的地方,只不過委實沒想到啊,居然就在大將軍府之內,嗯,就是袁家的府邸了。
現在才三國,男女之防並沒有那麼重,而且爲了隱蔽,所在的位置雖然在袁氏府邸之內,但爲了遮人耳目,所在的小院其實挺偏僻,此外空間也不大,所以見到辛毗的家眷實在正常的很。
“奴家辛氏,見過大人……”別人暫且不提,模樣還很稚嫩的辛憲英就是這麼稱呼周少瑜的。
大人麼,現在這時期的意思不少,在這裡無非就是對長輩的稱呼,嗯,長輩……
可不是麼,在外人看來,周少瑜可是從189年就開始活躍的人物,這都十多年過去了,怎麼算都是辛憲英的長輩麼。然後莫名的想起了曹節,這妮子可是曹操的女兒來的,而周少瑜則是曹操的師弟,嗯嗯,很亂。
模樣上,辛憲英算不得花容月貌,卻給人從容陰禮,婉娩柔則的感覺,單從外表,壓根看不出她會成爲一個料事如神的存在。
種種思緒飄過,周少瑜一時間有點愣神,到是沒有第一時間就做出迴應,於是給人感覺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明明是周少瑜和辛家家小見面,辛毗的夫人見禮然後介紹,辛憲英也表現的很有禮貌並無不妥,然而周少瑜目光盯着辛憲英不放,這哪裡不會讓人多想?
這難到,看上辛憲英了?
於是辛夫人的感官瞬間複雜,經過審榮的透風,辛夫人當然知道周少瑜眼前這年輕無比的模樣是假象,人家起碼都三十好幾了,當然了,這到也不是問題,老夫少妻嘛,古代那都不叫個事。
而且周少瑜雖然並沒有什麼家世出身,可人家確實蔡邕的關門弟子,曹操的師弟,而辛毗現在又在曹家做事,從這點上來看,到也沒什麼可挑剔的。
不過,似乎人家早已娶妻,娶的還是蔡邕之女,那麼問題來了,辛家怎麼也算是名門,總不能讓女兒嫁過去做妾吧。
不過辛夫人也知道這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又不好得罪周少瑜,只好暫且靜觀其變,只要周少瑜不做出太過失禮的舉動,也就暫且不阻止什麼了。
面對周少瑜的‘虎視眈眈’,辛憲英臉色一紅,何曾被陌生男子這般死死的盯過,饒是現在的心智已經不低,也受不住這個麼,於是就有向母親求助的打算,結果辛夫人壓根沒有阻止的意思,這叫辛憲英好生無奈。
而這時候,反應過來的周少瑜也終於發現自己方纔有點失禮來着,但臉上卻不動聲色,反而捏着下巴繼續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才嘆道:“可惜了,若爲男兒身,當爲天下謀。”
誒?誒誒?這還真是,夠神轉折的,而且這評價,着實有點嚇人,當爲天下謀?
雖然年歲還不大,但辛憲英的心氣兒還是不低的,才女嘛,這到也正常,有時候也會幻想自己若是男兒身當如何,可再怎麼樣,也不至於幻想的這麼誇張。
“大人過譽,奴實實當不得此言。”辛憲英想也沒想便急急道。
“當不得此言?非也非也。”周少瑜雙手一背,搖頭道:“世人誰不知周某的識人之才,曹軍帳下,又有多少人是由我舉薦,非是自誇,在這亂世之期,周某還從未看走眼,一人也沒有!”
這話一出,辛憲英一震,再震,再再震。難道我真的那麼厲害?我的才,可以成爲謀劃天下的存在?
可惜周少瑜下一句就潑冷水了,只聽他繼續道:“只可惜卻爲女兒身啊……”
好麼,這冷水頗得,剛有那麼點幻想的辛憲英瞬間就涼了。可不是,女子再厲害又如何,終究只是附庸罷了。
“當然,你若是願意一展才華……”周少瑜裝模作樣的開了個頭,然後又遲疑搖頭,道:“罷了,暫且不提。”
辛憲英想宰人,不帶這樣的,但冷靜下來後,很快又反應過來,似乎,人家壓根就是故意如此的,可是,目的又是什麼?對周少瑜缺乏瞭解的辛憲英有點想不通。
但不管如何,起碼印象深刻了。
然而之後暫且沒有更多的交流,時間眨眼而過,約定的三日後,夜。
鄴城東城門,藉着夜色,曹操大軍靜悄悄的埋伏於外,以火爲號,東城門大開,原本還抱有幾分警戒猜疑的曹操徹底放下心來,審配就是再用計,也斷然沒有真開城門的道理。
一聲軍令,大軍突襲入城,一時間喊殺聲不斷。
原本安睡的審配瞬間驚醒,一邊飛快更衣一邊喚左右問道:“莫非城內出現反叛?”
話音剛落,就有屬下急急來報。
“報,審榮將軍開城爲內應,曹軍已經攻進城了,衆將士正拼死抵抗……”除了這一條,還有辛毗帶着曹軍衝鋒陷陣的消息。
審配身子一晃,實在沒有想到,自己侄子居然真的叛變了,虧得他還如此信任,還令其罷手一處城門,沒曾想卻是如此結果。而辛毗……
想到自己和辛家的恩怨,又想到辛評、郭圖之輩一直在跳上跳下攪風攪雨,弄得袁氏大亂自相殘殺,認爲曹軍北伐,和他們的存在不無關係。
想當初袁紹四世三公,名滿天下,征戰四方,平定北方數州,創下偌大家業地盤,而現在,袁氏徹底敗亡不久矣!一想到這,對袁紹死忠的審配,霎時就是一口鮮血噴出。
“傳我軍令,速速將辛評一家老小全部抓獲,就地處斬!”審配說罷,拔出寶劍喝道:“今日我審配,誓與鄴城共存亡!”
若是周少瑜看見這一幕,少不得要感慨一下,原本的歷史上,審配是看見辛評參與圍攻鄴城,這才一怒之下斬了辛評一家,隨後審榮極其不滿,因爲他和辛毗的私交相當的好,這才聯繫上了辛毗,從而開了城門引進了曹軍。
只是沒曾想,現在周少瑜事先出現,可辛評一家還是給宰了,合着反正得死是吧。
躲在袁氏府邸內的周少瑜他們也不是瞎子聾子,開戰在即,審榮也加派了人手保護,周少瑜少不得叫人去大致探聽一下,這麼大的事,又事關辛家,不可能不來報。
消息傳來,辛夫人和辛憲英的臉色慘白,無論如何,那都是她們的親人,居然就這麼全部都被宰了,若不是她們被安置在這,怕是也無一二般吧。
雖然哀傷同情,但同時自然也有懼怕,若是她們被發現了,肯定少不得被捱上那一刀。
“節哀……”周少瑜也說不出什麼寬慰的話來,這種事情,再寬慰都沒用。想了想,周少瑜又起身道:“爾等再次保護,我且有大事要辦。”
一班子保護的士卒自然不敢輕易放人,但是周少瑜態度很是堅決,甚至一再威脅,這才無比無奈的放人。
走到門口,周少瑜忽的回過頭來,看了看辛憲英,見後者看着自己,不由微微一笑,道:“放心,死不了,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原本心中哀傷的辛憲英先是一愣,隨即表情就有點怪異了,此外臉色也有點紅。
單看前半句,似乎好像是叫自己不用擔心她一般,不過實際意思卻是在叫她放心,這個還是聽出來了的。可是後面那句話算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日子還長,好似要一起過一輩子似的。
其實這時候孤身一人出來一點也不安全,但周少瑜還是出來了,有件事必須要去驗證一下,不然再晚上一些,以後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袁府如今已經大亂,所有的守衛都集中在外層,內裡十分的鬆懈,周少瑜一路走來,甚少看見巡邏的士卒,更多是惶惶不安的下人。
“站住!”走了一段,周少瑜再次被士卒攔下,一個生面孔的年輕男子,即便穿着一看便知不菲,但也絕對是警惕的對向。
“放肆!”周少瑜卻一點也不怵,大喝一聲,居然徑直向那一隊士卒走了過去。“爾等難不成未收到審別駕之令?爾等不思警戒巡邏,居然截下週某這協助防衛袁府之人!莫不是今日城中叛亂之事,吾便要了你的腦袋!”
說罷,靠近的周少瑜壓根無視掉士卒手中的武器,身子微微一繞,一巴掌就拍了上去。
衆士卒驚詫的不輕,但無人敢有怒火,甚至壓根沒懷疑周少瑜的身份。別說曹軍離達到這暫且還早,就是打過來了,也不可能是一個衣着光鮮且獨自一人的年輕男子麼,而且還這麼囂張,不合理嘛。
所以,還真就以爲是審配派來的,只是他們不曾收到消息罷了。
“還不速速繼續巡邏警戒,發現可疑人等,無需上報立刻拿下!”周少瑜伸手一指,上位者的威懾氣息也爲之一放。
衆士卒一個哆嗦,立刻稱喏急急離開。
周少瑜整了整衣襟,揹着手繼續往前後院走,心說小兵就是小兵啊,還真好騙。
而後故技重施,拉住一位侍女問清楚道路,不多時跨入一處別緻的院落,裡頭一位顯然非婢子打扮的女子正蹲在地上,白嫩的雙手正從地上取着泥土往臉上抹。
雖然只是一個角度很小的側身,但眼見的周少瑜還是看見了她眼角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