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不要傷害他…”
躺在牀上之人,正在做着噩夢,無法從夢中掙脫出來,冷汗早已沾溼了額前的髮絲,雙手死死地抓住胸前的錦被,臉色蒼白得可怕,嘴裡不停的說着夢話。
“小姐,小姐…快醒醒,小姐…”
眼睛慢慢地蠕動了一下,千尋終於緩緩地睜開鐵鉛般沉重的眼皮,放大的瞳孔緊緊地盯着牀幔。
忽然從睡夢中醒來,茫然又惶恐地睜大雙眸,雙眼無神,那是一雙毫無期待的眼睛,冷漠而枯澀,找不到焦慮,完全的不知所措身在何處。
“小姐,小姐,你終於醒了,嚇死奴婢了。”靠在牀邊的露草終於是鬆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胸膛,安撫着受驚的心,剛纔小姐的樣子真的把她嚇壞了。
淺灰色的眼珠轉到眶中,無神的雙眼慢慢地開始有了焦慮。
千尋慢慢地將目光落在露草的臉上,然後出神的望着她的臉,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怔然地望着她,也不說話。
露草疑惑的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千尋終於眨了眨眼睛,伴隨着一點點清醒的意識,她開始從久遠的夢中甦醒過來,望着出現在她面前似乎有幾分熟悉的女子,薄脣緩緩輕啓,不確定道,“你是…露…露草…”
露草露出了驚喜的笑容,眼睛好像都亮了起來,開心道,“小姐,你終於清醒了,小姐剛纔的樣子嚇死奴婢了。”
千尋撐着牀沿惘然地坐起來,眼神慢慢地掃向四周,這裡是將軍府,她的家,她的房間,不自覺地伸手抵在腦門,清冷的眸子轉了幾轉,才低聲問,“我怎麼了?”
爲什麼她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好長好長的時間,然後做了一場好長好長的夢,在夢裡,她看到,看到自己親手把匕首捅進了楚鳳歌的胸膛。
不,不會的。
她怎麼會傷害鳳歌,剛剛一定是做噩夢了。
一定是這樣子的。
“小姐,你剛剛做噩夢了,一直在喊着什麼,可是奴婢一直叫了很久,小姐都沒有醒過來。”露草望着千尋,覺得醒來的小姐好像很奇怪,忽而一想,或許是小姐剛剛做了什麼恐怖的噩夢吧!
千尋喃喃道,“對,噩夢。”她剛剛確實是在做噩夢了,還是相同的一個噩夢,這個夢,她記得曾經也有做過一次,想到這裡她暗暗鬆了一口氣。
她在夢裡居然會夢到鳳歌要娶她姐姐,這個夢太驚悚太荒唐了。
姐姐和楚鳳歌,這兩人怎麼可能。
她還夢到了銀羽就是她的仇人死肥豬,而且夢中的她好像愛上了他。
怎麼可能。
千尋輕輕地閉上了眼睛,銀羽的身材她是親眼見過的,和當年那個小肥豬,根本就是兩個版本,她無法想象銀羽那個妖孽男變成當年小肥豬的樣子。
所以,這一切都是她做的一個噩夢。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一雙如皓月般明亮的眸子正閃動着各種琉璃色彩,如黑珍珠般的眼珠轉到眶中,任何部分都顯着靈動俏媚,她好像一下子重新活過來了一樣。
看得露草眼睛瞪直,完全沒有了反應,小姐,小姐,今天好奇怪,可是,這樣子的小姐她好喜歡,前一段時間那種無形的距離感,彷彿一下子拉近了。
整個人變得閃亮了起來。
千尋伸出手輕輕敲了一記露草的腦袋,壞笑道,“在看什麼吶,快點侍候我梳洗,我一會兒要去陪姐姐爹爹吃早飯。”想到能陪着姐姐爹爹吃早餐,千尋整張臉都變得柔和起來。
露草摸了被敲的腦袋,沒有苦惱反而傻傻的笑了,“小姐,今天是大小姐出嫁的大好日子,現在應該在化妝呢?”
千尋正要伸個懶腰,聽了露草的話,伸出的手停了下來,渾身突然一僵,像回放慢動作一樣,慢慢地轉過臉,看着露草,那表情活像見鬼了一樣。
“小姐,你…你怎麼了?”露草覺得小姐現在這個眼神好可怕。
千尋驚愕地擡起臉,突然死死地抓住了露草的手,眼神冷冽的嚇人,“你…你剛剛說什麼?姐姐她今天出嫁?”
開什麼國際玩笑,她一定還是在做夢吧!
雖然這樣想,千尋卻發現她的心在顫抖着,手也在顫抖着,全身止不住的顫抖着。
露草不明白爲什麼自家小姐突然間這麼激動,望着自己被抓疼的手,還是不由自主地輕點了點頭,小心翼翼道,“是啊!小姐,今天是大小姐成親的日子啊!怎麼了嗎?”
千尋腦子裡忽然轟的一聲,感覺像被雷擊過一樣,雷得她內焦外嫩,整個人好像被卷席在狂風裡,靈魂在那一瞬間抽離了身體,只剩下了一具空蕩蕩的空殼。
不,不可能,只是噩夢,只是一場噩夢而已。
“小姐,你怎麼了,不要嚇奴婢了。”露草快要哭出來了,小姐她今天好奇怪啊!好像很不正常的樣子。
千尋慢慢地恢復了一點神智,“你說大小姐今天跟誰成親?”她還是不死心,不甘心,也許只是個巧合,夢境與現實是不一樣的,心裡還抱着一絲期待,在現實與夢境的邊緣中苦苦掙扎着。
“姑爺是晉王爺楚鳳歌。”露草覺得今天的小姐非常的不正常,一會兒很正常,一會兒又神經兮兮的。
楚鳳歌?
所有的期待一點點的幻滅在露草的話語中。
姐姐居然要跟鳳歌成親了。
這難道不是她的夢,而是現實。
那她在夢裡的那些荒唐的事情,都是現實嗎?
千尋全身的力氣彷彿被抽盡了,整個人搖搖晃晃一下子重重的跌回到了牀上。
“小姐…”露草瞳孔慢慢地收縮着,看到千尋的樣子,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只差沒團團轉了。
千尋雙手抱着快要撕裂的腦袋,她已經分不清什麼是夢境什麼是現實了,好痛苦,好痛苦。
鳳歌,我好痛苦,好難受。
她抱着疼痛的腦袋愣了一會,腦海中有一些凌亂的片段飛快地閃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猛然從牀上坐了起來,光着腳丫就往外面跑。
“小姐,小姐…你還沒有穿鞋…”
露草提着鞋子在後面急急的追喊着,只是千尋跑得太快,一下子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