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雲若顏提出拜觀音的請求,秦簡梅卻是面露爲難神色,口中卻說道:“二小姐並非信佛之人,怎麼今日想起來要拜我這裡的觀音了?”
雲若顏笑道:“我這也是平日不拜佛,臨時抱佛腳。”
“二小姐這話怎麼說?”秦簡笑問:“這臨時抱佛腳又爲的什麼?”
“秦姨娘有所不知,我已被空冥學院選去參加異常試煉,不日就要出發。”
雲若顏微微嘆息道:“這一去危險異常,所以才突然想起要來姨娘這裡臨時抱抱佛教腳。姨娘十幾年如一日供奉的觀音一定極具靈性。”
雲若顏說着便繞過了秦簡梅,向着那西屋疾步行去。
秦簡梅和雲若雨相視一眼,也急急地跟着雲若顏向着西屋而去。
雲若顏到了門前,也不等秦簡梅一伸手便推開了不大的木頭門。
一股更爲濃郁的異香卻是撲鼻而來,雲若顏不由地蹙起了眉頭,用手虛掩住口鼻。
秦簡梅母女此時也到了雲若顏左右,只是見門已經被雲若顏打開便來不及再阻攔。
雲若顏用手扇了扇眼前繚繞的煙氣,眼睛適應了黑暗,眼前便漸漸顯現出了一間陰暗的小屋來。
屋子的西邊靠牆處的是一個長條案,案子上擺着一尊觀音,觀音的前面香爐內正燃燒着檀香。
寥寥煙氣將觀音籠罩其中,使得那觀音看起來虛虛幻幻的,讓人瞧不真切。
“我這屋子地處背陰地,屋裡光線不太好,怕二小姐不習慣。我們還是去廳裡說話吧。”秦簡梅在一旁輕聲說道,似乎是怕聲音太大嚇着了誰似的。
“是啊,若顏姐姐,廳裡的爐火都已經燒旺了,茶水和點心也應該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我們還是去廳裡說話吧。”雲若雨也勸道。
“既然都見到菩薩了,哪有不拜的道理。”雲若顏卻是微微一笑擡腳踏進了屋子裡。
雲若顏走到觀音面前,案前擺着兩個蒲團,一個新的一箇舊的。
舊的那個擺在正中,磨損的厲害應該是秦簡梅的,而那個新的應該是雲若雨用的。
“二小姐,給。”秦簡梅走過去點燃兩根檀香遞給了雲若顏,雲若顏在那舊的蒲團上跪下磕了兩個頭,然後接過秦簡梅遞過來的檀香拜了拜。
她拿着檀香剛想走上前去,秦簡梅伸出手,對雲若顏說道:“二小姐讓我來吧。”
雲若顏將手中檀香遞給秦簡梅,秦簡梅接過走到香爐前恭敬地插好。
“好了,二小姐我們出去吧。”秦簡梅轉頭對着雲若顏微笑道。
雲若顏不知爲何就恍惚了一下,覺得那秦簡梅的面目突然就變成了那煙霧繚繞中的觀音一般。
只是一個恍惚,反應過來後,秦簡梅還是秦簡梅,一張不施粉黛卻又不失清麗的面容。
只是這張清麗的面容在暗色的陰影中,有一些讓雲若顏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
“二小姐你怎麼了?”秦簡梅走到雲若顏面前問道。
“哦,沒什麼,我們出去吧。”雲若顏說道。
三人出了西屋直接去了廳中,用了一些茶點又說了一些話,很快便到了中午,秦簡梅留雲若顏吃午飯,雲若顏想着雲陌蕭那邊的情況便沒有留下。
雲若顏帶着鈴蘭回到汀蘭苑的時候,雲陌蕭也正好趕來,兩人在汀蘭苑的門口遇到。
“哥,怎麼了,是不是有了什麼消息了?”雲若顏見雲陌蕭腳步匆匆,看見她的時候也是雙眼明亮,於是便開口問道。
“對,我從一老僕口中得到一個很重要的信息,我們進去說。”雲陌蕭對雲若顏說道。
兄妹倆進了屋後,相對而坐,雲若顏迫不及待地問雲陌蕭。
“哥,你得到了什麼重要的信息,快和我說說。”雲若顏一邊給雲陌蕭倒茶一邊問。
雲陌蕭接過雲若顏遞過來的茶,匆匆喝了一口,說道:“若顏,你還記得老查嗎?”
“老查?”雲若顏想了想,搖頭說道:“不記得了,他怎麼了?”
“他十幾年前曾在母親的芳華園裡伺候過。”
雲陌蕭將手中水杯放下,身體前傾,向着雲若顏說道:“我將府中所有老人都調查了一遍,他們對母親以及芳華園都不熟悉。我便想起了當年在芳華園中做粗活的老查,我昨日得知他已經回了老家養老,便連夜趕去了他的老家,然後便在他的口中得知了一個重要的信息。”
“什麼信息?”雲若顏急忙接着問道。
“老查對我說,當年母親突然染了惡疾,父親遍請皇城中的名醫,但是都不見效果。但是突然有一天一位遊方的郎中經人介紹,進了芳華園爲母親治病。”雲陌蕭說的很快,以至於說完這些便口乾,自己又倒了一壺水來喝。
“那後來呢?”雲若顏又問。
“老查說,那遊方郎中確實有幾分本事,母親吃了他幾副藥後,病情確實有所好轉,所以從那之後那郎中便專門給母親治病。”
雲陌蕭繼續說道:“父親爲了感謝這遊方的郎中,還專門給他在皇城之中開了醫館。但是……”
雲陌蕭語氣一轉,神色也黯淡了下來。
“但是母親的病情並沒有好轉多久,便再次急轉直下,後來這遊方的郎中也束手無策,母親開始全身潰爛,不久便去世了。老查說,因爲母親死狀詭異,雲府一方面爲了避免閒言閒語,一方面又怕母親得的是什麼傳染性的異疾,便匆匆將她下葬了。”
雲陌蕭說完這些,兄妹倆都沉默下來,兩人腦中都不由浮現出當年林月眉在病中的慘狀。
“我那是纔不到五歲,但也還有記憶,母親情況好一些時,父親會帶着我們倆去芳華園看母親。母親隔着簾子還能與我說上幾句話,但是母親病重之後,我便在也沒有進過芳華園。那時我已被送進了我師父黃將軍的府中隨他修行,母親在時還會時常接我回家,母親走後我便極少回家了。”雲陌蕭嘆息道。
對於這一段記憶,雲若顏是毫無印象的,她那時畢竟只是個襁褓裡的孩子。
她只記得自己懂事後便沒有母親,哥哥也是一年就只能見一兩次,後來雲陌蕭隨黃將軍去了軍營,她只能幾年才能見到雲陌蕭一次。
想着想着雲若顏的思緒不由就回到了那一段,她幾乎已經忘記的不堪回首的上一世。
毒發毀容,修爲倒退,試煉臺上受辱,被趕出家族學院,被雲嵐冷落,被兄弟姊妹欺辱,被渣男欺騙最後家破人亡,含恨而終……
“若顏,你不用太傷心,外祖不是說了嗎,那墳中埋着的根本就不是母親,母親很有可能還活着。不,母親肯定還活着!”
雲陌蕭見雲若顏突然間臉色悲涼,便安慰她道。
雲若顏閉上眼睛,將自己的思緒強行拉回,將那些已經成爲過去的回憶再次摒棄至腦海的角落。
再次睜開眼睛時她的雙眼異常清明。
“對,我們的母親一定還活着!”雲若顏說道。
“可是,母親是怎麼保住的性命,她又爲何要假死呢?”雲陌蕭感覺自己被重重迷霧籠罩,簡直是抓不到一絲的頭緒。
“若顏,你說父親到底知不知道母親假死這件事兒?”
“那日在外祖處我們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了。”雲若顏道:“通過這些年父親的表現來看,他不可能知道母親未死這件事兒。”
“可是,母親爲何又要瞞着父親假死呢?”雲陌蕭更加的不解。
“父親母親感情那麼好,母親爲何要離開,還有我們她都不要了嗎?”
雲陌蕭兩道劍眉緊緊皺在了一起,“又或者母親是被什麼人劫持了,是被迫離開的?”
在雲陌蕭的眼中,雲嵐對林月眉十分的深情,而他自然也覺得林月眉與雲嵐之間的感情是極好的。
但是雲若顏卻是知道雲嵐與林月眉之間有着一段不爲人所知的秘事。
“哥。”雲若顏向着雲陌蕭叫了一聲。
“嗯,怎麼了?”雲陌蕭問道。
雲若顏並不想刻意瞞着雲陌蕭,但是她也確實不知該如何向雲陌蕭說這件事兒。
因爲連她自己都是稀裡糊塗的,而這件事她連離墨都沒有告訴。
“我想母親一定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也許等我們找到了母親一切就都有答案了。”雲若顏道。
雲陌蕭點了點頭,說道:“我總覺得這件事兒不該瞞着父親。”
“千萬不能告訴父親。”雲若顏立馬說道:“如果是母親故意假死,那麼她瞞着父親必有原因,我們現在剛剛有些線索,還是先獨自查下去的好。還有,之前你不是說父親現在與容國舅在朝堂上正競爭激烈,還是不要再給他添麻煩了。”
“那我們等查出些頭緒來再告訴他。”雲陌蕭道:“父親如果知道母親還活着,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哥,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雲若顏轉移了話題道。
雲陌蕭說道:“現在我們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個遊方的老郎中了。我從老查那得知了這個遊方郎中在皇城中醫館的地址,準備回來和你一起去那查探一番。”
“好,我們吃了午飯後就過去。”雲若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