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炎熙那痛徹心扉的吼聲響徹整個樹林,聲音在山谷中久久迴盪。
他一手撫胸,久久跪在地上低聲抽噎,良久,他緩緩張開霧濛濛的雙眼朝向眼前那黑漆漆的懸崖,面色甚是悽楚,看起來已經很是頹靡,他緩緩起身,又向懸崖的方向移近了一小步,瞬間碎石泥土沙沙的墜落。
就在他即將跌入懸崖的那一刻,他猛然頓住了腳步,緩緩地將眸光望向那躺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韋雨霏,心中一震糾結。
他再次回眸望了一眼前方皇甫以柔墜入的懸崖,又回頭望了一眼韋雨霏,面色甚是糾結,最終他還是慢慢的將步子收回,疾步將韋雨霏抱起,匆匆離開了這淒涼蒼茫的叢林。
……
幾日後,韋雨霏暫住的寢宮。
御醫已經給她診了脈,查看了傷勢,走出了內室。
“大夫,我王妹的傷勢如何?”那御醫剛剛踏出內室,韋炎熙已疾步走了上來,一臉擔憂的望着那御醫。
“炎熙王子,放心,霏兒公主現下雖然還處在昏迷之中,但已無生命危險了,再靜養幾天應該就會醒來,所以王子您也不必太過憂心了!”那御醫望着此時一臉清瘦,面容憔悴的韋炎熙,不由得輕輕地嘆了口氣回覆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韋炎熙聽了御醫的這番話,輕輕地拍了下手掌,稍稍的舒了口氣,緊鎖的眉頭稍稍舒展。
他此時好像未意識到那太醫的話中之意,一心只顧慮着韋雨霏的傷勢,畢竟韋雨霏是自己的至親。
這些天韋炎熙不僅爲了韋雨霏的傷勢傷神,也爲了皇甫以柔日日憂傷,他曾多次來到皇甫以柔墜崖的地方,久久傷神。傾訴着自己對她的思戀與哀傷,就這樣從日出至日落,以致他日漸消瘦。
這幾日,南蒼國上下幾乎鬧騰的翻了天了,南宮擎蒼見本國的太子被不明之客炸入懸崖,至今下落不明,雖然他對這個太子也不是太過喜歡,但一國太子失蹤畢竟影響到一國顏面與尊嚴,所以他不得不動用兵力,到處追尋線索。
北冥王皇甫晟睿除卻再次同時愛女的痛心。更是對南蒼的這種不安的世道甚是憤恨,一度就要跟南宮擎蒼鬧翻,最後在兩國官員的勸阻下才稍稍的消歇下來。但還是對南蒼有太多的不滿,此時的他對南宮擎蒼的態度一改從前。
南宮擎蒼也知此時發生在南蒼境內,南蒼畢竟逃脫不了責任,加之自己也是爲人父,能夠體會皇甫晟睿此時的心情。所以對皇甫晟睿此時對自己的失禮也只是默默承受,並未有絲毫的慍怒。
南宮擎蒼在得知皇甫以柔與南宮瑾被害之後,就已派人到懸崖下搜尋,由於懸崖地勢陡峭,搜索範圍較大,搜尋之人到此時還未來回復。所以他也不知他二人究竟是死是活,此時也只能祈求上天憐憫了。
雲磊在得知皇甫以柔遇害之後,也甚是痛心。連夜便趕到皇宮,以皇甫以柔義兄的身份主動請纓,隨那搜尋的官兵一同前往崖下尋找。
韋炎熙也本想跟隨衆人一同前往,但由於韋雨霏那時生死未卜,南宮擎蒼就沒讓他隨行。讓他留在皇宮陪着韋雨霏,畢竟他是韋雨霏在南蒼的唯一的親人。
雖然韋炎熙心中縱使有一千一萬個不願意。但畢竟韋雨霏也是他的親人,自己總不能背信忘義,不過上天還算有眼,韋雨霏現在已經無大礙了。
在搜尋大軍一直杳無音訊的情況下,韋炎熙今日在看完韋雨霏之後,再次來到皇甫以柔墜崖的地方,久久佇立,他將皇甫以柔最喜歡的花瓣一片片摘下,輕輕灑落崖底,落花隨風飄零,白雪皚皚的山谷,頓時百花飄零。
花瓣墜落之處,一條涓涓細流帶着那片片鮮豔一直流向遠方。
說來也怪,現在正值寒冷季節,雖是初春,但春寒料峭,到處白雪皚皚,但這裡卻如仙境一般,百花繁茂,樹木叢生,細水長流。
在這溪流的盡頭,竟有一處人家,炊煙裊裊。
良久,從那戶人家之中走出一位十六七歲的姑娘,雖然一身素樸打扮,但整個人卻素雅不凡。
她從那簡陋的廚房中端來一碗褐色的湯汁,上面還飄着青氣,聞着那怪異的味道,想來應該是藥物。
她端着那湯汁,匆匆的向一間茅草屋中走去,邊走還邊給那湯藥吹着風,想盡快使它變涼。
來到室內,將手中的湯藥放在一旁的桌之上,奮力將牀上躺着的一名雙眼緊閉的男子支起。
就在她用力搬那男子的時候,那男子的額頭突然蹙起,一臉的痛苦,片刻之後,他猛然睜開了雙眼,赤裸着上身,望着眼前的這個女子,一臉驚愕,“你是誰?!”與此同時不由自主的將那女子用力推開。
“啊!”那女子一時猝不及防,直直的向身後跌去,倒地之後,一臉無辜的凝向那名男子。
那男子看那女子一臉純淨無辜的表情,慢慢的斂去了一臉的厲色,眸光慢慢緩和下來,慢慢的將眸光凝向自己的軀體,只見自己身上纏滿了繃帶,有的地方還隱隱的滲着鮮血。
那看着看着不由得眯起了雙眼,那天墜崖前的爆炸似還在眼前,心中一陣後怕,他不由得瞪大了雙眼,突然掀開蓋在身上的被褥,從牀榻上起身,直直的來到那女的身前,一把抓過那女子的雙肩,急切地道,“依兒呢!?”
那女子見那男子突然間從被褥中起身,頓時一臉的錯愕,不由得用雙手遮住雙眼,面上猛然間飄滿緋紅。
那男子見那女子此時的情狀,不由得一頓,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竟只穿了一件褻褲,其餘沒有別的遮掩之物。
於是他臉色微變,猛然間起身回到牀榻之上將被褥遮在身上,這時他才感覺到了身上的各種痛楚。
良久,他見那女子已漸漸將遮着雙眼的手小心翼翼的移開,便面色暗沉的朝向那女子吼道,“衣服呢!”聲音冷厲,帶着深深的慍怒。
那女子聽着男子的怒吼,身子猛地一顫,戰戰兢兢伸出一隻手指向茅屋一側的牆壁,“在……在那裡!”
“出去!”那男子順着女子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幾件破破爛爛的衣裳,看樣子應該是被火灼傷,要不就是被利物劃破,此時已經破舊不堪。
那女子望了一眼那破舊不堪的衣物,又望了一眼滿面猙獰的男子,心中一怔,略微遲疑,竟未有任何動作。
那男子見那女子久久未有動作,面色不由得再次變得猙獰,那的雙眼在室內迅速地環顧一週,見到牀側的桌案上放着一個裝着湯藥的瓷碗,他猛地伸手抓過,向地上猛地一甩,“我讓你出去,沒聽見嗎?!”此時的他,俊朗的面容此時竟有些扭曲。
那女子猛地一顫,猛地從地上爬起,意欲向門外逃去。
“怎麼回事?!”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隨着沉穩有力地重物擊地聲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推門而入。
那男子見狀,猛地一震,瞳孔微縮,這婆婆雖然面色蒼老,但氣勢逼人,一看便知必定不是一般凡人。
那女子見狀,也猛地駐足,有些許驚懼的望着那頭髮花白的老婆婆,“娘!”
那男子微微一怔,這頭髮花白的老者竟是這女子的孃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老婆婆聽了那女子的叫聲,將柺杖微微向前一杵,聲音清冷沉穩,似是在詢問那女子,又似在給那男子施威,繼而伸出一隻手朝向那女子。
那女子也很是溫順的向前幾步,扶住那老者,緩緩地向男子移近。
這時那男子才驚奇的發現,這老婆婆竟是一位盲者!
“你這小子脾氣還挺大!”那老婆婆來到那男子身前,空洞無神的雙眼直直的盯向男子的上方,皮笑肉不笑的冷道。
“你又是什麼人?”男子望了那老婆婆數秒,好似沒有聽到她剛剛的問話,微皺着眉頭道。
“哈哈……老婦還沒問你是誰呢,你竟先發問了?!”那老婆婆聽着男子的問話,緊了緊手中的柺杖,面色清冷的道。
那男子似乎也意識到了此事有些不妥,便輕輕地雙手抱拳朝着那老婆婆道,“晚輩南宮瑾,敢問前輩高姓大名!”
那老婆婆聽了南宮瑾此時的回話,面色猛然變化,明顯感到她那握着柺杖的手微微顫抖,繼而急急地道,“你是南蒼皇室之人?!”
“在下正是南蒼王南宮擎蒼之子,南宮瑾!”南宮瑾聽了那老婆婆的疑問,便再次緊了緊握着的拳頭,甚是恭敬的回道,“晚輩南宮瑾感謝前輩救命之恩!”說着向她微微頷首。
“哼!不必了!”那老婆婆聽了南宮瑾的這番話,面色立時變的暗沉清冷,重重的將手中的柺杖觸地,瞬間轉身,“琪兒,這位小哥現在已無生命危險了,沒必要到在這裡了,立馬送客!”
說着杵着這沉重的柺杖一步步的走出茅屋,留給南宮瑾和那名被稱爲“琪兒”的女子一個清冷瘦弱的背影,那背影此時被拉得好長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