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在這其中,崇禎皇帝是親自盯着大明皇家銀行系統的。因爲在這過程中,就有官員曾有提議,不讓那些商人把銀子兌換出去,又或者,多印一些銀票出來,反正庫房裡已經有好多銀子存在哪裡了。如此等等,崇禎皇帝全都沒有同意。
這個時候的銀票,其實就真得只是銀票而已,還不是紙幣。從銀票到紙幣的轉變,其實就是朝廷信譽的培養。崇禎皇帝還沒幼稚到,就只是這麼一兩年的時間,就能把負值的信譽值給培養起來了。
因此,在這培養的過程中,任何可能影響朝廷信譽的事情,他都盯着,絕對不能幹。
這次藉着鹽政革新的東風,崇禎皇帝相信,這個銀票向紙幣轉變的過程,會大大縮減,但還是會有一個漫長的過程。
就在崇禎皇帝忙着國內這事的時候,遼東半島上,新一輪的戰事又即將開始。
皇太極讓老成持重的代善爲統帥,領滿清八旗和漢軍共兩萬人,出征金州。這一次出征,蒙古人少,因此那塊狹窄的地方,騎兵並沒有多少用處。
說實話,這一次出征,皇太極並沒有太擔心。在他看來,就算明軍有備而來,可旅順城之前已經拆掉,就算不拆掉,那也只是一座小城而已,根本不能和錦州那樣的堅城去比。更何況,這次的旅順之戰,甚至都不用從盛京運炮過去,在金州那邊,就還有幾門以前孔有德帶來的紅衣大炮。
這種笨重的紅衣大炮,拉去打野戰,並沒有多少優勢,但是,摧毀小城的話,就是真正的殺手鐗了!他就不信了,有紅衣大炮助陣的情況下,加上大清精銳兵馬,還不能把明軍趕下海?
如果真要說擔心的話,他就擔心水師那邊不能及時截斷明軍在海上的退路,被明軍逃走,那就不好了。也只有殲滅了這些來犯的明軍,相信明國下一次再湊集軍隊渡海而來的話,就更爲困難了。
因此,陸地上的軍隊攻擊,皇太極還特意交代了,不要逼迫太甚,免得明軍被嚇到了,不等大軍攻過去,就直接坐船逃跑了。
另外一方面,皇太極還又給朝鮮發了一道嚴旨,要是朝鮮水師不能在限定時間內趕到金州的話,他就要朝鮮國主自己到盛京來請罪。
對於這支朝鮮水師,他還打着主意,調過來之後,就不準備還了。就讓尚可喜去訓練,成爲大清水師的一部分。也只有如此,才能以最快速度壯大大清水師,從而渡海前往明國,不但能劫掠明國漕糧,還能保證江南大鹽商和大清的買賣。
這不,皇太極就在崇政殿內,看着和大鹽商樂慶生的盟約副本,心中很是開心。
自從範永鬥等晉商被明國端掉之後,他其實一直是憂心忡忡的。
說句實話,皇太極確實是個有爲之君,他想要做的,是比野豬皮更強大,開創出更大的局面,而不是混吃等死,就滿足於遼東現狀。正因爲他有這個目標,所以才格外重視和明國江南鹽商的盟約。
伍忠這一次爲了儘快傳回這個盟約,對於明國國內的情況,並沒有詳細刺探。不過多少,也帶回了一些消息。
比如說,之前由多鐸和豪格所帶回的消息,再次得到確認。還有,明國皇帝正在革新朝政,派欽差去江南整頓吏治,還鬧出了民變,不過隨即派兵鎮壓下去了。另外,又在興修水利,防治天災。
這些消息,讓皇太極很是警惕,甚至心中隱隱有點害怕。
不可否認,明國是一個龐然大物,底蘊極強。明國皇帝要真是奮發圖強,被他理清了國內矛盾,而後集中全力來對付大清的話……
想到這裡,皇太極就不敢往下想了。
當然,他其實不知道,給他的這些消息雖然都是真的,但其實是經過崇禎皇帝允許的,特意傳遞給他的。
一來這些消息不好隱瞞,二來這些消息傳遞到遼東之後,就能逼迫皇太極做些事情,讓他整軍備戰而不至於休養生息。畢竟遼東的資源有限,如果皇太極把物資用於軍事,那就不可避免地會影響到民生,也就難以消化原來被掠去遼東的漢人。
此時,皇太極忽然一下沒了笑容,嘆氣出聲道:“唉,大清的底子還是太弱了點啊!”
皇帝突然之間變了臉色,讓邊上伺候的內侍宮女都嚇得不敢出聲,斂聲屏氣的,儘量降低存在感。
皇太極自然不會注意他們這些奴才,而是繼續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就算大清水師強大起來了,可要想大清更進一步,就必須要做更多。而這,就要更爲倚重遠在江南的駙馬伍忠了。
他是錦衣衛出身,對於明國官場熟悉,收買明國的官員,沒有人比他更有優勢。
明國國內必須亂才行,要給明國皇帝添堵,也少不了伍忠。
只是可惜計劃沒有變化快,伍忠首要的任務,是去江南聯絡商人,因此他坐船離去,就不方便假裝救明國郡王回去。但伍忠和錦衣衛指揮使的這條路,以後也肯定是要走的。
皇太極這麼想着想着,就越發地感覺到伍忠的重要性。再看看手中這份盟約,要是伍忠不盡心的話,也不可能這麼快拿到手上。
這麼想着,皇太極忽然冒出一個想法,便立刻開口說道:“傳旨,召幾位公主回宮。”
他決定辦個家宴,對三女兒好一些,如此一來,以後伍忠回來,他也有話說。
這樣的事情,還真是很少見。皇太極的那些女兒一聽,立刻收拾地妥妥當當,趕緊回宮來了。倒是皇太極的三女兒有點特別,似乎不想來,但去駙馬府傳旨的內侍得到皇帝交代過,這可是正主,不能不到的。因此,這個固倫靖端長公主不得不到。
在皇太極還沒到時,後宮主要的妃子,以及皇太極的兒子女兒都已經就位,就等着皇太極駕臨。
當然了,皇帝還沒來得時候,她們肯定不會靜靜地坐着,什麼事都不幹。
說話間,不管明裡暗裡,互相攀比,那是少不了的了。
一個說,我家額駙是林丹汗兒子,黃金家族後裔,巴拉巴拉地一堆,擡高身價;
另外一個說,我家額駙是跟隨大清打天下,是愛新覺羅家最鐵桿的盟友,巴拉巴拉地,顯示自己的地位。
說到後來,很自然地,都對固倫靖端長公主冷嘲熱諷起來。因爲她的額駙,原本只是一個漢奴而已。
對此,這個固倫靖端長公主壓根就回她們,只是低着頭,好像努力在壓抑着什麼。
沒多久,皇太極終於來了。
於是,該有的戲碼自然是有的,這些嫁出去的女人,爲了自己前途也好,還是爲了夫家,都極力在皇太極面前表現起來。
滿清後宮的戲碼,不要太多,就不一一細說了。
然而,讓她們所有人想不到的是,皇太極卻非常關注固倫靖端長公主,甚至還發現了她臉色有點不對。
這麼一來,皇太極就擔心了,別是伍忠不在的時候,沒有照顧好到時候冷了他的心。
於是,不顧固倫靖端長公主的反對,立刻召來御醫給固倫靖端長公主看看身體怎麼樣!
“恭喜公主,賀喜公主,有喜了!”誰也沒想到,御醫突然之間驚喜地反應,讓所有人都一愣。
皇太極聽了,立刻大喜,沒想到伍忠竟然有了孩子,那樣一來,就更能牢牢地綁着伍忠,讓他爲大清賣命了。
可是,緊接着,皇太極就發現,所有後宮妃子,一個個臉色古怪,看着固倫靖端長公主不說話。
這一見之下,他立刻醒悟過來了,伍忠離開多久了?這肚子裡的孩子,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是伍忠的!
想明白了這一點,皇太極當場大怒,指着固倫靖端長公主,那手都是在抖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隨後,皇宮內很快有消息傳出來,據說有宦官宮女失禮,惹怒皇上,當天伺候皇帝家宴的那些宮女內侍,一共三十多個人,基本上全部被當場杖斃!另外,再加上一個御醫。
皇太極的心情非常不好,雖然殺了人滅口,可那些后妃皇女什麼的,那就沒法殺的,又是這麼多人,雖然下了封口令,可紙包不住火,將來肯定會傳出去,這讓他不得不擔心,這事伍忠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對大清不利的。
如果皇太極要是知道,伍忠壓根就沒把他女兒當回事,之所以要娶,就是因爲他女兒不把漢人當人,還要追着他打,是故意報復的。
皇太極更不知道,他所謀劃的那些心機,其實一點用都沒有,伍忠一回明國,就立刻坦白一切,繼續履行他那錦衣衛密探的職責。
正當他心情不好的這當口,又有急報到了,說塔山祖大壽所部,有攻打海州的跡象,派出的夜不收非常活躍。
這一下,皇太極怒了,自己不去打他,他竟然敢來招惹自己?
不過生氣歸生氣,如今金州方向,已經開始戰事,物資糧草,都撥給那邊去了。以大清的實力,沒法兩線開戰。於是,他就只好寫了一份信,讓人送去塔山。
沒多久,在塔山總兵府,祖大壽一目十行,就看完了皇太極讓人送來的信,臉上先是驚訝,隨後就笑了。
“大哥,這信上寫什麼?”祖大成有點好奇地問道,“我們派出的夜不收,都去海州城外晃盪了下,他就不生氣?”
祖大壽聽了,笑着說道:“我們這是藐視建虜,他怎麼可能不生氣呢!”
“那大哥爲什麼看着這信,竟然還笑?”祖大成有點好奇地說道,“搞不好就發兵來打我們,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祖大壽站了起來,走到兄弟面前,直接把信遞了過去,同時笑着說道:“他沒出兵,只是恐嚇我而已。如此看來,洪總督所說確實不假。盧總督已經重建東江鎮,牽制了建虜的兵力。因此,他只能是恐嚇而已,並沒有出兵。”
說實話,洪承疇的軍令剛來之時,祖大壽是不信的。因爲東江鎮重建,在他想來,是非常難的事情。就算盧象升派兵渡海過去遼東金州那邊,能不能打下來,損失多少,能不能站住腳跟,有沒有足夠的實力威脅到建虜,這些可都是未知數。
不過,祖大壽和皇太極也算是打了多年的交道,一看這封恐嚇書信,他就知道,登陸金州的明軍,讓皇太極費心了。
如今大明這邊,東江鎮不再屬於關寧這邊管,也就不存在從關寧分去軍餉糧食的問題。
如果屬於保定總督麾下的東江鎮能在金州站住腳跟,能讓建虜感覺到威脅,那無疑能減輕關寧這邊的壓力。認識到這點,祖大壽纔會這樣高興。
看着那封皇太極的信在他兄弟手中傳遞,祖大壽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忽然感慨說道:“虧得我們當初沒有選錯,照這樣下去的話,建虜那邊,以後有得是煩惱,遼東局勢,會有變化了啊!”
“是啊,大哥,我這都替皇太極擔心了!”祖大成看完,有點幸災樂禍地說道,“要是盧總督那邊,往金州那邊派出像我們關寧軍這樣的精銳,以後皇太極估計睡都睡不安穩了!”
“這應該是沒可能!”祖大壽聽了,當即搖頭道,“大明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精銳?皇上總不可能把御馬監轄下的三大營派去金州那邊吧!所以說,希望金州那邊,能堅持住吧!”
“我覺得有點難,皇太極肯定要拔出這顆釘子。”祖大弼此時也看完了,當即搖頭說道,“那裡又沒有堅城可守,難啊!”
聽到這話,祖大壽也是點點頭,認可自己兄弟的這個話。
他想了下,就對自己兄弟說道:“這封信,轉交給洪總督。另外,夜不收再多派點,不過要注意,一旦有動靜,就立刻撤回。”
他的這些兄弟,自然不會有意見。
之後,他們就把目光轉向了遼東半島的那個尖尖上。不出所料的話,那裡即將發生一場激烈的戰事。
明軍勝,則能在那裡站住腳跟,以後建虜的日子就會難過。
建虜勝,則一切恢復到以前,遼東還是建虜的遼東。
事實上,也不止祖大壽等人關注,包括滿清那邊,以及大明這邊,都在關注這場即將開始的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