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紀彪在朱由檢的耳朵裡嘀咕了一陣之後,朱由檢才斜眼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楊景銘。這傢伙和史祥雲的關係,已經查了個底朝天了。
“聽說這位楊教習說自己在信陽是個人才啊?”朱由檢不緊不慢地咂了一口茶水說。
“那是他自詡的,信陽是一個英才輩出之地,豈會有人自稱。”知州頭頂冒汗,他自知自己沒照顧好舊太子和太子妃,恐怕要惹皇上不高興了。
“既然是人才,那就應該放到朝廷最需要的地方。我聽說大別山裡有許多孩童沒有學上,不如讓這個才子去最需要的地方奉獻。朝廷需要他,大明也需要他嘛!”
知州聽完朱由檢的話憐憫地看了楊景銘一眼說:“皇上說的極是,這樣的人才就應該去最艱苦的地方發光發熱,一輩子溫暖別人。”
楊景銘被擡走了,史祥雲心裡還有些忐忑,她雖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是也難免擔心這件事讓皇上對她產生不好的印象。
“你對朝廷現在的教育制度怎麼看,有什麼弊政?”朱由檢看着史祥雲問。
“父皇加強數理格物之學的用意是好的。但是因爲教員的嚴重缺乏,加上朝廷科舉制度的逐漸廢棄,百姓家庭的孩子不能持之以恆地將學習進行下去,不管是蒙學還是中學,每年開學都有許多學生中途退學,甚爲可惜。”史祥雲說。
大明不可能以法律來制定教育法,逼着孩子上學在這個時代條件是不成熟的。朱由檢的野心大,但是人才培養計劃也得因循而至,僅僅三五年的時間是培養不出來大規模的人才的。
後世的洋務運動開辦洋學堂開始,藉助大量派遣留學生計劃,到整個社會進行新文化運動,這中間也足足經歷了五十年。
而大明的理工學科卻完全是由朱由檢一個人帶出來的。這需要的時間按正常思維計算也要比那個時候要長。好的是知識結構的量比後世要少很多。
“如果以憑證作爲職務的准入門檻,會不會逼迫這些學生堅持完成學業?”朱由檢想到了文憑。科舉制不是一樣是在考文憑嗎?
“這樣的話,蒙學顯然太低,而中學似乎又有些高了。”史祥雲的意思是小學畢業生太年輕,中學畢業生年齡又太大。朱由檢現在創辦的小學和中學都是六年制。
雖然可以同意學生跳級,但是大多數人的學習時間都要十二年。大明連文盲都沒有掃清,想玩全高中畢業?好高騖遠了吧!
但是,如果把中學分開,顯然需要增加一倍的教員。這是一個教育制度中的疼痛問題,需要認真思考。
“你們隨朕回南京吧,朝廷現在需要人手。別再窩在信陽了,出來給朕幫忙。”朱由檢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說道。
史祥雲心裡一喜,回南京就等於是回到皇族身份,至少朱慈烺再不用這麼辛苦了。
“爺爺,南京有糖吃嗎?”朱和鈾奶聲奶氣地問。
“叫皇爺爺,皇爺爺給你奶糖吃。”朱由檢逗了一下小孫子說。
……
南京。
熊麗靜已經身懷六甲,快要臨盆了。朱由檢出去了好幾個月,倒是把熊皇后累了個半死。
大明朝廷隱忍了三年,就是一直在積蓄教育,幾乎三分之一的財政都砸到了教育改革上。原本打算辦預科班的各個學院,硬生生地讓朱由檢咬牙挺成了第一屆專科生。
而相對的,帶來的好處卻沒有見到效果。
三年過去了,不管是這一屆的專科生還是傳統的舉子,大家還是盼望着朝廷的科考會在什麼時候舉行。
朱由檢一直在思考的一個問題,那就是對六部的改制。可是一涉及到頂層結構設計,朱由檢就想到了黃宗羲,這傢伙已經走了一年多了,也不知道到了哪兒了。
第一屆專科生被朝廷分配到了基層,但是因爲多年對人才壓制的原因,這裡面有許多年齡偏大的人才,不管是經驗還是能力,都足夠擔當重任的。
就像黃埔軍校一樣,前面幾期的學員爲什麼那麼厲害,那是因爲前幾期都是從全國各地去挑選積壓了好多年的優秀人才。等前幾期挑得差不多了,後來的自然就是普通人了。
朱由檢硬生生地把這第一批人才養了兩年,可以說已經讓這些人學了一身本事了。黃埔前幾期才培訓半年而已。
“兒臣參見母后。”朱慈烺和史祥雲的稱呼讓熊麗靜臉上一陣陣的發紅。眼前的年輕人比她可小不了幾歲,這個後媽當得顯然不輕鬆。
“快把孩子抱過來。”朱由檢倒是有眼色,趕緊讓奶媽把朱和鈾抱了過來。
從尷尬中一下子轉到母性的角色上,熊麗靜瞬間感到舒服多了。
“看這孩子多可愛啊!”熊麗靜滿臉笑意。
“看自家孩子都是越看越順眼的。”朱由檢笑着說,這句話瞬間拉近了大家的距離。
“父皇,聽說大哥大嫂回來了?”遠遠地,兩個英俊少年郎手拉着手走進了大殿。一個活潑開朗的是朱慈炯,另一個有些目光呆滯的是朱慈煥。
說話的是皇三子朱慈炯。很多影視劇都把人物搞錯了,比如那部“我大清”、“我孝莊”。他們把朱三太子說成是朱慈炯了,這是不對的。
崇禎三個兒子中,朱慈炯是皇三子,朱慈煥是第五子。而所謂的朱三太子指的是朱慈煥,他纔是躲藏在明間多年的最後被康熙殺掉的朱三太子。
朱慈煥被吳三桂囚禁好幾年,身心備受摧殘,應該說這個孩子已經費了。朱由檢自從用李香君和蒸汽機把他換了回來之後,他就整日裡呆呆傻傻的。
“這是,五弟?”朱慈烺還是認出了自己的弟弟,他掉着大把的眼淚水去擁抱自己的弟弟,可是朱慈煥彷彿一點感覺也沒有。
“好了,相聚的好日子不要哭。要不是九兒和阿珂離得遠,今天咱們一家就可以吃團圓飯了。”朱由檢說着說着,眼睛朝周圍掃去。
一個走路有些緩慢的身影終於還是出現了,他繞過幔簾,輕輕地瞅一眼大殿裡,然後又看了一眼熊麗靜跟前的孩子,然後帶着滿足的表情想轉身離去。
“老傢伙,來都來了,爲何要走?”朱由檢故意彎腰瞅一眼躲在紗幔後面的王承恩說。
“老奴參見萬歲爺!”王承恩作勢要參拜。
“行了行了,你趕緊些去看老大吧!”朱由檢趕緊揮手,他當然知道王承恩的心思。
王承恩還是老規矩,跪在地上給朱慈烺他們哥仨磕頭。在這老頭的心裡,這哥仨是他唯一活下來的動力。
“王公公快起來。”現在的朱慈烺可不在傻了,以他的見識,他當然知道自己在朱由檢心理最能依靠的人是誰了。如果現在劉宗周再出來,他肯定不會以爲劉宗周是那個能靠得住的人。
“擺宴。”朱由檢見不得王承恩這老頭哭鼻子,索性找事做。
“父皇,你爲什麼要把我做出來的電池叫瓦特電池呢?不應該叫我的名字嗎?”朱慈炯跑到朱由檢的身邊有些不滿地抗議。
瓦特電池是現代電池的鼻祖,是利用化學能轉化爲電能的開創。它讓人類利用電能變爲了可能,而實際上它的原理其實非常簡單。
“叫慈炯電池?有些難聽哦!”朱由檢笑道:“叫什麼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東西是你弄出來的,對吧!”
“那朝廷什麼時候可以架設遠距離電線通信?我們的有限電波傳輸已經實驗成功了啊。”朱慈炯的自信是源自骨子裡的,他甚至連朝廷最炫耀的蒸汽機技術都瞧不起。
有了電池,有線電通訊根本就不是什麼稀奇玩意。就算沒有電池,手搖發電機也不是什麼高科技。
但是朱由檢愣是沒有把大明對電學的研究透露出來。在朱由檢看來,有蒸汽機技術保證五十年的科技領先已經可以了,沒有必要自己把新技術這麼快投放出來。
電學,還是藏着掖着先。
“朕要的是無線通信,你弄得這東西要花大量的銀子買線,太費錢了。”朱由檢假裝對朱慈炯不重視,倒是把這小子氣得不行。
要把完整的電學理論建立起來,這小子還是太嫩,他也就搞一搞diy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