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國內的商業氣氛起不來,朝廷大部分人對貿易根本沒什麼概念。這樣的話,大範圍開海貿依然會有阻力,這也是朱由檢只想搞一個指定貿易區的思路。
開放,也是一步步來的。一下子讓歐洲那些海盜涌進來,朱由檢擔心不出五十年,大明得被逼着考慮設立國教的問題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別讓歐洲的那些傳教士到處亂跑,大明現在不需要什麼紅衣大炮鑄造技術,也不需要西洋人的先進算學。
大明現在只需要把優質貨物賣給西洋人,然後再買點大明需要的東西。
“皇上,我們會需要哪些西洋人的東西呢?”方以智實在想不出,大明會有需要西洋人什麼東西的。
這句話還真把朱由檢給問住了,現在的大明還真找不出什麼東西是需要大量進口的。當然,銀子除外。
賺銀子是個好事情,但是長期的貿易順差就不是什麼好事了。銀子全堆到大明,那國內的錢就不值錢了。
賺的銀子得花,還要花得值。
但是說到底,還是要把國內的商業氣氛先搞起來再說,如果看不到好處,大明的精英們永遠只會把目光盯在官位和土地上。
西方人爲什麼不喜歡當官,那是因爲獲取的利益遠沒有做貿易和搶劫得到的多。
可惜,朱由檢手上最缺的,就是經濟人才,而且還滿世界都找不出來。既然這個時代壓根就沒有什麼市場經濟環境,那麼就先培養一批政治經濟人出來吧。反正這個時代的第一篇政經的文章纔出來不久。
“這一回你該滿意了吧,小項目剝離出去,中級項目又甩給了各個學院,將軍山目前只管理着和軍隊需要有關的高級別項目組。你終於可以輕鬆了。”朱由檢打趣着方以智。
“我也想去教書育人,可是怕皇上不同意啊。”方以智現在可以說是除朱由檢外,大明懂得知識面最廣的人了,如果他能投身教育肯定比朱由檢強。
“要不,你再學習學習商道吧。”朱由檢嬉皮笑臉地說。
“免了,我對賺錢沒興趣。不過,江南人才輩出,皇上要想招攬人才,還是關注一下江南望族吧。”方以智話說一半,但是朱由檢基本已經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了。
江南,錢氏乃吳越第一望族。就是後世,在全世界當科學院院士以上的名人就有一百多位。錢肅樂四兄弟和錢謙益都是,方以智之所以沒有把話說完,肯定跟錢謙益有關。
朝廷爲什麼在江南招攬人才這麼困難,那是因爲江南多私學,人家是爲自己培養人才,輕易不會替朱由檢效力。
朱由檢深深地感到,對於一個穿越到古代的人來說,什麼軍事,什麼經濟其實都不算太難。真正太難的是人才和人才的培養,綜合起來就是教育問題纔是真正最困難的。
假如朱由檢手裡有一千名後世的博士研究生——不,可能只需要一千名本科生,其他一切都不是問題。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朱由檢只有大明本身的人才資源。
回到蘇州的錢謙益過得很悽慘,以前那些門生故舊大多都不登門了。六十多的錢謙益現在想賣一副字都賣不出去,他只能典賣以前的藏品度日。
加上自己和柳如是脫離錢府單獨居住之後,日子就變得更加拮据。要知道養柳如是可不是一般人能承擔的,到底人家也是年輕貌美的女人,放在後世光是“神仙水”都需要不少錢。
“牧齋,這些東西我都不需要的。”柳如是推開一堆胭脂水粉等物說。
“如是你要經常見人的,怎麼能少得了。”錢謙益揉揉眼睛說,他已經得了眼疾,看東西都有些看不清了。
胭脂水粉是錢謙益纔拿一本孤本去換了銀子買的,他不想讓柳如是太丟面子。雖然現在拋頭露面的機會不多,可是也是要常備的。
柳如是看了一眼錢謙益,她本不是一個勢力女人,相反她很懂柔情。
“牧齋,南京文學院給我發了一個帖子,請我去當教習…”柳如是的文采世人皆知。朱由檢在新的學校成立之初就交代過,能招女教師和女學員就單獨給獎金的。文學院自然要給柳如是發聘貼。
“不準去。你一個婦道人家,天天去那裡算怎麼回事。”錢謙益有些頹廢和無奈地跌坐在椅子上。
“又不是什麼不好的地方,我可以拿你的學問去教授那些學生啊。”柳如是一笑,她心裡知道錢謙益這是面子上掛不住了。
“我的學問不適合出現在那裡,那是他的地盤。我的學問留在錢氏學堂就好。”錢謙益氣呼呼地說。錢謙益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朱由檢。
“都是大明的讀書人,管它是哪裡呢。只要牧齋的學問能被天下人知道就好。”柳如是勸解着。
“讀書人就應該學聖人之學,我錢某人的學問不算什麼。”錢謙益任然氣呼呼的。
“孔聖人的畫像不還是掛在學堂裡嘛!這皇上未必是不喜歡孔聖人,他只是不喜歡別人當漢奸而已。”
“我又不是漢奸。”錢謙益趕緊說,他生怕別人說他是漢奸。
“跟帖子一起送過來的還有這個。”柳如是說着從袖子裡拿出一張錢莊的大額銀票和一封信,銀票整整五千兩。
“誰給的。”錢謙益一愣,這個時候還有人理他肯定不是一般人。
“你的好學生,鄭森。”柳如是把銀票遞到錢謙益手中。
“這有些太多了。”錢謙益拿着有些燙手,雖然鄭家是有錢,可是五千兩不是小數。別以爲真像電視劇裡一給就是幾萬兩什麼的,那是演戲呢。
“錢是其次,你再看看信。”柳如是說。
錢謙益甩開信紙匆匆瀏覽一下,臉上一紅說:“我不去,你也別去。”
“帖子是分別發給我們倆的,這說明是公事。牧你好好想想,這可是好機會。”
“我一個堂堂尚書,現在卻去當一個什麼教授。丟人現眼。”錢謙益還是放不下他的官癮。
“那如果是朝廷容許錢氏學堂擴大成學院呢?”
錢謙益一愣,他其實一直在關注南京那些新學堂的建設情況的。如果說他可以蔑視那些學院,但是朝廷的科舉制度改變是既定事實。
錢氏的學堂事關的不止他錢謙益一人,錢氏子弟也要爲前途考慮。
“鄭森這是來替朱由檢當說客來了?”錢謙益明白了,這背後肯定有朱由檢的影子。
“別管是什麼客,你能再出山就是好事。不是嗎?”柳如是甜甜一笑。
“那我得好好謀劃一番,而且最好讓汪然明出點血,搞一個江南最好的學堂出來。”錢謙益有些心動了,這可是揚名立萬的好事。
“你要是願意和朝廷談一談,估計皇上都能親自來。”柳如是說。
“鄭森說的?”錢謙益說。
“嗯,他們的要求是讓錢氏送一批年輕才俊去學經世之學。”柳如是點點頭。
“呼…”錢謙益長出一口氣,原來朱由檢真正要的東西在這裡,他還以爲是自己的學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