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屏住呼吸,平白的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
她復又睜開眼,接着就看到那壺原本該倒在她身上的茶水竟然莫名其妙的騰昇而起,轉而對着那一排女人噴灑而出,在空中揮出半個弧度後,再“咣噹”一聲掉落在地上。
那熱燙茶水因此便全都直射在了那些個女人的臉上,所以頓時就留下了直直的難以消除的深紅色燙傷痕跡。
花朝的眼眸中滿是莫可名狀的愕然,再看着那羣原本還一副盛氣凌人模樣的女人面龐上逐漸顯現出的淒厲的神色,她不動聲色地忍住笑意,突然間染起一抹幸災樂禍的趣味來。
她在心裡暗暗思量着:剛纔那宮女好端端的站着怎麼會突然就傾倒了下來呢?這顯然是有人暗中使了壞心眼呀。好在茶水最終沒有倒在她自己身上,不然……
嘖嘖!真是一羣活該倒黴的女人!
只是……
她慢慢垂下眼來,止不住眼中的疑惑和不可思議,覺得很有些說不出的詭異。
事情結果怎麼就攸地反轉過來了呢?那壺熱茶明明就該倒在她身上的呀,究竟是誰出手幫了她呢?但似乎,在她身邊的人就只有——
那一刻,她無意識地轉頭一看,眼睛卻是審視在東方夜身上。只見他依舊跪在原地,用手掩住嘴,似是接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可是,根本無人知道,他掌下所掩飾的,恰恰是脣角忍俊不禁的笑弧。
發現花朝偷瞥的目光,他斜着頭對她十分純良的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那眼眸裡所蘊藏竟全是壞壞的笑意。
此際,即使沒有證據說明,花朝也敢肯定,剛纔的事情除了是這個傢伙做的就不會再有其他人了。
彷彿心照不宣一般,兩人只是相視一眼,並未多說什麼。
一陣尖叫聲詭異地迴盪在御書房上空之後,那宮女回過神來,知道自己闖下大禍,細瘦的身子撲的一聲跪地不起,連連磕頭,忙不迭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而對於此事,這羣妃嬪此刻該有多麼憤怒已是可想而知。
“該死的賤東西,你怎麼做事的?”仿若眼睛都能噴火一般,她們一邊捂着疼痛難言的臉,一邊指着宮女嚎罵,甚至一時忘形自己正處在御書房內、九五之尊面前。
“……奴婢只是一時不慎,纔會錯手傷了各位娘娘,還請娘娘開恩!”那宮女仍忙着磕頭求饒。可她心裡想不明白,爲何會發生這種事情呢?她記得剛纔好像有人故意用腳踢了她一下的。
“連這種小事都做不好,留你何用?!”皇后一臉陰霾,眼眸深處凝著炙熱的怒火,喝道:“拖出去杖斃了!”很明顯,因着剛纔無處發泄怒火,所以,這倒黴的宮女便承受她的怒氣。
宮女頓時嚇得面色死白,雙眼裡精光全失,頭重重的磕倒在地:“皇后娘娘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皇后娘娘饒命……”
正當幾名太監要伸手去拖住那宮女時,“砰!”一聲巨響,東祈皇終於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重怒道:“放肆!你們都鬧夠了沒有,眼裡還有沒有朕?”
除了皇后還算平靜外,其他女人皆是一臉惶恐,紛紛跪地:“臣妾等知錯,求皇上恕罪!”
東祈皇雖然年老,但又不是傻子,豈會真看不出這羣女人今天使的小伎倆。
他全身陰沉的掃視了她們一眼,那毫不掩藏的銳利卻是令人無法招架的,繼而冷冷呵斥道:“好好的御書房被你們搞的烏煙瘴氣,看來平日裡朕真是對你們太寬容了,以至如今都膽敢不把朕放在眼裡!”頓了頓,他轉頭指向皇后,毫不客氣的指責道:“還有你,身爲後宮之主,不以身作則也罷,還陪着她們來瞎鬧,你這皇后的位子還想不想當了?!”
皇后臉色難堪,但見東祈皇雖遷怒於她,她卻依舊忍氣吞聲地答道:“皇上請息怒。今日一事,臣妾確實難辭其咎,聽憑皇上責罰,只求皇上不要氣壞了身子。”
東祈皇一聲冷笑,“你們別以爲朕真的老糊塗了,會猜不透你們的心思。”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負手而立,卻仍舊平息不了心中的惱火。後宮的女人與前堂的朝臣息息相關,其中關係錯綜複雜,他想要時刻保住一個毫無權勢的癡傻兒子,這得又多難?何況他如今已是年邁,對於很多事情都已力不從心了。
“從今日起,沒有朕的命令,你們都不許踏入御書房門前半步。”他拂袖,冷冷道,“皇后禁足一個月,其他人減俸半年。”
“是。”皇后臉色發白,面無表情地微微垂首。
……
一場鬧劇過後,敬茶儀式也就這樣草草的結束了。
見東祈皇面色始終不佳,東方夜便帶着花朝直接回了九王府。
路上,東方夜挽着花朝瘦小的手臂,低下頭來看她,笑嘻嘻地道:“娘子,小夜夜今天做得好不好?乖不乖?”那麼燙的茶水要是倒在娘子身上一定會疼的,可他如今怎麼會‘捨得’眼睜睜地看着她受傷呢!
花朝揚起了眉,面露讚許的笑容,摸了摸他的腦袋,“很乖!”真是多虧了他,她才倖免於難啊!
東方夜頓時笑意漸深,雙眼越發明亮起來,欣喜的道:“以前每次管家叔叔說小夜夜很乖的時候,都會送給小夜夜一個獎勵。現在娘子也說了,那是不是小夜夜今晚就可以抱着娘子睡覺了?”
花朝:“……”
他可真是時刻不忘揩她油的機會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