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似擲地有聲,錢尉人聽得出來他根本不是在唬人,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心底浮起了一絲驚懼。早就知道這東方夜是個狠角色,今日,纔算是真的開了眼界,他竟然一開口就是這狠決的滅門威脅。
錢尉人面如土色地忙哀哀求饒,急於向東方夜求饒,想把所有責任都推在了主謀東方煙絡的身上,可慌亂之下一不小心說漏了嘴,竟然就將自己調戲過花朝的事情也都和盤托出了。
東方夜在聽說後,身上的寒意毫無意外的又冷了幾分,生生將錢尉人踢倒在地後,一腳狠狠的踩在他的手上,力道大得近乎碾碎了他的骨頭,痛得他咿咿哦哦地一陣哀嚎。
接着,就聽見那道冰冷得像冰珠子的聲音問着:“說!你哪隻手碰到她了?”
錢尉人強忍着痛意忙不迭的搖頭,“沒……沒有!真的沒有碰到!”
花朝要是連他這種人也對付不了那也就不是花朝了。
東方夜聞言不由面色微緩,黑眸幽暗,驀地冷冷地道:“想不想活命?”
“想。”錢尉人怔了怔,雖然不知道他這麼問有什麼目的,可還是使勁點頭。
“很好。”東方夜緩緩勾起脣角,微微轉眸,目光冷冽,話語中只餘寒意刺骨,淡淡地說道:“你只要給本王把東方煙絡活剮了,本王就饒過你!”
啊!?
錢尉人僵了一僵,立馬傻眼了,本能地偷瞥了東方煙絡一眼,又小心翼翼地轉回到東方夜身上。
雖然東方煙絡這母夜叉確實很令人可惱,可要殺她,他還真沒想過,畢竟她如今還懷着自己的孩子,何況還是活剮這麼嚇人的手段。可若是不按照東方夜的話做,他會不會就真的殺了自己呢?!
錢尉人心裡發慌,正想着該怎麼選擇時,地牢之外突然響起一陣嘈雜混亂的廝殺聲。
錢尉人瞪大了雙眼,頓時驚恐得臉色死白,顫抖着身子,險些停止呼吸。
“要死,還是活?”東方夜冷冷地道。
這話一入耳,錢尉人立即放棄了心裡的掙扎,嘴裡哆哆嗦嗦的,拖長着顫音:“我、我、我……我做!”
東方夜脣邊緩緩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卻愈加襯出其面色寒冽,手一擡,讓一旁的黑影人將刀丟給錢尉人,淡淡言道:“那就快點動手罷。”
顫抖着雙手,錢尉人頻頻呼吸,好不容易纔鼓起勇氣從地上將刀撿起。
東方煙絡在一旁目睹一切,心裡陡然升起一股徹骨的涼意。雖然有些害怕,可她還是憤怒得對東方夜怒目而視:“東方夜,你敢動我,母后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東方夜不屑地冷笑道:“你不過是個已經被廢棄了的棋子,想借皇后救你,還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以前皇后百般縱容她,也是因爲她還有那麼點作用罷了,宮裡的女人最注重利益權衡,東方煙絡又不是皇后親生,現在既然都已經棄掉了,又哪還會再來顧及。
東方煙絡被噎得啞口無言,這事確實是被東方夜說中了。
自從她被東祈皇罰去皇廟靜思之後,皇后就不再管她了,即使她回京這麼久,皇后也纔在出嫁那日見過她一面。
“那又如何,再怎麼樣我也是父皇的女兒。你以爲,父皇就會任由着你這般無法無天了嗎?”東方煙絡僵硬了片刻,氣恨得雙拳緊握,強撐硬忍。
東方夜臉色森然,卻不答她,有些不耐對着錢尉人道:“還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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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煙絡直直地瞪視着正慢慢踱步走來的錢尉人,原本就極難看的臉色一下便青黑了起來,怒罵道:“錢尉人你這個廢物,你敢聽東方夜的話就是個孬種!”
錢尉人心裡也正氣着呢,這事都是東方煙絡折騰出來的,如果不是她出的餿主意,根本不會惹怒東方夜這尊瘟神。再說了,比起能夠活下來,東方煙絡一個女人又算得了什麼?!
錢尉人不由惱道:“關本少爺什麼事,這都是你咎由自取。”末了,他又在心裡添上一句:就算要怪你也該怪東方夜去。
東方煙絡恨得咬牙切齒,怒氣滿面。就在錢尉人顫巍巍的舉着刀時,她已先衝上前對他動起手來了。
東方煙絡平時只擅長耍長鞭,現在沒有鞭子在手,就她那一點身手幾乎連三腳貓的功夫都算不上。而錢尉人雖然是個繡花枕頭,但到底也是個男人,勝在力氣大些。
很快,兩人便打作一團。
東方夜冷眼看着,漸漸面露不耐。
忽地,一個影衛悄無聲息地自暗處現身來報:“王爺,有另一批黑衣人,正從後門殺進來了。”
雖然還不知其中緣由,但目的顯然是和他們一樣的,都是殺人。
東方夜輕輕皺眉,瞳色裡閃過一絲鋒芒。隨即再次轉向錢尉人與東方煙絡,冷聲令道:“在這裡看着,直到他們都死了爲止!”
他一把抱起花朝,無意瞥見地上不省人事的舒玉末,眉頭又蹙起,放低了聲量貼近花朝耳邊嘆道:“和這小子在一起準沒好事發生,娘子以後可千萬要記得離他遠一點好。”話落,腳步輕盈,翩然奪門而出。
他們纔剛出地牢,暗處突然閃出一道迅捷靈敏的黑色身影,猛然朝東方夜襲來。
東方夜迅疾一手出擊與之對掌,那人頓時撤回掌力,在半空中翻身一轉,落在了一處屋頂之上。
低低地笑聲傳來,低沉的男子嗓音裡,帶着一絲特有的慵懶。
“穆彧?!”東方夜側頭盯着面前這如鬼魅般突然悄無聲息地出現的人影,眼中陡然射出一道森冷的寒光。
身着黑衣,面蒙黑布,顯然是已久未露面的穆彧該有的裝扮。
被叫到的人並沒有出言否認,那雙狹長的眼眸卻是別有含義地盯着東方夜,淡然的開了口,“我們終於見面了,東方夜。”
他的故意強調很怪異,像是有着什麼深意一般。
東方夜聞言冷冷地眯起了雙眼,眼神裡是透骨奇寒,語氣幽寒如冰,“上一次現身和本王對打的人不是你,他又是誰?”
他話中所指的,自然就是花朝此前被穆彧算計引到城郊別院的那回,他在找尋花朝的途中遇襲,雙方打鬥近一個時辰,後被人傷及肩膀。
雖然說這兩人的裝扮一樣,又看不到容貌,但從氣息上來看他還是依稀可以分辨得出來,他們並不是同一個人。
而且,憑着與他旗鼓相當的身手,可見也絕對不會是穆彧的影子那麼簡單。
“別急,你很快就會知道了。”穆彧低低地一笑,似是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
東方夜不語,黑眸愈發幽暗深邃。
對方雖未回答,但也無疑是已將他的猜測全數默認了。
此前他也曾懷疑過,當日他原以爲對手就是穆彧,可仔細一想,卻又察覺有不對勁之處。
穆彧不會分身乏術,不可能在出現於城郊別院的同時,又現身來突襲他。
而且以花朝的眼力,也不至於會連是否是穆彧還是他的影子也分辨不出來。
所以,穆彧定然還有幫手。
也或者可以說,他有一個真正的同盟者。
“東方夜,本少來告訴你,我們之間的爭鬥,現在才只是個開始。”穆彧忽然再次低沉開口,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調子,可平靜無波的話語裡,反而更顯深沉。
東方夜聽得出這話明顯是在向他下戰書了,面無表情地冷笑數聲,不由眯起眼,冷聲開口:“那就不要再當縮頭烏龜,只知道隱藏在別人背後了。有什麼手段,你們儘管使出來讓本王瞧瞧!”
“你會看到的!”穆彧亦是低聲冷笑,狹長的眸子隱含幽光,聲音裡也猶自染上濃濃的冷意:“可記得千萬要把你的東西都看管好,不然,讓本少得的太容易,不免失了樂趣。”
語畢,身形一閃,已經幾個縱身消失不見。
東方夜極慢收回視線,可眼眸中卻兀自暗流洶涌,流露出一絲就連明眼人也不容易覺察到的凌厲。
穆彧一走,那批隨着他來的黑衣人也都快速退下。
影衛早早就收了手,整個學士府內一個未留。
東方夜冷冷睨着鮮紅一片的地面,眉宇間勾勒着極致明晰的殘酷和無情,“龍有逆鱗,逆者必亡!”
而花朝就是他的逆鱗,觸犯者——死!
……
學士府一夜之間被滅,很快就轟動了整個朝堂。皇貴妃光是一個早上就哭暈了好幾次,這大學士也算是朝中官員的中流砥柱,對於皇后一派的人來說更是一方助力,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東祈皇也勢必要派人大力徹查一番。
只是,整個案發現場早已被人清理得乾乾淨淨,毫無痕跡可循。
除了,東方煙絡與錢尉人。
這兩人是在地牢內被人找到的,死前慘狀嚇人。從表面上看來,分明是夫妻之間自相殘殺。於是,便有不少人猜測,這學士府被滅門定與東方煙絡有關。
可猜測始終是猜測,誰也找不到相關證據,最後只得做無頭案處理。整個滅門一案,也就被這麼遮掩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