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作舟用一個時辰講述了他的生平種種,從出生背景到生存環境,再到人際關係,以及他經歷過的一些重要事件,再講到文曲宗的各種因人際關係而牽扯出來的是是非非,然後又用半個時辰闡述了他是怎麼樣一個懶惰又狗屎運的倒黴蟲。
在陸作舟一個半時辰的闡述裡,浮蘇可以得出以下結論——他出身文曲宗開宗祖師嫡系後裔,他親爹是真仙界出了名不靠譜的倒海仙尊,那位不靠譜到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玩趴下了。倒海仙尊當年與玄靜仙尊夫妻倆一塊去探尋三千大世界,十萬小世界最大的謎團“起源”。然後就此一去不復返,連是否活着都不可得知。陸作舟是由浩真仙尊養大的,那是他家遠祖。祖孫倆倒是挺親暱,加之陸家一系在文曲宗地位超然,自然活得挺滋潤。
後來,他入萬卷閣成爲下一任宗主唯一人選,文曲宗上下也沒多大意見。如今文曲宗最能震懾住場面的都是陸氏弟子,或遠祖甚至更高一輩的陸家人所授弟子,文曲宗常有“陸家宗”的稱謂,指的就是陸氏子弟在文曲宗的地位。
“我是祖師血脈,又是遠祖父帶大的,大家都沒有疑義,畢竟宗主很多時候就是個吉祥物,這還是你說的。這吉祥物吧,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幹活比驢多,誰愛幹這個呀。當然,以前我沒想明白,覺得成爲宗主,掌管文曲宗就是我從生下來就應該去承擔的重任。那會選入萬卷閣我還特驕傲,覺得自己應該要開創一番偉業,讓前人與後人都不可比肩,結果……”陸作舟長嘆一聲,搖頭望月,樣子很是惆悵。
浮蘇遞盞茶給陸作舟,示意他繼續說下去:“結果怎麼樣,你發現現實有多殘酷了?”
卻見陸作舟搖頭,道:“恰恰相反。我發現這世間有比那更美好的事物,有個姑娘,於我而言是世間最美好的存在。”
見陸作舟說完這一句,滿臉溫柔地回憶着沉醉着,浮蘇便忍不住潑涼水:“然後你們因爲出身懸殊,你們家長輩不允許你們在一起,所以你決定要美人不要權勢地位?”
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一眼浮蘇後,陸作舟道:“你腦子裡都些什麼亂七八糟玩意,你說想錯了,家中長輩也很喜歡她。雖然如你所言。在世人眼中。她的出身不是那麼顯赫。但是個好姑娘。且我家長輩,更重人品,不看重出身。我們過了一段很美好的日子,美好到我無法用其他字眼來形容。唯美好而已。”
浮蘇很想接話說“那姑娘八成已經不在了吧”,又怕把陸少年給刺激了。
“只是……只是她太好,爲了親人,爲了朋友,可以自我犧牲。但她死後,她原只是爲他們宗門中那些可笑的齷齪事而死的,甚至魂飛魄散,我尋覓多年,依舊無法找回她的魂魄。她的死。除了讓那些所謂的親人與朋友掉幾滴眼淚外,連一絲多餘的風浪都沒起。我欲爲她尋求公正,遠祖父卻把文曲宗的事也告訴了我,我是到那時才知道,各大宗門繁華似錦之下都掩蓋着怎麼樣的醜陋。我不願意像她一樣死去。更不願意讓像她一樣的人死在我手裡,所以我不肯再做文曲宗的宗主。”陸作舟說完看向浮蘇,道:“所以希望你能幫忙。”
“你想偷偷溜走?”浮蘇問道。
“雖然挺不好聽,但我確實是這麼想的。”陸作舟說着,猛地站起來,繞着桌子游了好幾圈,然後一拍桌說:“你知道他們要做什麼嗎,你知道嗎,那樣活生生的幾條性命,他們還什麼都沒有見識過,他們還懵懵懂懂地活着,就要讓他們爲了一些可笑的大義而去死。他們明顯不是頭一回這麼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救下他們,然後把他們送走。長輩們在懷疑我,但他們沒說什麼,只說我還沒長大,總有一天會明白,哪怕犧牲掉所有人,只要是了宗門,所有的犧牲都值得。”
“可是,你又能躲到哪裡去呢?”浮蘇從婚禮上可得知,三千大世界十萬小世界說是不通,但世間規則對有能耐的人來說就是一張紙廢約,壓根不必在意。
“你來的地方,不要問我爲什麼知道,也不要問怎麼去,你是不可以回去的,因爲你是被天道偷過來的。天道不許可,你不能回去,除非你肯死回去再入輪迴,忘記一切,那倒自然而然地可以。”陸作舟說的自然不會是滄海界,去滄海界沒什麼用,躲不開。所以陸作舟最終選定浮蘇幫忙,只有浮蘇纔可以讓他去到一個世間除了和那裡有干係,其餘人都去不到的地方。
現代地球!
浮蘇瞬間就明白陸作舟說的不是滄海界:“好,我不問,但你要確定你真的想去,因爲在那裡,你可能會遇上更多不公平之事。”
“但在那裡,誰能讓我接受這些不公平,沒有,所以我確定我想去,且我明白一去就回不來。我願意承擔所有因果,我有辦法去到你離開的時候,照拂你的父母親人,讓他們過好餘生,甚至讓他們健康長壽,這個我做得到。”因爲陸作舟要借浮蘇的一縷神魂,用以通過,所以他必需還這份恩情,還不到浮蘇身上,還到浮蘇的親生父母身上也是一樣的。
“容我先問一句,我不問你怎麼知道的,你自有其法,但我必需得問問還有沒有別人知道?”浮蘇生怕到時候誰都來跟她求幫忙。
“當然沒有,我也是機緣巧合,否則也難以知曉。”說罷,陸作舟又道:“你可願意幫我?”
“好,我答應你。其實你去了可以做更多的事情,那裡已經挺不好了,環境差得要死,如果可以,改善一下吧,讓他們生活在一個更好的世界裡,平安健康,這樣我也就安心了。”浮蘇附加一個提議,但沒說陸作舟非要去做,畢竟就算是神仙,也真的難以一人一身力挽狂瀾。
陸作舟卻慎重地點頭:“好,我將盡我所能去改善。”
幾天後把陸作舟送走,在陸作舟完全消失於此界的瞬間,浮蘇猛地感覺到自己體內有什麼在瘋漲。流光一下從乾坤鐲裡躥出來,看着浮蘇驚恐地道:“異端,你幹了什麼,你怎麼會突然境界大漲,識海丹田也擴充了,仙靈力也比之前更精純。”
流光正在消化點東西,所以這段時間沒搭理浮蘇,哪想它還沒消化完,浮蘇就出了狀況。關鍵是這狀況太詭異了,境界瘋漲,識海丹田擴張,原本還雜駁着靈氣的經脈丹田,如今只剩下了純粹的仙靈之力。
“難道是因爲把陸作舟送走了?”浮蘇滿頭霧水,暗想,難道是因爲觸發了隱藏任霧——拯救地球?拯救幾十億人,以及無數生靈,這種功德簡直難以言喻。浮蘇聽說過功德積累到一定程度可以增長修爲及境界,可她從來沒遇到過。
想當初她還拯救了滄海界呢,怎麼沒給她漲功力,不過滄海界才千把萬人,還不及中國二十分之一的人口。還要把妖物和魔以及一些其他有靈智的生物都給算上,真正的凡世中人不過幾百萬,她拯救到的也僅僅是這幾百萬人,更何況那時候她境界已經高到沒法漲了,渡劫期還想怎麼漲境界。
“你……你把陸作舟送走了?”流光真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異端難道能掐會算不成:“你知不知道,他本應該在經歷種種黑暗之後,成爲一個內心無比黑暗的人,並且助佛門滅世。”
“我不知道啊,真這樣,那我算救自己一回啊!不過,他去了現代地球,不會繼續成爲內心無比黑暗的人吧,那這樣我就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家同胞了。”浮蘇心有惴惴。
“如果那樣,你就不會漲功力,而是掉到不知哪一個境界去。異端,你真是運氣好得逆天。”流光不由得感嘆。
“噢,那樣我就放心了,不過,這邊少了一個內賊,是不是會好很多。”浮蘇期待着這裡的事能早點過去,修煉是要修煉的,可不能老這裡說需要你,那裡說你得去拯救,太趕鴨子上架了。
流光道:“估計會有,一去一來,不可能就這麼輕鬆讓你過去,但至少會太平一段時間。不過你要小心,如果重新安排這麼一個角色來,估計只會是更狠的角色,因爲你的行爲已經違反了秩序與規則,而且同時是兩個世界的秩序與規則。雖然你那邊的世界認爲你功遠遠大於過,但真仙界估計不會這麼認爲,所以你八成還得爲這事找點抽。你怎麼就能答應他,不知道這種事要擔大因果嗎,吃飽了沒事幹啊你。”
浮蘇想想,覺得只要這樣的話,她願意承擔這份因果。她不但得到了實實在在的好處,還有人照顧父母,甚至能讓所有她曾經認識過的人都活得更好,爲什麼不願意。至於要面對一個更狠的角色,誰怕誰呢,事到如今,她還會怕什麼。
自是一往無前,持劍不退。
讓我們去戰鬥吧,流光!
流光:愚蠢的異端。
ps:
爬山真的是一件很虐的事,分明只想去賞春夏之交的景緻,結果爬到山頂後,體會到了什麼叫上山容易下山難。坐纜車坐到一千多米啊,然後才步行的,就這樣還被虐哭了。三千多米的武功山真是如天堂一般的噩夢,每次去爬都要讓人死去活來。杜鵑花神馬的,口感真好,還摘了野薔薇花回來做和果子,不過今天太累了,把花都放在零度室裡冷藏着,待明兒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