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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真人的事,蒼詰作爲玄門十六都秦業可以去管,但天衍峰的事,他卻不能插手,當然,如果他是蒼詰又另說。不過,在衆人眼裡,既然是秦業,那就該守着道修的規矩。何況,蒼詰對天衍峰的事並不憂心,自不會去管,因此,當諸峰派人來問詢時,蒼詰痛痛快快地答應不管事。
至於浮蘇會受傷,這種事蒼詰想也沒去多想,她劍意高妙,修爲境界不低,想讓她受傷且是不易,便就真是受傷了,那也是她爲人弟子該去做的。同門之間此類事情,有長老們看守,也不至於出人命,就看最後各方怎麼協商個章程來比試罷了。
吵自然要吵,鬧自然要鬧,讓蒼詰意外的是,浮蘇竟不急不躁,任其他幾峰的高階弟子怎麼來鬧怎麼來吵,她都穩穩待着,連問也不多問一句。天衍峰峰主一事,約摸過了一個月還沒商量出章程來,有些人便急了,接着便是上天衍峰來挑戰,起先三兩個,後來成羣結隊,至最後乘雲宗內也默許了這種武力強者得繼峰主之位的規則。
浮蘇依然沉住氣,她在等人最後一撥人到來,那撥人才是最具競爭力的,而且她還得一出場就把人全給嚇唬住:“等等,他們都是到天衍峰去的,流光,到時候我劈哪兒呀。天衍峰是劈不得的,其他諸峰也劈不得呀,天衍峰有副峰十二,倒是有多出一處副峰來,難道那多出來的就活該被我斬掉。再等下……我能不能一劍把山劈開還另說呢,是不是該找個地方先試試。”
在天衍峰的事上。浮蘇沉得住氣。在怎麼做上。浮蘇完全沒繃住。流光見狀,只得好好給她安心:“不需要試,你相信自己就行了,想想天機山的時候那一劍,想想你在隕仙山得到傳承的那一劍,你真的已經夠強大了,強大到就算不劈山,運第四重劍意一劍斬出便足夠能鎮場。再說。天道都是站你這邊的,你擔心個什麼,要說細一點,你就是天道的傳承人,有天道跟你一邊你還擔心個什麼。”
“噢,對。”浮蘇拍拍胸口,安下心來,其實她未必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只是需要個人來肯定一下自己,浮蘇就是那種對來自外界的肯定總高過對自己的信任的可憐傢伙啊!
“師姐師姐師姐呀。你在哪裡呀,我來找你嘍……”小鹿一蹦一跳進來。見浮蘇在香菸繚繞的殿閣裡轉身,素是着紅的浮蘇,今日穿的卻是白衣。小鹿捧着臉蛋,滿臉“我的胸口中了一箭”的表情:“師姐好美好美,是仙女喔。”
抱起“被迷倒”的小鹿,浮蘇問道:“你怎麼不跟師傅在一塊,又不乖乖練功了是不是。”
“纔沒有呢,師傅出去了,說明天才要回來,要我跟白師兄在一起的哦。可是我更喜歡跟師姐在一起呀,陌塵師兄和林壑師兄、淳一師兄都在練功。師姐沒有練功嗎,那我們一起好不好,師姐做什麼我都陪師姐的呀,這樣師姐就不是一個人了。”小鹿骨溜着眼珠子,笑眯眯跟眉下生着兩枚小月牙一樣,可愛兮兮地看着浮蘇。
浮蘇哪拒絕得了,就讓小鹿在一旁蒲團上坐着,小鹿也不鬧,就坐在蒲團上捧着臉跟太陽花似地,她走到小鹿的眼睛就跟到哪。浮蘇偶爾無奈地看小鹿一眼,小鹿就給一個大大的笑臉,浮蘇被她弄得半點脾氣都沒有:“師傅出去做什麼,有沒有跟你說?”
小鹿點點頭,答道:“拿着珠子出去了,說要給師姐的師傅找個好的,還說已經推演到了地方,如果沒有差的話就會很快回來。”
“我知道了,謝謝小鹿告訴我。小鹿也練功吧,師姐也有點事要處理,師姐找白師兄來陪你。”浮蘇找來白遜雪看護小鹿,自己則向天衍峰去,剛纔她在跟小鹿說話時,流光告訴她說“時機到了”,那就意味着她要上天衍峰裝逼去。
此時天衍峰,已聚集起四名諸峰高階弟子,皆已是大乘期,且都是各峰主的入室弟子。如浮蘇,只算真傳弟子,天衍峰的入室弟子也只宗正一人,便連資質上佳的沉淵都不曾得入室之名。真傳弟子只在名分上有區別,待遇與真傳弟子一般,如峰主之爭,真傳弟子可以得到來自宗門的支持,而真傳弟子不能。
大乘期的入室弟子,本就可任得一峰之主,浮蘇雖說在廬山一個人待着時,心裡有這樣那樣的自我懷疑,但一旦見到了這場面,反倒心中平靜安穩下來。事都來了,既然不打算抱着腦袋躲開去,那就迎上去,反正要迎上去的,怕沒用。
“我天衍峰的事,自是由宗正師兄作主,宗正師兄乃入室弟子,名份上半分不差,如何做不得。要打便打,同門之間,莫來這些彎彎繞繞的事,既是靠修爲取勝,那就別在嘴皮子上浪費時間。”說話的是排行第三的白重。
“既如此,那便擺明車馬,也不必再多言。既是同們,我們也不佔便宜,七日一場,贏着方能得入下一場,敗者退出峰主之爭。”
“好。”
“可。”
宗正被逼得來,自然只能答應,他修爲不低,但比起沉淵來還有不如,上元真人選他做入室弟子,原是看中他爲人持重,最願意照顧人,並非因其資質好修爲高。沉淵雖然修爲境界高,但這事,他卻替不得,真傳弟子來,他可以擋,但入室弟子來,他卻不能代替宗正出面。
除非,沉淵有足夠自信,他能絕對壓過那幾位入室弟子。但是他沒有,他與那幾人不過相當而已。歷來峰主之爭,若入室弟子自認實力不濟,非要由真傳弟子頂上,不是不可以,而是一旦失敗,原本駐於本峰的弟子都必需全部清退出本峰,再打散編入各峰。
入室弟子失敗,衆人還可繼續留在天衍峰,這是爲防真傳弟子盲目參與峰主之爭,卻同時也成了束縛真傳弟子的一道枷鎖。
“乘雲宗以劍立世,什麼時候開始拼修爲境界了。”浮蘇着白衣浮於半空,衣裳飄裾,如白雲被風吹得四散,又如花朵綻放在虛空之中。
“浮蘇師妹。”宗正知道浮蘇一直沒出面,也知道這師妹不會一直沉寂下去,可沒想到她這當口上來。宗正不怕輸,但他擔心天衍峰上下的弟子要被清退,若然如此,將來師傅回來,做爲大師兄,他還有什麼臉面見師傅。
“宗正師兄不必擔心,既我敢來,便敢擔此責任。”都已經站到這,就好比一百級臺階走到九十九,浮蘇不會在此時弱了聲勢,更不可能退卻。
宗正和沉淵互相看一眼,沉淵點點頭,宗正便也點頭,浮蘇想替代他,也需得他先退出纔可。來爭峰主的四人一見,返虛初期竟也來和大乘期相爭,真是不自量力。
哪知道,他們還沒“劃下道”來,浮蘇便祭出一柄飛劍來,流光在乾坤鐲裡一遍一遍吐槽:“這樣的場合,該死的異端,你竟不讓我出場,你竟然不讓我出場……”
由着流光一遍一遍重複這句話,浮蘇纔不用它,如今的流光真正是赤霄流火,彤雲萬里,把它祭出來就沒裝逼的效果了。
“咦,那好像是天衍峰的小師妹。”。
“可不,這下峰主之爭可要好看嘍,這小師妹敢現在跳出來,看來是個硬茬。”
“這還用說,你們可是忘了那年劍閣大比,這位師妹身負異劍意,如今看來更強大了許多。”
“嘁,異劍意算什麼,董師兄他們四人,各個身負高妙劍意,豈是區區天衍峰小師妹能比得的,要說沉淵還有可能,這小師妹,誰認識她呀。”
縱你們千言萬語加我身,我也只一劍平息。
浮蘇胸中不免激盪起一股豪氣,這是一種我手中持有此劍,便可縱橫星海,破除一切的強大信心。寂滅劍意起,劍底無端生出一個黑點來,至後來越來越大,待擴張到比浮蘇站在天空的身形還高時,被浮蘇輕輕一劍推出。然後那黑濛濛的一團飛向不遠處一座山,那是連主峰的配峰,與副峰不同,副峰與主峰高度大小差不多,配峰要小上一些,常用來作警戒用。
接着,便是一陣無聲無息,便連衆人張口,也沒了聲音。在場中諸人,聽不到,卻看得到,說不出,卻感覺得出。當他們再能出聲,再能聽到時,卻沒人出聲,也沒人聽到一絲人爲製造的動靜,只有天上幾隻被驚呆的鳥“呱呱喳喳”地飛離,那羽翼拍動的聲音都似帶着恐慌。
不知誰先開的口,驚呼一聲:“那山被劍意吞噬掉了!”
“這……這什麼劍意,這般無聲無息,卻又聲勢浩大。”
“我天衍峰的事,天衍峰自行作主,你們可服?”浮蘇說完,盛氣凌人地看向周圍,爲看那山的動靜,衆人都已馭劍於半空。她一說,衆人都看向她,眼神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內容,浮蘇一撇嘴收起劍,雙眉微微挑起,輕吐出四個字來:“不服,來戰。”
四名入室弟子盡皆沉默,這般高深劍意,別說見,就是聽也不曾聽說過,一時間衆人都被浮蘇這一招給震驚得啞口無言。
浮蘇見沒人說“不服”,白羅廣袖一揮,如雲一般轉身既去。流光提供的建議,一旦鎮住了場,那就袖子揮一揮轉身就走,由得他們胡說八道亂猜測去。所謂“三人言成虎”,何況下邊可不止三個人吶。
嗯,浮蘇腦子裡有句話更合適——我負責造謠,你們負責傳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