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一愣,茫然呆立。
小野眨眨眼,還是不懂。
唯有出落成少女的屠呦呦臉上一呆,神色驚悚道:“看星星你帶他不帶我?!”
語氣已接近控訴狀態。
袁來搖着頭走過來捏了捏少女的臉,滿是感慨道:“你如何拋棄了當年那份純真?姑娘,該洗洗思想了。”
……
時間總是過去的很快,在橙紅色的巨大夕陽垂落西方地平線之前,袁來帶着韓大野兩個人踏入了雲宗山門附近那終年籠罩的雲霧之中。
此前袁來將大小兩個嵌套在一起的小世界進行重新的融合拼接的時候,便做了一些改造,於是在仙氣繚繞的雲霧之外,又添上了與人間同步的晝夜變幻。
之前雲宗因爲封閉而沒有夜晚,現在它重新開放,也便有了。
白霧中只有山峰,而袁來此行的目的便是那座被他暫時扔在羣峰之中的那座紫色的大石。
這塊巨大的隕石在沒有放射光芒的時候顯得普通至極,甚至難以吸引人的半點的目光。
“這是上個朝代的帝星隕落之後的遺留。”袁來一邊攀爬,一邊對身邊的大野講解。
“我真的很難想象,世上會存在這麼大的一塊隕石,它墜落的時候竟然沒有把我們腳下的星球毀滅,這真不可思議。”
“星球?”耿直的少年發現了一個新鮮的詞彙。
袁來輕描淡寫地解釋道:“就是大地。”
“……哦。”
“這種感覺讓我覺得很奇妙,你可以這樣想,我們兩個人現在並不是在爬山,而是在從一具王朝的屍體上行走,到處都是荒涼和孤寂。”
對於袁來的有一絲絲詩意的形容,韓大野不禁微微打了一個冷戰,隨後突然把手中的劍插入岩石,並說道:“那它至少不會疼。”
“你說得對。”
兩個人繼續爬山,以一種普通人爬山的速度前進。
事實上如果兩個人運起修爲狂奔,那麼可以用很短的時間抵達峰頂,但是袁來拒絕了這個提議,而是決定緩步而行,並儘量在日落前登頂。
“想要心靜下來,首先就要放慢速度。”袁來翻過攔路的石頭凸起,淡淡道。
“我們可以用法訣鎮定心神,很快,而且不用放慢速度。”
袁來看也不看他地回答說:“那不一樣的,強行鎮壓有效,但是卻會將對美感的感知破壞的一乾二淨,而我們現在不能破壞掉這種感知。”
“什麼意思?美的感知?”
“別忘了,我今晚是要帶你看星星的,大野,等你突破玄關顯現就會知道,三境之後的神識會變得更加細膩,比以往都細膩,而想要好好地利用好這種細膩來進行感知,首先就需要修行者的心足夠寧靜,是那種自然而然的真正的寧靜。”
袁來仍然頭也不回地躍過地上的一道巨大縫隙,緩緩說道。
“我還是不大明白。”
“沒事,其實我也是瞎編的。”
“……”
袁來笑了笑,笑容神秘,他今晚的廢話有些多,這裡面當然有他緊張的因素,如果能確定奪舍了皇帝的就是張冠道,那麼他就會擁有真正明確的目標,這對於一個一直以來時時在迷霧中努力探索的人而言尤爲重要。
兩人說着那些莫名奇妙的話,主要是袁來在說,大野在聽,速度不快不慢,勝在穩定。
終於,當他們兩個人踏足紫山峰頂的時候,恰巧,夕陽的最後一縷橙光從他們身上掃過,收斂,消失不見。
日落很美。
美不勝收。
袁來凝視着西天的暗紅,那副景色像是一副動態的油畫,中國的山水則難以體現,它往往從側面着手,側面入手當然高明,但直視則更加需要勇氣。
他整個人從內到外流露出出塵氣質來,在啓國,這種氣質很多時候被人形容爲空靈,但那些人口中絕大部分的空靈其實只是空虛,空虛也沒什麼不好的,虛空向來都是空虛的。
韓大野有些吃驚,但跟在袁來身邊的好處之一就是他已經習慣了吃驚。
所以他沉默着,握着自己的劍,又有些困惑的站着。
“太陽落山了。”
袁來開口說道。
韓大野心想我又不瞎當然看到了,但是隨即袁來又補充了句:“如果山下有些炊煙就好了。”
不善言辭但是腦筋日益靈光的韓大野低頭想了想,堅定道:“炊煙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
袁來側目看着瓦西里·大野·韓,看了好幾眼,直到大野都有些不適應了,他才微笑道:“是啊,宗門已經重建了,雖然很可能要被接下來的事情耽擱,但畢竟是重建了,就總有變得繁盛的一天。”
大野沒有接話,只是站的更直,踐踏着上個朝代的雙腿更加用力。
“那些人說這種已經死去的帝星價值不大,對突破五境幫助有限,這個我信,它必然有它的侷限,但是對於我們這些根本看不到五境是啥的人而言,卻仍舊珍貴無比,沒事的時候你們都試着和這塊大石頭多交流,如果能感悟到點什麼最好。”
韓大野聽了認真地點了點頭。
“張陵要掀起戰爭,在軍隊上得到了申屠沃甲的支持,在文臣方面說動了王謝家族,在修行界上則得到了以南宗爲首的許多宗門的承諾,我都不得不佩服他的膽量,這無異於與虎謀皮,自毀國運這種事也就他敢做了,就是不知道假如他玩脫了的話,最後引狼入室,結果會是什麼樣,申屠沃甲不想稱帝其實我信,不是因爲他的承諾多堅決,而是因爲他沒有兒子,你能想象的到麼,我之前一直以爲申屠沃甲總是有子嗣的,只不過這次去了涼城才發現真的膝下無人。他竟然真的只娶了一個老婆,還生不出孩子,也不知道是誰的問題,可笑京城裡有些人還一臉緊張的怕他造反,連子嗣都不生,稱帝傳位給誰?張陵肯定是早就想通了這點,不過怕只怕最後事情走入不可預料的方向,要是來個黃袍加身那纔要命,不過其實我更好奇的是南宗那幫人是什麼想法,南北之間鬥了那麼久,其實他們和西北軍的情況差不多,這次假如真的開戰應該不會藏私,出力是肯定的,但是就是不知道其宗主有沒有別的想法,要是最後搞出來個啓國分裂的結果,那才叫有意思,不過這些事似乎都和咱們關係不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