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白門的恢復度很快,但是金溪最後的反擊的確也讓她感覺到了痛苦,而這種痛苦終究要依靠時間來消除。
但是世上的事往往不盡如人意,在她默默消除影響的時候,旁邊的韓小野忽然凝皺淡眉,說:“又有人來了。”
她一邊說着,同時落在花叢中的小手緊緊地攥了起來,還不很馴服的力量從指尖迸,讓手旁的花草變得枯萎,這種很糟糕的表現更讓小野有些悲傷。
麻煩果然還是逃不掉,就算有了力量也不行。
她嘆了口氣,然後用那沾染上滴滴汁液的手摸摸頭,補充說:“這次不止一個。”
寇白門點點頭,她也已經感知到了,而與小野更不同的是,憑藉某種邪修羣體的獨特的對危險的感知,她清晰地察覺到即將到來的人們對她已經真的構成了威脅。
遠不是如同金溪那種,而是另一種足夠殺死自己的力量。
因爲這種感知,所以她沒有猶豫地打算迎戰,這當然不是她足夠愚蠢,而是她知道就算她失敗了也不會死,因爲她的背後還有這個看上去很弱很弱的小姑娘。
記得在不久的一些天之前,她還是個毫無修爲力量的目標,而經過那許多的意外,如今她竟然已經成爲可以拿捏掌控自己生命的人。
寇白門知道韓小野並不喜歡自己,但是她卻憑藉着女人細膩的心思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面臨生死危機,那麼韓小野絕不會袖手旁觀。
這纔是她敢於迎戰的底氣。
“我去看看。”她說道,然後毅然走下山峰。
這座小山相比於附近其他的山嶺真的要秀氣且微小很多,就像一個在魁梧的漢子中間的溫良恭儉讓的書生,因爲它的小,所以寇白門幾乎沒有花費太多的力氣,便來到山腳,而這個時候,北宗七人才終於露面。
當劉重湖看到這座生長着紫色蘭花的山丘的同時,便感知到了一絲飄蕩而至的氣息,那屬於剛剛抵達山腳的女子,他細細看去,認認真真地看了寇白門數目,心中便已經篤定這必然是擊敗金溪的人。
然而他卻對寇白門並沒有投以絕對的關注,而是似有所覺地將目光拉遠,擡高,與山花叢中的某雙眸子遙遙對視。
然後,他便察覺到了真實的力量。
劉重湖的額頭出現了一滴透明的汗珠,瞬間,在他的眼中再無他物,只有韓小野的那雙好奇而警覺的眸子,以及眼神深處的密密麻麻的天道刻痕。
天道刻痕竟是紅色的,紅色的細線好似硃砂筆勾勒出來的線條,卻描繪出奇詭而玄奇的圖案,烙印在韓小野眼中,被那女孩子的清澈雙眸遮擋,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看清,而一旦看清了,卻只會讓他心神顫動。
他只是一望,便隱約感知到,在對這個世界的領悟程度上,韓小野遠遠將其餘所有人甩在身後,這種深刻的程度甚至讓他一時茫然不解,如果他的感知沒有錯誤,那麼這樣遠旁人的領悟深度,竟然也沒有讓本物出現麼?
隨之而來的更是一種挫敗感,但是劉重湖的心性在此時揮了作用,這種消極的情緒只是出現瞬間便被他斬去,轉而心中生出一個無比強烈的念頭。
殺掉她!一定要殺掉她!
如果讓她繼續存在,那麼這次爭奪幾乎已經塵埃落定,有這個人存在,其餘的所有人的努力都將變爲徒勞。
而一想到這個龐大的潛力無窮的世界可能落在韓小野手中,進而落在袁來之手,劉重湖便立即生出無比強烈的焦慮,這種事,他絕對不願看到!
他忽然想到金溪死前說過的其中一句話,袁來口口聲聲說是來營救韓小野,最後不知許諾了什麼竟然得到了申屠沃甲的支持而進入,而如今所謂的要被營救之人卻已經這樣強大,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袁來究竟是在打什麼主意?他作爲這個世界的現者,是否在最早便開始佈局?所謂的韓小野被劫持的一系列事情是否是他自編自導的故事?
如今看來,這個韓小野更是極有可能爲袁來的一步暗棋,可笑那些大人物卻始終沒有對此報以最高程度的戒備。
只是瞬間,劉重湖的遠尋常人聰慧的頭腦裡便浮現出一個個荒唐的猜測,而每一個猜測的最終指向都讓他覺得不寒而慄。
這一切的思考都只是在瞬間完成,待劉重湖面色平靜地收回目光的時候,他對韓小野的殺心已經濃烈到了極致。
而想要殺掉韓小野,便要先解決掉眼前的這個女人。
“你們的袍子我認得。”寇白門一人與七人對峙卻並不慌張,而是一眼便看出了他們的身份,也因爲這個身份,寇白門忽然變得更加興奮起來。
劉重湖看着她,眼神淡漠,這種淡漠與之前不同,寇白門也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她忽然便不安起來,覺得自己終究還是有些託大,如果這些人羣起而攻之,怕只怕韓小野那小姑娘毫無戰鬥經驗,一時來不及反應,那自己豈不是便要葬身當場?
想到這個,寇白門暗暗出了一身冷汗。
六位北宗弟子都已經在第一時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六隻長劍皆已經出鞘,每隻長劍上都吞吐着元氣劍光,只需要一個進攻的信號,他們便可以各自出擊,用五花八門的道法和同樣精妙的掌控力以及精純的元氣將敵人摧毀。
而更強大的在於,他們除了各自爲戰羣起而攻之之外,更還有合擊之能,六隻長劍可以在瞬間組合成劍陣,輔助加成於劉重湖或者其餘的任何一人,而通過劍陣,他們能揮出來的力量也將完全突破單人修爲的限制,達到一個令敵人膽寒的境界。
在場的七人皆是北宗年輕一代的精英,配合更是緊密,絕非是類似臨江一羣雜牌北宗弟子聯合的劍陣那般脆弱,可以讓灰原單人破之。
氣氛緊張無比,空氣中都瀰漫着一觸即的緊張味道。
然而讓兩方人都覺得詫異的是,一觸即的戰鬥久久沒有打響,寇白門是心中擔憂,不想率先挑動戰端,她對北宗的劍陣早有耳聞,知道一旦劍陣合擊,那麼自己恐怕真的有可能被瞬間殺死。
而另一方則是因爲主事的劉重湖默然不語,久久竟都未出進攻的信號。
他只是站在那,面露隱約掙扎,隨後在下定了某個決定後他終於開口,卻不是攻擊開始,而是一個……
“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