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州城停留一日之後,一行人再次啓程。
自從正式進入西北境內,柳小顏明顯急切了許多,想來也是,離開家裡這麼久了,快要回歸總是開心的。
然而與之對比明顯的則是袁來,自打從青州城離開後,呦呦就總覺得他忽然沉默了許多,雖然說本來袁來也不是個話多的人,但是這幾天尤其沉默,他總是一個人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呦呦看着也不懂,乾脆也就本着不打擾的態度照舊生活。
不過很快的,當一行人的車馬再次行走數日,也是他們即將到達西北柳氏家族的地盤的時候,袁來終於從那種奇怪的思索中脫離了出來。
“就要到了!”
關西騎着從青州換的一匹高頭大馬,輕拉繮繩,放慢了幾步,說道。
袁來坐在馬車上,聞言也向遠處望去,如今車馬行走的大路兩旁是密密麻麻的土地,當然,由於已經到了冬季,所以一片荒蕪,在遠處則是一大片連綿的建築,柳氏宗族在西北也算很有些名聲,旗下產業極多,而宗族聚居地儼然是自成一鎮。
從此望去,頗有大族氣象。
“這就是柳氏宗族?”
關西點頭,說:“大啓中原地帶少有大族,但是往東、南、西三個方向,距離都城遠一些的地方都有類似柳家的宗族,宗族不僅僅涉及俗世,也與一些宗門有所往來,大宗門也要吃喝,修行之人又不善於經營就常常與宗族合作,而宗族也養着一些散修爲家族效力,在西北這邊還要更復雜些。”
“更復雜?”袁來有些好奇。
經過一路的同行,關西已經完全不把他當做普通少年看待了,在關西眼中這袁來心智早熟,和那些少年得志的人頗爲不同,原本他還以爲袁來會因爲得了天鼎榜而驕傲自滿,但是一路行來他早已經改變了這種看法,對袁來也越看重,所以願意對他講的事情也越來越多了。
關西嘆道:“在西北最大的勢力還是西北軍,任何人都繞不開他們,宗族當然也是這樣,包括柳家在內的西北幾個大族都與西北軍有生意往來,比如最基本的糧食,兵器,棉衣等等這些軍需,很多都是從大家族採購的,而像在城市坐鎮的除了本地宗門的修行者之外,還有西北軍的軍中修行者,事實上在西北本地就沒有什麼大宗大派了,就算是早年有,這些年也慢慢沒了。”
袁來當然明白這“沒了”指的是什麼意思,既然是西北軍的地盤,當然不可能容許厲害的宗門勢力存在,這點理所當然。
事實上在這段路程中,隨着從關西口中瞭解的事情越多,袁來對西北的感官也就越明朗,對西北軍這個勢力的強大也就認識的更加深刻了。
說這話,一行人慢慢悠悠終於進入了柳氏宗族的聚居的鎮子。
剛一進入就有人通報,之後很快的就有一羣家僕匆匆趕來,一邊驚喜地叫着小姐,一邊恭恭敬敬在前面領路,那趕來的家僕中有些身份的則是與關西說了幾句。
讓袁來意外的是這些人對他們一行外人只是多看了幾眼,甚至都沒有多問什麼便同樣恭敬地以客人之禮相待。
“等下跟着我們一起走,我先帶着小顏去見族長,你們跟着管家先住下,中午家裡肯定擺宴給你們接風洗塵,到時候再見。”
關西對袁來說完,便帶着柳顏率先離開。
而後一位年長的家僕引着他們一行人進入了一個大宅院,大啓高門大戶講究宅院佈局,院中雖然已經是冬季但仍舊有許多美麗的景色,讓人看去目不暇接,馬車早有下人帶走,幾個人緩緩行走,繞過幾個複雜的彎終於來到了一個偏院。
偏院距離主家的住宅不遠不近,環境清幽,老家僕禮儀周到,幫他們安排好了房間,然後對着幾人說了句客人休息,便悄然退去。
一路趕路,幾個人都有些疲憊,各自進了房間。
但袁來卻並未在房間中休息,而是放下行李便來到院中。
院中心有一個花壇,前幾日的一場淺雪將其覆蓋大半,四周房舍佈局很開闊,西北本就是地廣人稀的地方,這柳家大族本家自成一鎮,房屋面積自然毫不吝嗇,紅牆青瓦,格外幽靜。
忽然大野推門出來,看了看袁來便走近,大野的心一向堅定,所以就算是驟然環境改變他也沒有流露出多少神色變化。
“小野睡着了?”
袁來看他過來不由問道,連月趕路,一行人除了小野之外全是修行者,所以他們縱使並不算疲憊,而小野卻沒那麼好的精神,到了柳家宗族剛開始的時候還怯生生地四處打量,等安穩下來就眼露睏倦了。
韓大野點了點頭,說:“睡了。”
“嗯。”
袁來點頭後就看見大野彷彿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笑道:“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這幾天有些不對勁。”
袁來心中一暖,他看得出來大野此問情真意切,這鄉野少年一向不愛說話,遠不及一些油滑之人口綻蓮花,他不善於交流,但心中暗藏錦繡,觀察力極爲細緻,顯然袁來出青州之後的變化他也看在眼裡,但可能是礙於關西在側,一直沒有詢問。
對待這個朋友袁來並不打算隱瞞太多,於是他點了點頭。
“是啊,最近在想一些事情,所以有點心不在焉。”
“是修行的事情?”
“算是吧,我的修爲也到了瓶頸,關於三境卻還是沒有頭緒,找自己的道說來容易,但是做起來我感覺自己就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青州的時候有些觸動,所以最近在思考。”
袁來回答道。
事實上最開始思考的是那個古怪的廖先生,但是那人滿嘴縹緲,袁來實在信不過,只是思來想去也只能是徒增煩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很快就將那件事扔掉,轉而思考破三境之法。
畢竟修行纔是根本。
“對了,你最近修爲到了哪種程度?”袁來嘆了口氣,然後反問道。
大野聽了露出淡淡的笑容,說:“有點感覺了,我能隱約察覺到瓶頸了。”
“那就好!”
對待朋友的進步,袁來自然由衷高興,大野雖然過去透支力量,道心蒙塵,但在武當歸的治療下身體已無大礙,反而因爲心中有了明路,心境暴漲,這也算因禍得福。
說起來廖先生透露的那句話讓袁來很是重視,他說被帝星光芒籠罩的人運氣都特別好,回來之後他立即就想到了韓小野,小野的體質說句不好聽的就是行走的掃把星,但武當歸指路說要她跟緊袁來就不會有事,一直以來袁來都不明白到底這是什麼道理,如今卻終於有了個猜想。
帝星代表了國運,假如落在人身上真能影響氣運,那麼小野的厄運難道是被自己鎮壓住了?
這還只是猜想,但想想臨江一行有驚無險,順利拿到榜,說起來他的運氣還真是格外的好。
不過帝星碎片實在是有些敏感,他現在還不好透露給大野,只能是埋在心中。
就在這時候,忽然兩人都聽到院外有腳步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