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劍爐鋪子門外那條街角轉過來一雙玄黑色的鞋子,再向上就是烏黑與雪白交替的道袍,那黑白分明的顏色是北宗弟子獨有的徽記,善意者稱之爲陰陽喻道,而懷着惡意的人免不了暗笑一聲“熊貓”。
套在黑白道袍裡的是一個沉穩少年人,無論是袁來還是大野都不認得,但當他閃出街角那本來面無表情的陰鬱少年就停下了腳步,然後這兩個人的目光忽然在空中碰撞出一道火花,刺目。
“咦?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陳書畫有些驚訝,驚訝過後便是笑容。
冷酷少年臉上肌肉微動,然後哼道:“世界就是這麼小。”
因爲世界太小,所以兩個互相不對付的人就會生這種偶遇,顯然這次相遇讓兩人心情都不很好,只不過陳書畫將這種情緒掩飾的很好,而冷酷少年則毫無遮掩的意思。
“聽說你受傷了,我還以爲你不會來的。”陳書畫搖了搖頭,目光一絲一毫地掃過冷酷少年的衣角和眉梢,似乎在探尋那傷究竟是重是輕。
“我不來那你應該高興。”
陳書畫卻搖搖頭,陳懇道:“不會,雖然少一個對手是件很開懷的事,但是我倒是覺得如果你不參加這次天鼎,那我們豈不是贏得太輕鬆?”
冷酷少年聞言頓時笑了,是冷笑,他露出了森白的牙齒,眼眸中流露冷光,道:“你還是那麼自信。”
“自信總比自大要好,自信的人可以走得更遠,自大的人遲早要毀滅。”陳書畫彷彿背書一般說出一句大啓的俗語民諺。
“是麼。”冷酷少年仰面看向天空,忽而道:“我毀滅那天一定拉着你下地獄。”
“受寵若驚。”
就在這清冷的街角,兩個互相不對付的少年人在互相說着令人費解的話語,大野只能聽得出針鋒相對,只不過遲遲不見期盼中的麻煩這讓他很煩躁,袁來忽然拍拍他的肩頭,低聲道:“人家說人家的,你還是辦正事去吧。”
“可是……”
“麻煩來時不該怕,但是總不能主動惹麻煩對吧?”
韓大野點點頭,牽着小野的手慢慢走進劍爐一脈的店鋪,而袁來則留在原地,然而大野剛剛進去就原樣走了出來,他有些苦惱地道:“他們說只有買劍的人一個能進,這是規矩。”
袁來看了眼小野,笑道:“那你就自己去吧,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小野就由我來照顧一會兒。”
大野頓時皺緊眉頭:“我當然信你,不過……我怕……”
這時候小野小白花樣的小手又一次扯了扯哥哥的胳膊,然後低聲弱弱道:“哥哥你去吧。”
韓大野猶豫了一下,才鬆開手,看着袁來將小野牽在手裡頓時道:“你們就在這裡不要走,如果有麻煩就喊一聲,我立刻出來,聽到沒?”
最後一段話他是說給小野聽的,看得出來他真的不想讓袁來承擔不必要的麻煩,但是此刻卻沒有其他辦法可想,只能帶着擔憂重新走進鋪子。
袁來摸摸小野的腦袋,手指穿過她細細的黑,笑道:“那我們就等一會兒吧。”
說完他才聽見那兩個陌生少年人的低調嘴炮終於告一段落,只聽冷酷少年道:“沒有事我就走了,我沒時間和你浪費。”
陳書畫呵呵一笑,微微側步,讓開一個身位道:“那就請吧。”
冷酷少年橫眉冷對,輕哼一聲就欲離開,然而就在他走到陳書畫身邊的時候,突然之間一道凌厲的殺意從他身上爆出來,這突然爆的氣勢讓袁來很吃驚,但他卻驚訝地覺穿着北宗道袍的少年人卻毫不意外,只是一揮手攔住了那殺意侵蝕,然後悠悠道:“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好說話。”
冷酷少年不一語,他的身體沒有動作,但是猛然間一道如旋風龍捲般的神識憑空誕生,在袁來的感知中那肆虐的龍捲頓時便將天空染成土黃色,同時那飛旋的神識旋風猶如刀刃向黑白道袍的陳書畫卷去!
袁來閉上雙眼,頓時眼中景色已然翻天覆地,只見在那旋風神識暴起的時候,陳書畫的神識也隨之而出,瞬間便化作了一道高牆,將那狂風擋在牆外,冷酷少年面色不改,旋風卻轟隆膨脹數分,那神識高牆則隨之長高數丈!這時候冷酷少年的狂暴的神識已經漸漸覆蓋了大片區域,袁來離得近自然便被囊括其中,那旋風神識對他而言倒是沒什麼壓力,就算當那漫天土黃忽然間扭轉變化成了一片紅砂之時他亦只是將護體神識又添厚一分而已,不過突然間他聽到旁邊的小野出了一聲悽楚的痛呼,他登時睜眼就看見小野臉色蒼白如金紙,大顆汗珠從額頭滾落!
袁來一驚,頓時反應過來這是小野的精神太弱,竟然被場中兩個一言不合突然暴起進行神識對戰的少年所傷!
他心中一慌,便想要用自己的神識護住小野,但是卻不想一直防禦的陳書畫突然間一揮手,那道神識構建的高牆頓時倒塌向冷酷少年壓去,但在袁來眼中那巨大的高牆傾倒下的位置分明也將自己和小野囊括其中!
感受着那兩道神識對衝所產生的巨大的作用於靈魂的威力,他不敢保證自己能完全將小野護住,頓時他眼神一閃,目光中露出一分決斷,瞬時間袁來一把將小野抱了起來,然後雙臂交叉在環抱小野的同時雙手併攏捏出了一個禪宗手印!同一時刻他那枯坐懸崖十天修成的神識完全釋放出來,以道林所教授的禪法方式凝成一隻巨大的手印,神識凝成的手印透露出一股悠遠的禪意又有一種浩大之力暗藏其間,袁來那神識中的一絲雷霆更是化作一道電網布滿手印,宛若瓷器裂紋。
手印凝成,他心中低喝一聲“去!”
頓時整個神識手印徑直向陷入戰鬥的兩個少年撞去!
陷入對戰中的陳書畫與陳鄒縱橫本已分毫不顧他人,眼中只有對方,然而就在兩人將要徹底將神識展開的時候他們驚駭地現另一道強大的神識力量突然間介入二人爭鬥!
一擊轟出,那手印竟然將兩人糾纏在一起的神識一齊崩散!
這一幕可謂極爲突然,在此前無論是陳書畫還是陳鄒縱橫都從沒有多關注過那完全陌生的清秀少年,在他們的感應中袁來的修爲十分一般,從元氣波動上看只怕僅僅是二境初階而已,這樣的修爲在他們眼中屬於完全可不掛在心中的雜魚,然而誰也沒行到就是這修爲低下的雜魚竟然有如此磅礴而強大的神識!
這完全顛覆了南北宗兩個天才少年對修行的印象!
他們卻不知道袁來作爲完美晉級二境的修行者,當日在上一世記憶中誕生的神識遠比平常修行者強大的多得多!更何況他還修行了道林自創的神識凝練法訣,更有那苦修十日的打磨和在懸崖之底青藤上一滴先天玉露的滋潤!雖然他修爲只是二境,但是神識卻出乎意料的強大!
這點道林從未對袁來說起,因而就連袁來自己也從不知曉自己的神識究竟有什麼不同。
他只是想當然地以爲自己的神識只是一般水準,所以當他結成手印一擊轟散了南北兩位頂級天才的神識之後,他並沒有多大的驚喜。
在他眼中這兩個人只是很普通的修行者,那個穿黑白袍子的可能是北宗弟子,他所知也僅僅如此,他不知道這兩個一言不合便神識交戰的少年就是聲名赫赫的南北兩個姓氏以陳字開頭的少年天才,更不知道自己的神識強度竟然比之他們絲毫不差,所以他沒有欣喜,只有陰沉下來的一張臉。
和心中忽起的怒意。
袁來擦乾了小野額頭的汗水,看着她漸漸舒展下來的眉頭,輕輕鬆了口氣,然後他冷冷地走上前去,用一種帶着寒意的聲音對兩個因神識震盪而臉色蒼白的少年道:“你們不是愛打架麼,那加上我一個怎麼樣?!”
ps:今天是太祖逝世4o週年紀念日,太祖其人,功過暫不評說,單說後期的詩詞,真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