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九歌下意識的大步躍開,離容暉保持十幾尺的距離,呼道:“我喊人過來,你要是身體不舒服就先忍着!”
她縱身而起,正要施展輕功,卻在氣沉丹田的那一刻忽然氣血逆流,擠進了胸口。
百里九歌一口血噴出來,竟是無力的墜落在地,體內紊亂的氣血剝奪了所有的力氣,一時間竟是隻能半臥在地上,什麼也做不了!
該死,這到底是……?!
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那棵怪樹,百里九歌不能不懷疑此刻發生的事情都與那樹有關!
“九歌……”
一聽到這甜膩如水、幽深的含滿了慾望的聲音,百里九歌便心下一怵。
她拖着無力的身體爬了起來,用盡力氣要遠離容暉,“你趕緊走,要是不走,只怕你也會遭人毒手的!”
然而容暉聽不進去,卻着魔了似的喚着百里九歌的名字,無辜的吼着自己的無奈,逼向百里九歌。
他猛然撲了過來,將她壓在地上!
近距離的瞅着容暉那雙灼熱的嚇人的杏花眼,冷意從地底下直往百里九歌的脊背竄,她試圖推開容暉,可是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似是困獸猶鬥一般被禁錮得嚴嚴實實。
“容暉,你瘋了!快放開我!”她拼命的掙扎,卻不知自己無力的扭動和虛弱的聲音反而會更加刺激到容暉。
果然容暉霍然如一頭餓狼埋下頭來,狠狠吻向百里九歌的脣。
她連忙偏頭避開,感受到燙人的氣息沾在脖頸上,如針一樣的扎人。
自己平生少有畏懼過什麼,可這一刻心中恐懼的感覺卻是那樣強烈,百里九歌幾乎就要驚慌失措。
不能……不能慌!
她必須要脫身才能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手緊握成拳,百里九歌集中了內息,就在容暉再度要吻上她的脣時,爆發出所有的力氣狠狠咬在了容暉的肩膀上。趁着容暉慘叫時身體鬆動的空檔,百里九歌從側面滑出了身體,在地上滾了三四個圈才停住。
來不及喊痛,她忍住頭腦的眩暈,拼命的立起身——
成功了!
總算站了起來!
天旋地轉,眼冒金星,百里九歌全都默默忍住,反身朝着院子外走去。
誰知忽然被容暉從身後勒住了腰,整個身子朝後跌進了容暉的懷裡。
“放開我,你放開我!” Wωω ▪тт kan ▪℃O
百里九歌無力的叱着,卻抗不過容暉的力氣,被他一路拖向了那棵怪樹。再接着又被容暉狠狠按在了樹幹上,一雙侵略的手瘋狂撕扯起她的衣衫!
“容暉,你住手啊!”
百里九歌使出渾身的力氣扭動身軀,可是身子太過虛軟,根本撼不動容暉分毫,還被他以一隻手將她雙臂狠狠壓住,無法再反抗的承受屈辱!
“容暉,住手……你住手……”儘管絕望的感覺滾滾涌上心頭,百里九歌依舊倔強的低吼着、掙扎着。
她憤怒的瞪着容暉,氣他竟然在大婚之日對她施以獸行,更氣自己儘管已經保持了警惕卻還是着了別人的道!
但是,休以爲這樣就能讓她認輸!
一切都還沒結束呢!
一抹驚心動魄的光澤染上百里九歌的雙眸,這一刻決意的眼神堅定無改,如鋒利的寶劍劃破長空。
百里九歌集中全力,陡然從容暉的禁錮下解放一隻手臂,以電光火石之勢從腰間拔出那支防身的短刀!
寒光乍現,刀刃狠狠一揮,但聽容暉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捂着胸口跌了出去,五指按壓的部位瞬間黑紅一片,染得那喜袍更加斑駁。
百里九歌喘着粗氣嚴陣以待,努力集中力氣在手上,緩緩擡起短刀,那血珠沿着刀刃滾動,滑落……
滴答,血珠落地。
這一聲微乎其微的聲響過後,不遠處竟多出許多令百里九歌完全沒想到的聲音。是腳步聲!
有人來了,而且在迅速的靠近這裡!
不好,來不及了!
第一個人率先衝入,當看到這一幕時幾乎傻眼。
後面的人接踵而至,不斷的倒抽涼氣、張大了嘴巴。
所有人都看見百里九歌和容暉衣衫不整的模樣,尤其是百里九歌已是香肩赤/裸,肚兜的吊帶斷了一截,那一塊布料耷拉在胸前勉強掩住春/光,但那露出的弧線和凹溝仍是太過顯眼,讓人想入非非。
再接着只聽一串輕盈的腳步聲響起,竟見殷如意撩着喜帕小跑進來,一見這場景,頓的臉色蒼白如紙,竟是哀嚎了一聲,身子一歪,喜帕落地,倒進了身旁婢女的懷裡。
衆人譁然,那婢女連忙喊着:“如意公主,如意公主您要振作啊!”
百里九歌眸色一變,一眼就認出了那名婢女——就是她,就是她給自己傳得話!
這一瞬心中涌起了憤怒的狂濤,百里九歌的眼神冷然如劍。
殷如意!
竟又是她!
原以爲她是胸大無腦沒那麼多彎彎繞繞,卻不想竟也是個陰險狠毒慣耍城府的!
自己從不曾蓄意害她,她
卻這般詭計算計!
這無恥的殷如意,當真是其心可誅!
在那婢女聲情並茂的淒厲呼喊下,殷如意總算沒有暈過去,勉強睜開兩隻蘊着淚水的眼睛。
猛地淚水如開閘的洪水般橫流,殷如意衝向百里九歌,大哭大鬧:“該死的賤人!竟然在本公主大婚之日勾/引駙馬!你這賤/人、biao子,嫁了人還傷風敗俗!看本公主不打死你這個萬人騎的!”
揚手朝着百里九歌近身揮過去。
“住手!”
百里九歌揮舞着短刀逼退了殷如意,短刀上還沾着容暉的血。她喝道:“再敢靠近我一步,這一刀就捅在你身上!管你是公主還是誰,惹惱我百里九歌,我便說到做到!”
“你……”殷如意破口大罵:“你這醜八怪,勾/引本公主的駙馬還敢跟本公主大呼小叫!”指着百里九歌吼道:“本公主告訴你,你不過就是個給人沖喜的biao子,還以爲自己是什麼東西?!你以爲你是世子妃嗎?哼,就是那周世子也不過是我大商的奴隸,皇兄要他死他就得死,他連給皇兄提鞋都不配!”
“你說什麼……”音調陡然低到谷底,宛如爆發前的沉悶怒吼,帶着足以穿心的威懾力狠狠扎穿了殷如意的身軀。
這一刻鬼使神差的,百里九歌竟是因着憤怒而充滿力氣,二話不說,狠狠一腳踹在殷如意身上!
“殷如意你給我聽着!我的事都衝着我來,不許你辱罵墨漓!”
隨着殷如意殺豬般的慘叫聲,她整個人飛作拋物線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慘痛的呼號着。
人羣大譁,幾乎呆成了一片。
婢女們手忙腳亂的趕緊去扶殷如意,容暉也如夢初醒,渾渾噩噩的奔了過去,兩眼發怔的根本不知道適才都發生了什麼。
“容暉,你這個混賬!懦夫!”
殷如意支起身子,一巴掌甩了過來。
啪的一聲,震驚四下。容暉的臉上立刻紅腫起一大塊。
“容暉,你個瞎子!沒看見百里九歌欺負我嗎?你居然無動於衷!我告訴你,我可是大商的公主,你只能有我一個女人,否則就走着瞧!”
容暉被打得顏面盡失,這一瞬無限的清醒也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恨意,周遭所有剜在他身上的目光都是那樣燙,燙得他不想忍受。他恨不能將殷如意的皮扒了,這還不足以報復他被殷如意毀得無顏見人的仇!耳邊那些難聽的竊竊私語似惡魔囂張的狂笑,在他耳邊顛來倒去的回放,那內容令他氣不打一處出——
“天哪,怎麼會出這種事?容大公子竟然跟世子妃……這下麻煩惹大了,如意公主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是啊,真不知道容右相知道了要氣成什麼樣。”
“容右相生氣也沒用啊,明擺着罪魁禍首就是那百里九歌嘛,自己紅杏出牆去勾搭得容大公子,真是紅顏禍水啊。”
“紅顏禍水?就百里九歌那種丟到人堆裡都找不出來的長相,還紅顏?只怕她是學了什麼狐媚手段嗎?你們瞧她現在那軟的跟沒骨頭般的模樣,嘖嘖,真夠騷的!”
惡毒的竊竊私語充滿了這方庭院,如針一樣刺着百里九歌的耳。她虛弱的支撐着身體勉強站住,吃力的挪步,一步步遠離那棵怪異的樹。
耳畔的詆譭謾罵,她聽若罔聞,只當是庸俗無趣的不堪入耳。此刻的她只想快點離開這裡,顧憐興許已經在廂房更好了衣等着她,而墨漓也興許在找她……
“醜八怪,你要到哪裡去?!”
路突然被一團紅色給擋了,殷如意居然爬了起來,衝到百里九歌的面前,高高揚起了手。
眼看着又是一巴掌要落下,百里九歌身體虛軟的不聽使喚,步伐蹉跌,想要閃開殷如意的巴掌卻是有心無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巴掌即將劈上她的臉。
可驀地——
“疼啊!”殷如意忽然慘叫起來,握住自己那隻揚起的手,連着退開了四五步,還死死的握住手腕喊疼不止。
衆人自是愣了,全都瞪大了眼睛望着殷如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到底怎麼搞的?百里九歌大口大口的喘氣,眸中有着詫異,只見殷如意疼的呲牙咧嘴,也沒見她那隻手腕受了傷,卻爲何疼成這個樣?
殷如意的那名婢女這會兒跑了過來,想要攙扶殷如意,可一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引得殷如意鬼哭狼嚎起來。
“天殺的你想疼死本公主嗎?”
揚手狠狠抽了那婢女一耳刮子,打得那婢女直接仰面翻在了地上。
殷如意大罵:“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竟敢拿針偷襲本公主?還不快滾出來?!”
針?
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百里九歌亦定睛瞅向殷如意那截手腕,隱隱約約看到有一縷細如牛毛的金色紮在了她的陽池穴,竟是入穴不深不淺,既不見血,也令殷如意的那隻手跟被凍僵一樣擡不起來。
百里九歌不由的輕吸一口涼氣。
到底何人射針救她?這針法好生了得!
“白……九歌?!”
顧憐的聲音忽
然傳來,打破了一方寂靜。
只見她快步跑了過來,一襲薄如蟬翼的粉霞錦綬藕絲羅裳竟是溼透的,緊貼着內裡的錦茜紅明花抹胸長裙,將那纖盈有度的曲線完全呈現出來。
一時間,不少賓客的目光又被吸引到顧憐身上,驚豔的隨着她的奔跑挪動視線。
見此,百里九歌的心咯噔一聲,不明白顧憐怎麼成了這副模樣。腦中尚還殘留着對適才飛針之事的懷疑,這會兒見顧憐突然出現,百里九歌甚至產生一個連自己都不相信的想法——
難道,是顧憐用飛針救了自己?
轉念思索,這怎可能呢!顧憐根本就不會武功的!自己最近的思維真是越來越離譜了!
“九歌,你沒事吧?到底出了什麼事?”
顧憐扶住了百里九歌,眸中閃爍強烈的擔憂。
這份關懷令百里九歌心暖,“我沒事,只是被人陷害了一遭。”冷冷一笑,眼角的視線瞥向殷如意,再掃了眼烏雲蓋臉的容暉,別過目光不想再看。
顧憐很快便就明白了,小聲罵道:“他們真過分,怎麼可以這樣對你?如意公主不是都已經嫁給容大公子了嗎,還對你這般不依不饒,這分明就是仗勢欺人!”
殷如意的哀嚎聲頓時停下,方纔顧憐的聲音縱是小,卻全被她聽去了,立馬一張臉扭得不成樣子,氣得連手疼都忘了,吼道:“賤人,竟敢說本公主的壞話!看本公主不將你拖下去扒光了掛在城門上示衆!”
顧憐臉色一白,百里九歌見狀將她推到了身後,強自站得筆直,無畏無懼的盯着殷如意,張揚的冷笑聲響徹庭院,被四方牆壁反射出一圈圈的迴音——
“你是當朝公主又怎樣?便可以肆意陷害、顛倒黑白了嗎?此事與顧憐毫無關係,你要是敢將她扯進來,我必踹斷你所有肋骨!管你是公主還是什麼,我百里九歌說到做到!”
“你——”殷如意一時有些怕,氣得語結。
百里九歌嗤道:“今日若不是我護住自己了,只怕真要清白不保,事到如今你還想潑我髒水!殷如意,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今日這事是你做的,你將我和容暉都騙到這裡,定是因爲這棵樹有問題!”
“醜八怪你亂說什麼?!”
殷如意怒氣衝衝的臉上若隱若現出一抹心虛,爲了掩飾,她的聲音更刺耳了:“一棵樹能有什麼問題?呸!本公主看你就是沒話說了狡辯而已,你個蕩婦的話沒人會信!”
“如意公主此言差矣。”
陡然響起的一道聲音,竟是亦真亦幻,似鐘磬般清雅悅耳,卻又如月色朦朧,與淺淡的迴音融爲一體。
這聲音來得太過突然,不單單殷如意怔了,連圍觀的衆人也都露出詫異的神色。
唯有百里九歌那原本銜在脣角的冷笑,在那人出現的一刻立時冰冷化盡,漸暖如沐了春風。她望着他徐徐走近,嗅着由遠而近的清淡曇花香味,原本鼓譟的一顆心竟是安寧下來,笑顏喚道:“墨漓……”
這聲音觸及顧憐的耳邊,她心下不由的狂顫……原來,這位公子就是周世子墨漓,是白薔的夫君?
涼風習習,月光靜靜,那人踏着滿地流光而來,鶴氅下垂墜的鶴羽輕掃過石磚,似細膩的寒玉毫蘸着流光作出瞬息萬變的畫卷。鶴氅上大朵大朵的曇花,在他行走之間溫柔的起伏,如一場初雪,清雅連綿。
百里九歌望着他,心間似感受到溫潤的清泉潺潺而過,想要再說話時,卻被殷如意的一聲輕蔑咆哮震醒了。
“哼,本公主還當時誰呢,原來是你這藥罐質子啊!”
百里九歌心口一堵,忿然嗤道:“你再中傷墨漓試試!”
字裡行間的決然意味嚇到了殷如意,駭得她臉色一白,狠狠啐了一口,轉瞳朝着墨漓凶煞的吼道:“本公主就破格讓你說說,看你能說出什麼來!”
墨漓面無表情,清清淡淡望了容暉一眼,不疾不徐走向百里九歌,邊走邊道:“這庭中之樹本名‘炬火’,原生於周國西南,人稱——迷情。”
衆人被這詞眼震了一震,漸漸的都流露出看好戲的意味,反襯得便是殷如意驟白的臉色。
“你亂說什麼!分明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右相府怎可能栽種這種樹!”
墨漓清潤的語調聽不出絲毫冷暖之意:“兩年前商國攻陷周國國都,商軍魚貫至我周國各地,燒殺搶掠,周國西南的炬火樹也被紛紛被運送至商國栽種,只因氣候不服,所存活下去的寥寥無幾。”
他說着,脣角似綻了三分淒冷,雙眸也化作兩汪寒潭,“在下是周國之人,又怎會不識得本國的炬火。此樹香氣濃烈,原本無害,但若是飲過縹玉酒後再嗅其花香,便會情迷意亂。而這次婚宴上容長公子所飲的,卻恰恰便是縹玉酒。”
圍觀衆人的心頓時全都亂了節拍,難道他們方纔喝下的不是縹玉酒嗎?
墨漓道:“在下雖不飲酒,卻熟知各類酒水的氣味。方纔席間衆賓客所飲下的皆是杭城秋露白,卻唯有容長公子和九歌喝的是縹玉酒。只因他們所飲的酒量不同,九歌只是身體虛軟,容長公子卻是意亂情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