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主所謂的條件令於軻頗感意外,按照他原先的估計,這夥人無非是一個有組織、有一定背景的秘密組織,所作所爲,無非是想索取些錢財,或是讓他向皇帝進言,提出些對其組織成員有利的某種政策,卻不料,他們竟是要對付臭名昭著的韋保衡一黨。
是心懷忠肝義膽的民間組織?還是某些忠良的大臣們暗中結成的清流之黨?或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凡事有因必有果,沒有不追求回報的付出,他們要對付韋保衡一派,必然有某種動機,不管是出於惡還是出於善,但顯然在一定程度上與自己潛在的計劃是相謀合的。
“那麼,搞垮了韋保衡一派,你們能從中得到什麼呢?”於軻試探性的問。
方主道:“剷除奸黨,重興大唐,難道於侍郎不認爲這是最大的回報嗎?”
好一個“剷除奸黨,重興大唐”,僅僅只是如此嗎,還是冠冕堂皇之下,掩藏着不可告人的私利,於軻怎會相信他們費盡心機,冒如此風險做下此事,不爲己利,卻只爲那神聖崇高的理想。
於軻一哼,不屑道:“方主何必遮遮掩掩,所謂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在當今這世道,能有幾人是真心爲國的,方主以爲某是三歲小孩子嗎,會相信你所謂的重興大唐的忠義之舉?”
方主哈哈大笑,道:“於侍郎倒是把世態炎良瞧得通透,不過不管你相不相信,某言盡於此,其實某的目的並非這麼重要吧,剷除了韋保衡一黨,對你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如此你便取其而代之,與那公主雙宿雙宿棲,做那快活的駙馬,豈不樂哉。”
於軻聽其言,不由心頭一震,就事論事而言,那方主所說確實非常有誘惑力。
對於五姓七望的士族之人來而,當然是不屑於去當大唐的駙馬,他們並不十分的需要去依靠皇族這個背景來爲政治生涯鋪路,因爲他們本身就有士族這個龐大的勢力作爲依靠,又何必冒着戴綠帽子的威脅去捧皇族的腳丫子呢。
但是,對於軻來說,駙馬的名份無疑將是一個強有力的政治保障,最起碼終懿宗一朝,牢固的政治地位是無人能撼動的。而如今,同昌公主傾情於他,如果能除掉韋保衡這個障礙,那由自己去當駙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到時有皇帝的全力支持,大權在握,想要做成一些事阻礙便要小的多了。
“可是,小婉又該怎麼辦?”於軻轉念間又陷入了另一種爲難的境地,如果要娶公主的話,那公主就勢必要成爲他的正室,而他對鄭小婉的承諾便將食言,在他內心中深深明瞭,無論經歷過多少女人,只有鄭小婉纔是他的最愛,他怎能忍心去傷她的心呢。
那蒙面方主審視着於軻的眼神,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卻道:“某聽說於侍郎在曹州就已定下一門婚事,好像近來已把那位娘子接到了長安,不日是便將完婚,不知是也不是?”
於軻一怔,冷笑道:“你們把某果然是打聽的一清二楚呀。”
方主道不以爲然道:“所謂爲天下者不顧家,又何況是一個女人,於侍郎又不是要拋棄她,只是讓她做小的而已,何必有——”
“住口,不許你提起她!”於軻喝斷了對方的勸解,他討厭旁人對鄭小婉妄加評論。
方主哼了一聲,道:“於侍郎是聰明人,某的話雖然不中聽,但其中孰輕孰重於侍郎自然分得明白,況且今日之勢也由不得你選擇,是死,還是與某等合作,你自己挑吧。”
**裸的威脅嗎?
於軻道:“就算某現在答應了與你們合作,難道你就不怕某一旦脫困,出爾反爾嗎?”
方主笑道:“不瞞於侍郎,其實某等原本的計劃中,選中的人並不是你,只是意外的發現了你與同昌公主之間的關係,所以重任纔有幸落在了你的身上。如果於侍郎言而無信,那某等只好將此事相方設法讓韋保衡知道,到時只怕就會形勢逆轉,改由於侍郎求着與某等合作了吧。”
這回真是被人家抓到了小辮子了,不過於軻當然不能當場承認,一臉坦然的說道:“某與同昌殿下只是君臣關係,清清白白,縱然你詆譭,那韋保衡也未必會相信吧。”
方主不屑道:“好一個清清白白,既然是清清白白,那公主殿下爲何會假扮成侍婢,大半夜的偷入你的房中與你私會呢?某想那韋保衡不會天真到相信他的公主未婚妻只是在搞惡作劇吧。”
對方果然的是計劃分析的十分周密,不然也不會向他發出這樣的合作邀請,雖然這邀請是於軻着實不大情願,但此時此刻,似乎已是無路可選。
“便如方主所言,於某還能選擇什麼呢,你們既然有心匡扶大唐社稷,某食君之祿,怎麼能不盡一份心力呢。”於軻這話顯然是選擇了合作,雖然是很不情願。
那方主眼神一振,便向左右道:“於侍郎都已是自家人了,你們還擺着這口鍋做什麼,豈不讓人心寒,還不快撤了去。”
那方主的表現也着實變化的快,待油鍋撤去之後,態度已變得頗爲客氣,又叫人端上茶點來,舉杯敬道:“於侍郎深明大義,實乃天下人之幸,某以茶代酒,敬於侍郎一杯。”
“什麼狗屁深明大義,不過是利益關係罷了,待事成之後,某定會收擡你們這幫賊人,以報今日之脅迫。”於軻心中惡罵,卻也舉杯笑道:“哪裡,於情於理,某都應該義不容辭的。”
二人相互客氣了一番,於軻道:“我們既然已經站在同一條船上,便該以誠相待,某的底細方主已打聽的一清二楚,而方主與方主的這個組織,某卻是一無所知呀。”
那方主不緊不慢道:“非是不信於侍郎,待時機成熟之時,某一定把一切實情都盡數告知,不過此時,某隻能告訴於侍郎,某所效忠的這個組織,名爲‘興唐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