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南詔國入侵的原因,同昌公主的婚禮被迫延後,但根據史書的記載,原本的那場婚禮並未因敵國的入侵而改變日程。於軻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爲自己的出現所引起的蝴蝶效應,但他通過公主府的侍女打聽到,婚禮的延遲是同昌主公主主動向懿宗皇帝提出的。
據說當時她還同時向皇帝提出,縮減她婚禮的嫁妝,甚至直接要求他的父皇不要爲她而動用國庫的財富,然而懿宗皇帝固執的拒絕了。在他看來,這只是他寵愛的女兒的一種善良的舉動,他可以理解,但作爲一名有着最高權力的父親,他卻不能因此就忽略了女兒的幸福與帝國的顏面。所以,懿宗只答應了推遲婚期。
就在朝廷任命高駢爲西川節度使的詔命發出的同時,路巖從楊收那裡得到了於軻婉轉送給他的警示。
任何能夠混上高位之人都有與衆不同的才能,即使是奸臣也不例外,身爲大理寺卿的路巖,雖然是爲清流們所不恥的貪官,但他的判斷反應能力卻絲毫不遜色。
其實就在他向皇帝提出徵稅建議的當天,便已驚悟到其中的厲害關係,只是苦於面子問題,以及一時間無法想出更妥當的辦法,所以才未向皇帝提議改變計劃。而他當從楊收那裡得到於軻關於向長安商人徵稅的辦法後,當時就意識到這確實是解決目前困境的一條最穩妥的方案,於是他在當天就進宮面見了皇帝。
作爲一名奸臣,巧言令色自然是必備的能力,也不知路巖用了何種的說詞,不但使皇帝欣然接受了他出爾反爾似的提議,而且還對他進行了賞賜,在朝議中誇獎他是羣臣的概模。這無疑令於軻覺的很晦氣,懿宗的昏潰已是出乎他意料的嚴重,身登朝堂以來這位皇帝的種種作爲,實在是對於軻想要有一番作爲之心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不論如何,危機總算是得到了暫時的解決,由於同昌公主婚禮的推遲,作爲主持這件事的於軻也有了放鬆輕閒的時間。經歷了連日不太爽快的官場之事,他總算得到了一個好消息,鄭小婉就要來到長安了。
就在於軻被封爲禮部侍郎的第二天,他就派朱溫和吳義山去往曹州老家接鄭小婉和鄭老夫人,他實現了對鄭小婉的承諾,不但獲取了功名,而且還是狀元,這樣的榮耀,足以讓他在喜歡的女人面前有更大的自信,而對於那個一直小瞧他的未來丈母孃,他倒很想看看這個老婦人在他功成名就前後會有何等的嘴臉變化。
於軻承認自己有一點得意,想要顯擺的成份在裡邊,作爲一個男人,這些心理因素自然是無法避免,但最主要的卻是,他真的很思念鄭小婉。
經歷瞭如此戲劇性的長安之行,閱歷了形形**的女人,更深切的體會到了世態炎良,官場的險惡,在他心裡,唯一還乾淨如雪的就只有那張第一眼見到的容顏,除了她,沒有什麼人再可以給他心靈的慰藉。
即使是最殘忍的梟雄,心靈深處亦有脆弱的一面吧。似他那義弟朱溫,歷史上的他是何等的殘暴、**,縱使如此,對於皇后張氏也是言聽計從,只有那個女人可以使他平靜一來,止住殺性。
斜陽正濃,於軻親自出長安城迎接,當遠遠的看見朱溫騎着高頭大馬,護送着幾輛馬車而來時,於軻情不自禁的拍馬而上。車中那人,彷彿感覺到了什麼,車簾搖起,那張素潔如雪的面龐印入眼簾。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而今而時,君心可知。
“小婉。”
於軻躍下馬來,興奮的奔過來。朱溫忙令馬車停下,這時鄭小婉也看清了奔近的正是自己朝思暮想之人,雙眸剎那間盈滿了晶瑩的淚水。
此心此意,千里相思,如今再見之時,可曾體會到心中的那份脈脈深情。
“於郎——”鄭小婉跳下馬車來,拎起裙子,奔向那愛慕至深的男人,在晚霞映照下,兩個長長的身影融合在一起。
緊緊相擁,久久,久久。
“小婉,想某了吧。”於軻端起她那爲淚水溼潤的容顏,輕柔的撫摸着。
“嗯,於郎,這一次,我們永遠不要再分開了,好嗎?”鄭小婉幾乎是用懇求的語氣在說,對於她而言,僅僅是數月的離別,彷彿已是經歷了千年萬年一般。
這世上,聚散總有時,又豈有永相廝守的緣分,但對於女人來說,偏偏又好聽這些虛幻而不真實的誓言,哪怕知道是騙是謊,卻也樂在其中。
“某答應你,以後無論去往那裡,都會帶着你,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於軻這番話倒是出自真心實意。
“呵呵,好好好啊,於郎呀,你們這回就早些把婚事辦了吧,以後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相守在一起,老奴也就了一樁心事。”
鄭夫人不知何時也下了車,站在一邊樂呵呵的悄着女兒和於軻擁抱,一改往日的那些什麼男女授受不清之類嚴厲。
所謂世態炎良,莫過於此吧,於軻清楚的記得他的這位未來丈母孃當初是如何一再的輕視他,反對女兒與他來往,若非鄭小婉的一再堅持,他幾乎要被趕出鄭家大門。而今他功名在身了,卻是這副的嘴臉,第一句話就是催着他與小婉完婚,如此勢利之人,若非因其是小婉的母親,於軻早就向她豎起了中指,大聲說一個字:滾。
能夠娶小婉一直是他的心願,其實不用鄭夫人提醒,他便已計劃好了接下來會盡快娶小婉過門。雖然他比較煩那老太婆,但也不好表現的太過明顯,只好看在鄭小婉的面子上,稍陪着笑臉應付了幾句。
驅車回長安,去往他的府第。鄭小婉畢竟是第一次見識到長安這般國際大都市,再淡然的心也會被這裡的新奇與繁華所吸引,於軻便爲她一一介紹沿途車外的景緻。
當他們經過一家米行時,卻見那米行招牌店面什麼的被砸得亂七八糟,老闆和夥計們被幾個衙役圍着毆打,另外一些衙役則忙着從米行中往外搬糧食。
鄭小婉好生驚愕,問道:“於郎,怎的長安城裡也會有官差搶人家東西,這裡不是天子腳下,要講王法的嘛。”
於軻知道,那是他關於向長安商家 徵稅的計劃正在執行,這樣的計劃,總會遭到一些人的體會,所以必須要殺雞給猴看,敲山震虎,而現在見到這這間米行,只不過是倒黴的犧牲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