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凌雲閣一事,於軻的《赤壁懷古》很快在長安城流傳開來,無論是教坊的**,還是高牆府第中的士子,但凡稍通詩詞之人,無不對這篇《赤壁懷古》歎服讚賞。
而伴隨着《赤壁懷古》的廣爲流傳,於軻的大名一夜之間也紅遍了長安的街頭巷尾,很多人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是:讀過《赤壁懷古》嗎,見過那位天下第一才子於軻嗎?沒見過吧,某那天幸遠,遠遠的瞧了他人一面,真是才貌雙全呀,今年的會試,若是他不中狀元,那真真就是沒有天理了。
同樣,因爲於軻的緣故,他與黃巢所住的“天風客棧”的知名度也跟着竄紅,每日慕名而來拜訪於軻的人絡繹不絕,幾乎把客棧的門檻踏破。
客棧掌櫃的也懂得名人效應,到處跟人宣傳,說他這店裡住着的可是天下第一才子,有靈氣着呢,想要金榜題名,來這裡沾一沾靈氣保準能中。讀書人嘛,雖然讀聖賢書,識大道理,但迷信的人畢竟還是大有人在,於是乎,客棧的入住率連連竄高。
當名人確實是件很風光的事,但名人也有名人的難處,於軻很快厭倦了那種無休止的,所謂的拜訪與討教,只因此,他不得不重複着同樣的客套話,一遍又一遍,直至心煩難耐。所以到後來,於軻爲了躲避他的粉絲,不得不在白天躲到客棧外,直至華燈高掛之時纔敢回來休息。
而最好的避世之地無疑便是青樓。
長安的青樓天下聞名,因爲這裡的繁華,這裡的高消費,所以這裡也集中了全國最龐大的**業,數以千計的**們聚集在長安那條聲名遠播的井月街中,數不清的文人墨客,富豪權貴都流連於此,有的是純粹的尋歡作樂,有的則是逃避現實,希冀在脂煙之中買得一醉方休。
長安不比曹州,忠義莊的生意更不可做到天下腳下,黃巢在這裡沒有任何勢力,頂多就算是個有錢人罷了,但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錢這個東西,在大多數情況下可以買到任何想要的東西,那自然便包括美色。
銀絲金葉一揮灑,青樓的花娘們立時會笑臉如花,似那三生七世糾結纏綿的戀人一般,柔情似水,情深脈脈的上前服侍。無論你是帥如潘安,還是醜如雷公,無論你是身強體壯,還是骨瘦如柴,無論你是文人騷客,還是商販走卒,只要你給的走錢,她們都會讓你覺得賓至如歸,覺得她們是用一顆真心來愛你,疼你,讓你沉醉在燈紅酒綠之中。
在井月街人們只信奉一個信條:金錢面前人人平等。
這樣的地方,偶爾一去會覺得是瀟灑,新鮮刺激,但去久了就會有種莫名的失落,恍惚不真實,就在華燈初上的這個夜晚,於軻突然厭倦了,不顧興至勃勃的黃巢再三挽留,獨自一人離開了青樓,離開了井月巷。
步出煙花之地,一片落寞,於軻騎馬走在大街上,時不時的會有巡邏的士兵上前查問他的身份,按照大唐的法律,若非元宵節之類的法定節日,上燈之後是要執行宵禁的。但這個宵禁的律條也僅僅是對有窮人有效,有錢人私底下都會向官府購買一種夜行證,有了這個證書就可以在夜裡在街上瞎溜躂,巡夜的士兵便不會將之法辦。
當於軻回到天風客棧時,意外的發現客棧之門竟然大敞着,門口不但停着數量華麗的馬車,還站着十幾名威武雄壯的士兵,看樣子似乎有什麼有權勢的人入住了客棧。
“應該不會是來拜訪我的吧,來找我的那些人可都是些沒有背景的普通學子。”
於軻沒怎麼在意,昂首便往內走,門口的士兵腰劍噌的就拔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搭在了他的脖子上,凶神惡煞的喝道:“大膽刁民,這裡也是你可以亂闖的嗎,還不滾開,不然爺爺砍下你的頭。”
於軻嚇了一跳,定了定心神,陪着笑臉推開脖上的劍,客氣的說道:“軍爺,某是這間客棧的客人,煩軍爺通融一下,就讓某進去吧。”
那士兵眼睛一瞪,長劍做要砍之狀,吼道:“管你是什麼人,讓你滾就滾,休要囉嗦。”
於軻本能的後退了幾步,心裡又氣又怒,只無奈書生遇上兵,有理說不清,人家就是不跟你講道理又有什麼用呢,他只好使出殺手鐗,從錢囊中取出了幾十文錢雙手奉上,道:“軍爺,這些小意思給兄弟們喝杯吧。”
那士兵一見到錢,神色頓時緩和了下來,看了看幾個同伴,都在暗暗點頭,於是才很免強似的接過了錢,接着粗魯的把於軻衣服搜了個遍,確信沒有帶凶器,這才道:“進去吧,下次注意些,別這麼晚纔回來,不是每個人都像軍爺我這麼好說話。”
“說的這話可真噁心。”
於軻在心裡把那人罵了一句,卻還得誠懇的道一番謝才能進去,卻不料,剛邁入門檻,便聽有人喝道:“呂得彪,又是你在徇私嗎?”
那叫呂得彪的士兵嚇了一跳,驚慌之中一把將於軻揪了出來,低聲喝道:“快滾遠些!”
於軻當下就火了,心想你錢也收了,卻不辦人事,這算哪們子買賣,於是也不顧他的威脅,偏生要往進闖,正巧內中喝罵那人走了出來,二人一下子撞了個滿懷。
“你——”那人劈頭便要罵他,但當看清他面貌似,到嘴邊的話卻硬硬生的嚥了回去,瞬息之間,臉上的變情變得驚喜無比,道:“於大哥,怎麼是你?”
於軻愣了一下才認清那人,不是楊行密又會是誰,豐縣一別,不想會在此處重逢,只記得離別之時,楊行密還略顯稚嫩,不想數月間已長成熟了這許多,臉上依稀可見淡淡的胡跡,咋一看還真的不好認出。
於軻同樣是驚喜不已,一拍他肩膀,道:“小子,許久不見,你可真長成大人了,你怎會在這裡,是專門來找某的嗎?”
楊行密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某自然早想見於大哥,但這一次是另外一個人想來看望於大哥,某隻是隨行保護。”
於軻料到了三分意思,道:“該不會是康縣公來看望某吧?”
楊行密笑道:“正是。”
這回可把那呂得彪給嚇壞了,心想:“好嘛,人家不但與頭頭楊行密熟識,而且連康縣公都是舊識,我竟敢收他的錢,這不是純心找死嗎。”
果不其然,當於軻迫不及待的要去見康承訓時,楊行密卻道:“且慢。”接着幾步走到了哆哆嗦嗦的呂得彪跟前,二話不說,揮拳就是重重一擊,一下子就把那呂德彪給打得趴下,接着又是一頓猛菜,幾下就把他要得鼻青臉腫,疼得哇哇大叫,連喊求饒。
於軻知道楊行密這是在爲他出氣,卻沒想到他下手會這麼狠,只把那人往死裡打,遂上去拉住了他,道:“算了吧,這位兄弟也是因爲不認識某的緣故,稍稍教訓下就可以了,別鬧出了人命。”
楊行密豈有不聽於軻話的道理,他最後狠踢了呂德彪一腳,罵道:“狗東西,下次要再讓某知道你幹這種不要臉的事,某一定要了你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