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喜歡作夢?”紀深爵一手靠在椅子扶手上,食指在額角輕輕敲了敲,“怎麼,也想我給你二十塊,讓你不必走路回去?”
“深爵,你這樣硬撐就不對了。”商問澤脣角的笑容凝固,指着電腦說道:“你要想清楚,是錢重要,還是命重要。你留着命還能和你的妻子兒女去國外你的荒島上抓抓魚,烤烤貝殼,也挺不錯的嘛。”
“呵……”紀深爵低笑起來,衝他搖了搖頭,“真是沒長進!鵲”
“行了,別拖時間了。你就算叫再多的人來,也拿我沒辦法。我已經報警了,警察隨時會來,到時候我反正是有功的,我抓到了一個殺人犯。”商問澤被他笑煩了,心裡生起了懼意,趕緊用力揮了一下手,粗聲粗氣地呵斥道:“大家都爽快點,別磨蹭了,轉帳吧。”
他的手下把一臺已經打開了帳戶的電腦放到紀深爵面前,拿出一把槍,指向了紀深爵。
紀深爵又笑了。
“你總笑個屁啊?你是不是笑自己蠢到無法挽救?”商問澤被他的笑聲刺激到了,他猛地跳起來,奪過了手下的槍,用力頂住了紀深爵的腦袋,大吼道:“我現在讓你轉帳啊,馬上、立刻,把錢轉進我的帳戶裡!不然我就打死你?”
紀深爵還是保持坐着的姿勢,笑着說:“說你沒長進,還真是沒長進。從我們認識的第一天,你被我踢下樓梯起,你自己數數,我整了你多少回?你還真的打不怕,越打越勇敢啊。”
“你再多說一個字試試!”商問澤惱羞成怒,一下就打開了槍的保險栓,往紀深爵的額上抵緊了,怒氣衝衝地說道:“我命令你現在馬上開始!不然……不然我就打死她……懼”
他猛地轉身,把槍指向了陸漫漫。
有錢就是好,想弄支槍也容易。陸漫漫看了看黑洞洞的槍口,又看紀深爵。
“紀深爵,你不是把陸漫漫當你的心頭肉嗎?你再不按我的吩咐辦事,我可就不客氣了。看看她的小臉,我要是給她來上幾刀……”
“整容也很容易,臉看膩了,整得更漂亮點也行。那個,現在最火的那個女明星叫什麼?”紀深爵扭頭看問劉哲。
“哪個?你最近說了好幾個女明星好看的,不知道指誰啊。”劉哲一臉疑惑地問道。
“那算了。”紀深爵的臉轉過來,又指商問澤,“你還有別的辦法嗎?這事威脅不到我。”
“你……”商問澤抓狂了,舉着手槍就要往陸漫漫的腦袋上砸。
“說你不長進,你還真敢動手。”紀深爵飛起一腳,踢到了商問澤的頭上,踢得他一陣眼冒金星,手指一滑,槍走火了,砰地一聲,煙火亂竄……
原來只是一隻發令槍!
“哎喲,嚇得我心臟病要犯了。”劉哲拍着心口,連聲驚呼。
商問澤在地上爬了幾下,瘋了一般大叫,“他|媽的,老子的槍怎麼成發令槍了?”
“在這裡。”紀深爵從劉哲手裡接過真槍,往他的頭上敲了敲,“怎麼說你好呢,這種東西也碰,私藏槍支要坐牢的。”
他一面說,一面把槍放到了商問澤的手裡,語重心長地說道:“拿穩了,別再掉了。”
“你什麼時候換掉的?”商問澤氣急敗壞地說道。
“你這個人就是不安份,好好地用自己的眼睛看就好了,非要派個人出來買望遠鏡。”劉哲嘖嘖兩聲,連連搖頭,“年輕人要愛惜自己的身體,不要用眼過度,如果你眼睛好,就不必藉助望遠鏡了。”
“那望遠鏡好看嗎?”紀深爵問道。
商問澤臉色大變,猛地扭頭看向那個跑月退買望遠鏡的手下。
那個人一哆嗦,撒月退就跑。
“你看,平常對手下要大方一點,我纔給他一萬塊,他就點頭了。你這麼摳,怎麼成得了氣候。”劉哲又說道。
“你小子,我抓着到非扒了你的皮!”商問澤怒吼道。
“反正時間還早,陪兄弟玩會兒。漫漫坐會兒,別慌。”紀深爵抓起電腦,往商問澤身上一丟,“你自己看看吧,我這裡面都有些什麼。今天我閒,我就滿足你的好奇心。”
商問澤咬牙切齒地坐起來,惡狠狠地瞪了瞪紀深爵,抓起他的電腦看。
他把每一個文件打開看,結果全是一樣的東西蠟筆小新的動畫片。蠟筆小新穿着紅短|褲,正衝着屏幕前面扭動屁|股。
“怎麼會這樣?紀深爵你變|態啊?你多大人了,你看這玩藝兒?”他抓狂地大叫,難道他剛剛複製過去的東西全是這些嗎?
“小小深這孩子不聽話,亂碰我的電腦,結果把我電腦裡所有的東西全都格式化了。怕我罵他,央求別人在裡面給我下了一大堆動畫片,說向我道歉。我決定留着這些以後讓他長大了自己看。這事也怪劉哲也不太小心了,把這個電腦提出來了。”紀深爵拍商問澤的腦袋,冷笑道:“不過,算是便宜你了,這些動畫片可以陪你去牢裡蹲着,讓你解解悶。”
“憑什麼讓我蹲牢裡?我就看看這些動畫片,你又能拿我怎麼樣?”商問澤怪笑着反問。
“非法持有槍支,毆打虐|待……”紀深爵指指槍,又指趙婧妃。
“這些東西又不是我的。你還是考慮你自己吧,你的視頻傳上網,該抓的人是你。”商問澤又露出了賴皮的一面,指着紀深爵大笑,“你以爲就你聰明?紀深爵,你好不到哪裡去。”
紀深爵又揮手打他的腦袋,“說你蠢,你還不承認。這麼多年飯白吃了!趙婧妃能讓這東西到你的手裡來?”
“喂,我警告你,別再打我的腦袋了。”商問澤舉起槍,指着紀深爵嚷道:“我真的會一槍嘣了你。”
紀深爵挑了挑眉,搖頭,“這麼教你還不會,我把槍給你,但我會給你子彈嗎?”
商問澤楞了一下,連連摳動扳機。
“小心,最後一顆是真子彈了。”劉哲突然嚇唬他說道。
商問澤猛地楞住,沒敢再摳動一下。
劉哲俯過身來,低聲說:“就這膽量和智商,也跑出來玩敲詐,神了!深爵,這個怎麼處理?”
“我和他弟弟已經說定了,他弟弟會用這件事成功說服他們家老太太。把這裡留給他們自己家人去處理吧。”紀深爵站直了身子,一臉嘲諷地看着商問澤。
“紀深爵,你太心黑了!你居然聯合那個野|種來整我?”商問澤狂叫道。
“不如你弟弟心黑,聽說他喜歡把人的腦袋當球踢。從這一點上來說,你們兄弟挺像的,都挺不是人。不過他有個優點,就是隻踢小人。”紀深爵笑笑,朝陸漫漫伸出了手,“走吧,可以去吃東西了。”
“那你還沒找到視頻……”陸漫漫放心不下,扭頭看向趙婧妃,她緊握着雙拳,恨恨看着紀深爵。
“都到這時候了,你還沒想清楚視頻在誰的手裡嗎?”紀深爵問道。
陸漫漫想到了傅燁的電|話……
對啊,如果傅燁不知道今晚的事,一定不會打那個電|話通知他們。但他既然肯打電|話,說明還沒有下定決心要怎麼用那個視頻。
“我會和他談。”紀深爵拍了拍她的腰,微微一笑。
陸漫漫垂眸想了會兒,小聲說:“我去談吧,他的心結在我,不在你。在你之前,我確實和他走得很近,這事是我招來的,我解決。”
“說什麼胡話呢?”紀深爵揉了揉她的小臉,低聲說道:“這麼些小事用得着你親自去嗎?”
“這還是小事啊?”陸漫漫看了他一眼,笑不出來。
到現在這一刻止,她還是不想看到傅燁受傷。傅燁這幾年怎麼撐過來的,她可以想像到。
一個原本開朗健談的男人,突然間只能靠輪椅,家中財產散盡,想愛的女人遠在天涯。那種感覺一定非常絕望,她能體會。那就像是一個人站在濃濃的霧裡,不管你朝哪個方向走,都看不到半點光亮。
最後,你掙扎了許久,耗盡心血這前你終於走出來了,你看到了自己愛的人就在那裡,但是她卻走向了另一個人……
這種感覺是很難受的。
紀深爵看了看她,認真地說:“這就是小事,大事都給你去辦。”
“我能辦什麼大事。”陸漫漫好笑地說道。
“嗯……”紀深爵想了想,笑着說:“管我。”
陸漫漫用力摟住了他的胳膊,笑着說:“我纔不管你。”
這時趙婧妃掙扎着站起來了,嘶吼道:“紀深爵,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愛你,我愛你你知不知道!”
紀深爵像沒有聽到,牽着陸漫漫的手越走越遠。
她頹然地坐下去,雙眼空洞地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過了好一會兒,吃吃地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開始用手指給自己梳頭髮。
“你真傻,他等下就回來接你來了。”
“是不是瘋了?”留在一邊看着他們兩個人的保鏢們都楞住了。
趙婧妃彷彿聽不到他們的議論聲,很快就把頭髮折騰得亂糟糟的,然後從地上撿了兩根斷枝,綰進了亂髮裡,繼續吃吃地笑。
“爺爺,我會做紅燒魚了,我等下做給你吃。深爵來了之後,如果他說好吃,你就說是我做的,如果他說不好吃,你就說是你做的,好不好?”
她說着說着,突然哭了起來,雙手掩着臉,嗚嗚咽咽地說:“哎,他怎麼又沒來呢?他已經有四個月沒來了。爺爺你給他打個電|話,就說你不舒服,讓他過來看你好不好?我想他,好想好想他……他不來我怎麼辦呢?我找不到他。我就是喜歡他……喜歡他……”
她越哭越厲害,最後撲到了地上,雙手在地上用力地撲騰。
“瘋婆子。”商問澤看了會兒,雙手撐在月退上站了起來,捋了捋頭髮,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大步地往外走。
“你不能出去。”保鏢們攔住他,把他推回
了原地。
“我警告你啊,你不要攔我,小心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商問澤指着他,一臉蠻橫地說道。
紀深爵一走,他的尾巴就翹起來了,無賴相十足。
“你弟弟馬上就來了,不要鬧了。”劉哲在一邊磕瓜子,笑着說:“你還是趕緊想想,怎麼讓你弟弟高興,別把你弄死了。留條殘命,能喝點湯湯水水也行啊。”
“喂,劉哲,你這個老東西,你最好識相點,讓我走。”商問澤指着他惱羞成怒地罵道。
“你就走唄。”劉哲聳了聳肩,低聲說:“反正你弟弟已經知道了你最近找人給他的車動手腳,給他的飯菜裡下毒,還給他的安全|套上抹毒藥的事。他這時候應該就到這附近了,只要你能逃得掉,那也是你的命大。你走吧。”
商問澤反而不敢走了,他朝外面看了一眼,狐疑地說道:“劉哲,他就在門口對不對?我一出去,說不定就一刀捅進來了?呵,我偏不走了,我看他敢動手。”
他往椅子上一坐,翹着月退,眼神飄忽不定,四下尋找着安全的逃離通道。
“我上衛生間去。”他突然又站起來,一路疾步往衛生間跑。
幾名保鏢馬上就跟了過來。
他衝進了衛生間,用力地反鎖上了門,抹了把臉之後,氣喘吁吁地開始推窗戶。從窗戶跳出去是後院,可以翻牆出去……
他折騰了半天,終於把窗子給打開了。
“什麼劣質玩藝兒,打都打不開。媽的……怎麼這麼臭……屎|坑破了啊?”他罵罵咧咧地爬出去,小心翼翼地往前張望了一眼,然後縱身一躍……
“哎喲……”他慘叫了一聲,臭物把他泡了個嚴實。後面居然放着幾隻大油漆桶,桶裡全是糞!
幾名保鏢過來,飛快地蓋上了蓋子,然後把桶往地上一推。
他在裡面慘叫。
“好好享受,我幫你逃一程。你在這裡面,你弟弟絕對發現不了。”劉哲踢了踢油漆桶,笑着說道。
“放我……出去……”商問澤在裡面大叫。
“馬上就放你出去!”劉哲在油漆桶上綁了一掛長長的鞭炮,然後向幾名保鏢點頭,“好了,送商少出去吧。”
保鏢們把油漆桶擡起來,丟上一輛三輪車,拖着就走。一直出了古董街,到了繁體的第九路上,幾人把油漆桶放下來,點着了鞭炮,往坡上一推。
鞭炮聲掩蓋住了商問澤的慘叫聲。
噼哩啪啦的動靜,把路人全都嚇到了,遠遠看着這隻大紅色的油漆桶壓過了夜色,一直滾到滾不動爲止。
在路邊停着兩輛車,車前站着商家的人。
“奇怪,綁匪說,把商少放到這裡來,怎麼沒人呢?”商父看了看錶,狐疑地說道。
“那前面是什麼東西,怎麼那麼吵?”商媽媽搓了搓手,伸長脖子往前看,擔憂地說道:“你們去看看,是不是問澤來了?”
司機跑過去張望了一眼,回來說道:“有人用油漆桶綁了一掛鞭炮,不知道在幹什麼?”
這時車門推開,下來了一位年輕削瘦的男子,他看了看錶,冷靜地說道:“時間這麼晚了,不會有正常人拿着油漆桶在大街上滾,你們把油漆桶弄過來,打開看看。”
兩名司機一起跑了過去,推着油漆桶到了一家人面前。
“奇怪,怎麼這麼臭?”商父用手帕掩着鼻子,厭惡地說道。
“打開看看。”商二公子微微一笑,指着油漆桶說道。
司機找來撬棍,把油漆桶上的蓋子撬開了。
糞水流出來,臭味薰到,商問澤也從裡面倒了出來,人已經不醒人事。
“這是誰啊?快把他弄走。”商媽媽尖叫了一聲,連連往後退,怕髒水弄髒了她的高檔皮鞋。
商二公子不慌不忙地掏出手帕,掩住了鼻子,彎下腰看。
“這是大哥。”
“什麼?”商媽媽一聲尖叫,揮着雙手痛哭,卻不敢上前,“我的澤兒,怎麼弄成這樣了,你們還楞着幹什麼,快把他弄出來送醫院啊。”
“好臭啊。”司機們不願意上前。
“快點啊,這個月給你們三倍工資。”商二公子催促道。
兩位司機這才上前去,用垃圾袋抓着商問澤的手,把他拖了出來。
臭味兒已經把附近的人全薰走了,還有人把這一幕拍成視頻往網上傳。
“別拍了!”商父一聲怒吼,臉色鐵青地看了一眼商媽媽,彎腰鑽上了車,“臉都丟盡了,不成器的東西,成天沉迷酒|色,這就是他的下場!”
商二公子不露聲色地笑笑,彎下腰說:“爸爸放心,我會處理好這裡,照顧好哥哥。你和大媽先回去吧。”
“清兒,拜託你了。”商媽媽拖着商二公子的手,連聲囑咐。
“大媽放心,我會照顧好大哥。”商二公子溫和地說道。
商媽媽又看了一眼商問澤,實在是忍受不了這股味道,也鑽進了車裡,夫妻二人先行離開。
“趕緊打水來給他沖洗乾淨,不然怎麼搬上車?哪個救護車願意救他。”商二公子退後了好幾步,讓司機去提水過來給商問澤把身上衝衝。
“拿剪刀來把衣服給剪掉,全部衝乾淨,不然會細茵污染。”商二公子又說道。
司機又去買剪刀。
折騰完畢,已經過了大幾十分鐘,商問澤躺在臭水裡,身上一片布也沒有了。
這時商二公子才讓人把他擡上了救護車。
“還能活嗎?”一名司機把自己弄髒的外套月兌下來,塞進了路邊的垃圾筒裡。
“活着也是一肚子屎了。”另一個搖頭,一臉嫌棄地說道。
“哈哈,這回真是滿腦子的糞了。”前面那司機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商二公子看着救護車遠去的影子,拿出手機打電\話。
“紀總,謝謝你幫忙,改天請你。”
那頭傳來紀深爵平靜的聲音,“不謝。”
商二公子把手機往車裡一丟,瀟灑地拉開車門,揚長而去。
“好了,現在商家是二公子商問清的了。”兩個司機湊在一起往前看。
“嘖嘖,有錢人。”
兩個人搖搖頭,自己打車離開。
清晨了。
傅燁抓着u盤,靜靜地看着。他已經在這裡坐了一晚上了。
“如果不想用,就把它還回去。如果想用,你前面有電腦。”羅德拿來電腦,往他面前一擱,“你搶走陸漫漫的最後一次機會,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花這麼多錢從趙婧妃那裡買過來,我們工程都要停了,你就爲了拿着看嗎?能不能果斷一點?”
傅燁苦笑,搖了搖頭,把u盤丟到地上,一腳踩了上去。
“你就是這樣!”羅德搖了搖頭,嘲笑道:“自己想得要命,偏又不動手。我看你這輩子都只有在一邊看着的命。”
“是隻有這樣的命。”傅燁拿起文件繼續看。
“我真是……你幹嗎要買?”羅德抄起了另一份文件往他的頭上砸。
“想買。”傅燁頭也不擡地說道。
“恕我直言,陸漫漫能有多好,到底有多好?再好的女人,她不愛你,那她也不好!你爲了個不愛你的女人,你散盡萬金,我是應該讚美你癡情,還是罵你愚蠢?”羅德跳起來,氣急敗壞地罵道:“你自己說說,這是第幾次了。你是不是要把我坑死爲止。”
“我會爲你賺回來。”傅燁還是不擡頭。
“賺賺賺,賺……”羅德終於忍不住了,從地上抓起了被他踩爛的u盤往電腦上連,“我非要給你傳上去,我看陸漫漫怎麼收拾你。”
“別鬧……”傅燁用力摁住他的手,臉色一沉。
“我是和你鬧嗎?我放着那麼多如花似玉的老婆不陪,我陪你來看癡情的戲?黎水有多好啊?還不是因爲有你在這裡?”羅德一掌掀開他,繼續把u盤往電腦上摁,“我就不信了,我就弄不醒你。我給你傳上去,我讓他們都知道是你弄的……我讓你癡情,我讓你不把我的錯開當回事。”
“羅德!”傅燁坐直了,拉住他的手腕,快速說道:“這是最後一次了,你就讓我任性最後一次。”
“你知道這一次是多少錢嗎?五個億!美金!”羅德氣急敗壞地說道。
“我知道,我會賺回來。”
“你拿什麼賺?我們在這工程上投入多少了?你現在把資金挪走了,後面的事怎麼辦?”羅德跳起來,煩躁地抓起文件四處丟。
“我知道。”傅燁還是這句話。
“懶得理你。”羅德一腳踢開了椅子,大步往外走。
“羅德……”傅燁叫了他一聲。
“別叫我,我明天回柬埔寨去。”
“羅德!”傅燁大聲說道:“真的是最後一次,我真的死心了。”
“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死心,只要她有事,你一定會管。我看你不把自己的命賠上去,你永遠不會死心。”
傅燁的嘴脣抿了抿,沒有反駁他。
“我不懂得你的愛情是什麼樣的,如果愛情不能讓自己開懷,那就不是好的愛情,你就不應該緊抓着不放。”羅德踢了一腳門,恨恨地說道。
“但是愛情本來就不全是開懷的,也有痛苦的。陸漫漫把好的愛情給了紀深爵,把痛苦的留給了我。我們是時機不對,若再早一點點……”傅燁低低地說道。
“根本就不是時機的問題。誰愛誰,這都是註定的。你懂不懂?你癡一輩子,陸漫漫都不會朝你多看一眼!”
“我不需要她看我,我看着她就行!”傅燁笑了笑。
“你看看,剛剛是誰說的,就此打止了,再也不想了!我就不應該聽信你,和你一起來建海景空中城。現在你教我,我們怎麼繼續下去?他們兩個不是沒錢,你爲什麼非要管?陸漫漫會感謝你嗎?她看也不會朝你看!她甚至還會覺得你買下這個就是爲了對付紀深爵!”羅德用力摔上了門,氣沖沖地走了。
傅燁呆呆地坐了會兒,無奈地苦笑:“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非要管,我就是想管。”
她女兒被綁架,他本來可以不管,但他管了。柬埔寨那邊的人怎麼可能那麼容易信任外人呢?是他讓羅德那邊出面幫着紀深爵作局。他跟着一路過去,悄悄向紀深爵的人透露幾人的行蹤。
但面對陸漫漫,他偏偏還要說出一些反話,嘲諷,冷漠……爲的不過是維持自己一點點驕傲。
但他哪裡還有驕傲呢?當陸漫漫在巴黎出現,卻依然選擇紀深爵的時候,他的驕傲就碎成渣了。
他真想變成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啊,他真想就這麼把u盤傳上去,毀了紀深爵啊!陸漫漫會來求他的,他會用這個來要挾陸漫漫……
他可以那樣做的!
但他爲什麼不做呢?
他把u盤拔下來,丟進了垃圾筒裡,關機,躺在沙發上,拿文件蓋住了臉。
燈光落在文件雪白的背面,漸漸有水漬浸過了薄薄的紙張,然後越泅越大。
他恨自己做不了一個十惡不赦的人,也恨自己做不了陸漫漫仰慕的人,他恨自己搖擺不定,他恨自己總是退縮。
但是,就算他做了這一切,陸漫漫不幸福啊!
郭瑩在外面靜靜地站了會兒,走開了。
羅德在一邊猛地灌伏特加,一口一口烈酒往喉嚨裡灌。
“我看都是瘋了,愛情能當飯吃嗎?什麼愛不愛,我那麼多老婆,個個都愛我!這纔是愛情!你那叫什麼愛情?那就只叫悲情。女人才不愛你這麼悲情的人。女人都愛英雄,你是英雄嗎?你是一個只會在後面悄悄動手腳的膽小鬼。你要麼就拿着u盤去她面前邀功去,你也不敢!你就只知道一個人悶在這裡。我明天就回柬埔寨去,你一個人建你的城吧,你反正已經把你困在城裡了,沒人把你拽得出來,你就困死在裡面得了。我不想救你,我也不想拉你,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他一連喝了兩瓶,把酒瓶子一砸,直接躺到了地上。
地面輕輕地搖晃了兩下。
“才兩瓶!醉了?”他擰眉,翻了個身。
地面又搖了幾下。
“神經病啊?你們黎水的地和石頭都是神經病!”他坐起來,大罵道:“坑掉我的錢,坑掉我陪老婆的美好夜晚的神經病。”
地面搖得更厲害了。
“這是什麼鬼?”他臉色一變,驚呼道:“地震!”
“出來,快出來,地震!”他跳起來,撞開門,去拉傅燁。
他能走,但是走不快。
羅德把他背起來,奪門而出。
地面劇烈的搖晃起來,人像站在了驚濤巨浪上一樣。瓦礫亂飛,房屋搖得越來越厲害。
岑村的人都拆|遷走了,留下的都是工地上的工作人員,還有村子裡幾戶不願意離開的老人家。
“地震,都出來,地震。”羅德扯起喉嚨大喊。
郭瑩從房間裡衝出來了,從羅德身上接過了傅燁,大聲說:“你去背老村長,他扭到了腰。”
“你不是說這是風水寶地嗎?我是貴族,貴族!”羅德一面罵,一面衝向了老村長家裡。
圍牆倒了,差點砸到他的腦袋。
他衝進去,把老村長背了出來,房樑也倒下來了,壓住了老村長養的大黃狗,汪汪的悲吠聲被房屋的倒塌聲湮沒。
岑村好在小樓少,都是老房子,大家逃到空地,驚恐地看着房屋一棟一棟地在眼前倒下。
“去開車,去開車,我們進城。”傅燁突然大聲叫了起來。
“又要管閒事了。”羅德狂怒,往地上一躺,雙腳在地上亂蹬,“我腰被砸傷了,傅燁你快救我,送我去醫院。”
“我去看看……”傅燁不管他,讓郭瑩去開車。
“地震這麼厲害,起碼七級以上,你要進城?你瘋了?不許去!”郭瑩尖叫道:“你已經和我結婚了,你和不和我做真夫妻我不管,只要是名義上的,我就是你妻子,你就不可以再去看他,不然我就死給你看。”
傅燁推開她,邁着僵硬的步子往車前走。
“不許你去。”郭瑩撲過來,抱住了他的腰。
“他們昨晚住在陸漫漫的公寓。房子塌下來,他們能躲到哪裡?郭瑩,你趕緊放手。”傅燁大吼道:“這是我的事,你不要管我。我已經幫你擺月兌掉那些人了,我們也兩清了。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我去哪裡也去哪裡。”
“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郭瑩不管不顧地大叫,“這個時候,我不許你進城!絕不
許!”
“廢話,綁住他。人家兩口子,做鬼夫妻都和你沒有半點關係,你去幹什麼?你能感動誰,你誰也感動不了。”羅德跳起來,用自己的襯衣去反綁傅燁的雙手。
“我誰也不想感動,我只想確定她有沒有事。”
“你一個瘸子,你想給他添麻煩嗎。”郭瑩幫羅德摁住他,哭了起來,“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多愛自己一點?你不心疼你自己,我心疼你啊!你想當個惡人,卻當不了。想追求她,又怕她煩。你這麼糾結,你爲什麼不趁這次機會,交給上天,你看上天讓不讓你們再相遇!”
“你咒她死嗎?”傅燁勃然大怒。
“我就是希望她死,我早就希望她死了!”郭瑩不顧一切地喊了出來:“她活着一天,你就不可能死了這條心。你不愛我就算了,我不允許你連自己也不愛了!”
傅燁掙開一隻手,一耳光打了過去,“你居然咒她死,她已經被你們害死過一次了!你和你那個惡毒的父親在索道車的程序上動手腳,我沒出聲,你以爲我真不知道嗎?你以爲我真不知道你也參與了嗎?”
郭瑩楞楞地看着他,臉色越來越白。
“郭瑩,我癱了不假,我腦子沒癱。我一直不說破,是因爲我認定是你那些惡毒的家人逼迫你的,拿着我來逼迫你。那些人是什麼東西,我太清楚不過了。你和我相識這麼多年,我信任你,絕對地信任你!但是我現在真的懷疑,那件事,你是不是主動的!”
“不是的……”郭瑩往後一坐,說不出話來。
“你們在說什麼?”羅德左右看看,一頭霧水。
“我們在說人心!”傅燁盯着郭瑩,一字一頓地說:“你總是不能理解我爲什麼非愛着陸漫漫,因爲她是我身邊唯一一個坦蕩的人!你坦蕩嗎,郭瑩!”
郭瑩急急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地面又是一陣劇烈的搖晃,灰塵濃到看不清對方的臉。
斷電了。
世界一片漆黑。
“把車燈打開。”傅燁勉強支撐着站起來,低聲說:“把所有人集中到這裡來。”
羅德歪歪扭扭地跑過去,打開一輛車的車燈。
上百人都聚集在傅燁這裡,有人只穿着大褲|衩,有人還抓着捲紙,大家都是一頭一臉的灰,駭得面無人色。
在天災**面前,人人平等,都得接受老天爺的考驗。管你是帥哥美女,還是平民吊絲,是富商巨賈,還是街頭百姓,這時候,大家一樣。什麼恩怨情仇,都在讓人睜不開眼睛的嗆人灰塵裡往後飛去了。
“不知道還要搖到什麼時候?黎水市裡不知道成什麼樣子了。”有人小聲說道。
“是啊,全是高樓……”
“我爸媽還在城裡呢,那一塊地的房子最擠了,天啦,這是睡覺的時候!”
有人大聲哭了起來。
對啊,正是睡覺的時候。
一人哭,大家全哭了起來。大部分人的父母孩子都在黎水市裡。那裡高樓林立,空地狹窄,這才七點過,很多人都沒起牀,沒跨出家門去上班。
想一想,心都要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