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裡握着他的那隻手又緊了幾分,在他的凝視下搖了搖頭:“不是我。 ..”
慕碩謙沒有一點吃驚的樣子,他果然是早就知道了。
而這件事除了她至親的人,沒有其它人知道,爲什麼慕碩謙會了解的這麼清楚。
顧七裡沒有再去深究其中的原因,而是接着說:“如煙是我的姐姐,雙胞胎姐姐,長這麼大,我也只見過她一次,而那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後來,她就失蹤了。”
慕碩謙將手擱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
“如果不是那時候突然爆出上流社會第一交際花的新聞,我都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姐姐,我爸從來沒有跟我提過她,他甚至從來沒有提過我媽媽。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他們就離婚了,我媽懷着孩子去了國外,後來,我爸找到我媽,然後就把我抱了回來,從小大到,所有人都只知道顧家有一個女兒,也僅有一個女兒,所以,在如煙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把她當成了我,因爲那個時候我爸已經躺在重症監護室裡了,他們認爲是我爲了替爸爸籌錢治病才跑去當交際花,這樣想,似乎也合情合理。”
顧七裡說到這裡的時候,鼻子有些微酸,她最不願意提起的就是顧德中住院的那三年,那也是她人生中最艱難的三年。
慕碩謙的心臟突然抽搐了一下,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五指收緊了,目光也隨之變得如同化不開的濃墨。
顧七裡感覺到他的手忽然繃緊了,不免擡起眼皮看他,撞上他平靜的目光,她又繼續說道:“我想,這世上不可能有那樣相似的人,像的我差點以爲是自己人格分裂,於是,我千方百計的找到她,她對我的態度很冷,甚至是怨恨,我那個時候才知道,爸爸在得病之前一直暗中給她和母親匯錢,母親有精神疾病,在國外的療養需要花費大量的金錢,後來爸爸出事了,她們就斷了經濟來源,她來澳城找他,結果知道他已經成了植物人,無奈之下,她爲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如煙,通過各種關係遊走上流社會來爲母親賺取醫療費。”
“大家都把我當成了她,我卻無法辯解,因爲,我說不出口,她所承受的一切都是爲了媽媽,而我呢,雖然已經不是顧家大小姐,可我還有書可讀,還有平凡的生活可過,但她卻用自己的青春與身體去換取微薄的錢財,她所犧牲的恐怕是我這一輩子也無法做到的,所以,我又有什麼資格去跟每個人解釋,那個不是我,是我的姐姐,我根本沒有做過那種事情。”顧七裡說着,搖了搖頭,眼睛忍不住紅了起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在我的眼裡,她做的事情非但不可恥,我還以她爲傲,別人只看到那個交際圈裡的如煙,卻沒看到被生活壓迫得擡不起頭來的顧雲夕,所以,說我就是如煙,那我就是了,不過就是一些謾罵和嘲諷罷了,這也是她曾經受過的。”
顧七裡用手蹭了下鼻子,眼眶紅紅的。
慕碩謙俯下身,薄燙的脣吻着她的臉,將那些淚痕一點點吻幹,他的溫熱滋潤着她的心田,讓那些難過的往事也彷彿變得遙遠。
“你這樣想無可厚非,可她根本不會領你的情,相反,她一定很恨你。”
顧七裡吸了吸鼻子,用濃重的鼻音說道:“我和爸爸欠她的,她恨我也是應該的。”
“好了,不去想她的事情了。”慕碩謙拍了拍她的肩膀。
顧七裡將腦袋靠在他的胸前,呢喃一般的低語:“慕碩謙,我之所以要告訴你,就是不想對你有任何的秘密,我不想有一天讓你從別人的嘴裡聽說那些關於我的事,兩個人在一起就應該彼此坦誠的不是嗎?不管你當初知不知道,我都要親口告訴你,所以,你今天肯把相冊給我看,肯告訴我你當初在國生活過,我就已經很高興了,或許,你還有秘密不能與我分享,但我相信隨着時間推移,你會全部告訴我的,對嗎?”
慕碩謙圈着她肩膀的手臂倏然收緊了,黑沉沉的眸子辯不出情緒。
窗外一道閃電滑過,雷聲轟然而至,整間臥室被照得雪亮。
玻璃上傳來雨點滴落的聲音,如同落在他的胸腔,密密麻麻的溼漉了起來。
寂靜的房間裡,他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響起:“對。”
顧七裡心滿意足的往他的胸口蹭了蹭,“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或許他們之間還有鴻溝沒有跨越,但有他的承諾,她就願意等。
雨越下越大,噼裡啪啦的敲着窗戶,顧七裡在他懷裡窩了一會兒就聽見那個男人用着優雅的腔調說道:“聽說下雨天,音樂和坐愛最配。”
顧七裡猛地僵住,簡直不相信這樣不要臉的話是從那張忄生感的嘴巴里說出來的,而且他看着她的目光也明顯帶着色忄青的味道。
“你是想聽音樂,還是想……坐愛?”他的氣息逼近了,火苗一般撩着她,在看到她的臉越來越紅的時候,不由低笑着促狹,“看來你是默認後者了。”
“慕碩謙。”顧七裡突然急急的喊了她一聲,聲音略帶喘息,急而短促。
他看着她的臉迅速漲得更紅,還以爲是她害臊了,不過在那種紅已經超出了可理解的範圍時,他緊張的伸手探向她的額頭,有一些燙,不是正常的溫度。
“哪裡不舒服?”
顧七裡指了指自己的喉嚨,聲音比剛纔還要啞,像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這裡難受,有點喘不上氣。”
說着,呼吸就開始變得困難,一隻手倏地抓緊了他的手臂。
他二話不說一把將人抱了起來,急匆匆的就往外走。
剛纔還好好的,怎麼突然間就病了,慕碩謙覺得這病來得太過於詭異了。
路過吧檯時,顧七裡有些膽寒的輕扯了下他的衣襟,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般把頭往他的身上埋,聲音比剛纔還要小:“慕碩謙,你別罵我,我……我喝酒了。”
“顧七裡。”慕碩謙盯着她的半拉後腦勺,眼睛裡都快噴出火了,咬牙切齒的說道:“你不知道自己酒精過敏?”
她哪敢看他,想都想得出來他現在氣成什麼樣。
“我知道,可是阿說,不會品酒的人永遠不可能真正懂酒,那我之前所做的努力豈不是都成了無用功。”顧七裡說着,氣息已經越來越不穩,嗓子裡彷彿堵了什麼東西讓她喘息困難,而且身上和四肢奇癢難耐,她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撓。
“別撓。”慕碩謙也顧不上教訓她了,“越撓越癢。”
他抱着她衝出門,打開車門把她放在副駕駛上,而他繞過車頭準備去開車。
顧七裡一隻手捂着脖子,好像呼吸越來越困難了,一張臉也由紅變白,再由白變青,身上的紅點越來越多。
“該死。”慕碩謙看到她這麼難受,竟然緊張的無法將鑰匙插進鎖孔,直到第三次找準了位置,車子才總算髮動了。
他一路飆車來到醫院,沒掛號直接就抱着人衝進了醫生值班室,還沒看到人就在吼:“醫生呢?”
那醫生從旁側的屏風後走出來,“怎麼了?”
“酒精過敏。”
醫生愣了一下,擡手指了指門牌:“這位先生,你是不是來錯地方了,這是男性專科。”
慕碩謙這才發現自己太着急,隨便踢了扇門就進去了。
顧七裡神智清醒,就是呼吸困難,身上奇癢,可是看到慕碩謙抱着她闖男科,她還是不厚道的笑了起來,只是這一笑過於虛弱,就跟風在臉上掃過一樣。
最後慕碩謙總算找對了科室,那醫生頭髮有些花白,一看就是老醫生,經驗老道,檢查了一下後便得出結論:“喉頭有些水腫,所以導致了呼吸困難,還好發現的早,水腫不是很嚴重,我給你打一針,留在這裡觀察兩個小時,如果水腫消了再拿些藥回去吃。”
醫生在電腦上敲着處方,慕碩謙在一邊看得極爲不耐煩,聲音冷冰冰的催促:“你不會打字快一點,她很難受你沒看到嗎?”
醫生笑了一下,無奈的說道:“我都一把年紀了,電腦是才學會的,你想讓我打字快一點我也做不到啊,小夥子,別這麼着急,你女朋友沒事的,我以我三十年的行醫經驗做擔保。”
顧七裡本來還想勸慕碩謙冷靜一下,可慕碩謙剛纔還急躁冰冷的臉突然就緩和了起來,眉梢上揚着甚至帶了絲臭屁轟轟的感覺。
他……他這是在洋洋自得?可她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事值得他高興成這樣啊。
“來吧,小夥子,去交錢,交完錢去注射室打針,打完針你再回來拿藥,我告訴你具體怎麼吃。”
顧七裡發現,慕碩謙去交錢的腳步都些飄飄然了。
她突然意識到,剛纔醫生連續兩次稱呼他爲“小夥子”,難不成,他在因爲這個而高興?
顧七裡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男人,該是多喜歡別人誇他年輕啊,他就這麼在乎他們之間的年齡差嗎?其實應該在乎的那個是她纔對,比起他的老練,她明顯不夠成熟啊,有時候還擔心他會嫌她幼稚呢。
顧七里正坐在那裡傻笑,玻璃窗外忽然快步走過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探頭望去就看到了有些慌張的胡嬌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