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難道就沒有一點私心嗎?我不信,我真的……不信!”水玲瓏凝眸道。
馮晏穎微微一愣,有種強行被扒了衣服的羞憤,眼前的少女明明和她表妹差不多年紀,卻有着不遜於姚老太君的沉穩和幹練,尤其那雙幽若明淵的眸子,像承載了一個波雲詭異的暗界,能反射一切人性的卑劣和貪婪。
馮晏穎睫羽一顫,拽緊了襦裙:“沒錯,我是有私心!我不希望大哥打破姚家多年不納妾的傳統,尤其對方還即將成爲一個平妻!我只是一介商女,父母在前年相繼病逝,除了兩個孩子,我不知道自己在姚家還剩什麼倚仗?京城權貴雲集,隨便拉個女人都比我的身份尊貴許多!大哥若開創先河娶了平妻,將來會有多少有心人逮準這個空缺,也想法子給我相公送個平妻?我這種商女,哪裡比得過官家嫡女?大嫂沒了姚家,還能回鎮北王府,我什麼都沒了!我從這個位子上掉下來的話,我會活不下去的……”
講到後面,馮晏穎捂臉,嚎啕大哭了起來。
比起利慾薰心覬覦家主之位,馮晏穎這種小心思根本算不得什麼,姚霂都能有通房,未必將來不會有姨娘,馮晏穎所做的不過是守護自己的一尺三寸地而已。重要的是,她提出的法子目前看來的確是對諸葛汐最有利的。似想到了什麼,水玲瓏緩緩地眨了眨眼,眉宇間不顯絲毫動容,語氣平淡如一汪吹不皺的水:“大少奶奶很疼智哥兒,她不是不願意將智哥兒過繼到自己名下,只是智哥兒總一副害怕失去你的模樣,她心有不忍,這纔打消了過繼的念頭。你有沒有對智哥兒說過這件事?”
“嗯?”
“讓智哥兒成爲我大姐的孩子,你這麼和他說過?”
馮晏穎吸了吸鼻子,杏眼圓瞪道:“沒有!智哥兒還那麼小,我怎麼會與他說這個?我只是告訴智哥兒一定要對大嫂好,像對我這樣!”
但智哥兒的表現分明是害怕失去馮晏穎,難道說一個兩歲的孩子成熟到揣測出事件的真相?水玲瓏搖了搖頭,腦海裡閃過一道又一道思緒:“你沒發現智哥兒最近不正常嗎?比如,他特粘你?又有些患得患失?”
“自從佟哥兒反反覆覆吐奶後,我一門心思撲在了佟哥兒身上,也不是沒發現智哥兒的反應,就是覺得這樣似乎很正常,畢竟孩子小,想獨佔孃親沒什麼,難道……”有問題?馮晏穎的心狠狠一怔!
水玲瓏生完斌兒和清兒都是自己帶的,並未假手於人也沒請乳母,是以對孩子的症狀比較瞭解,六個月的孩子反反覆覆吐奶,本就有些蹊蹺,只是大夫說無礙,她便沒往深處想,而今再結合智哥兒的異樣,水玲瓏可以確定佟哥兒的病也好,智哥兒的異常也罷,都是有人在背後耍幺蛾子!
水玲瓏的眸光一凜:“最近二少爺常歇在你房裡嗎?”
馮晏穎不明白水玲瓏爲何這麼問,還臉不紅心不跳,這些閨房之事連她都羞於啓齒,可沉默了半響,她還是如實回答了水玲瓏:“自從佟哥兒生病日日夜夜粘着我,相公他就睡書房了。”
水玲瓏眉梢微挑:“睡書房……一個人?”
馮晏穎的臉一紅,垂眸不語。
這種沉默卻是給了水玲瓏答案,水玲瓏的眸子裡流轉起晦暗難辨的波光:“我要是你就換個大夫,也換個貼身丫鬟,比如,小青。”
馮晏穎如果夠聰明,應當會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如果馮晏穎會不出她話裡的含義,只能說明馮晏穎是個傻子,那麼,她救得了她一次,救不了她一輩子。
房內,小青正在對鏡貼花黃,八歲的小丫鬟鵲兒打了一盆溫水進屋,用一種崇敬的口吻說道:“小青姐姐,你要的熱水好了。”
小青一改在主子跟前的諂媚,容色凝顯出幾分驕傲,她伸出細長的手,鵲兒識趣地端着臉盆迎上,使得她的手能沒入放了花瓣的溫水中。
其實小青的手不算好看,大抵洗多了衣裳,皮膚略顯粗糙,這是小青的心病,她長得再好看,穿得再華貴,一伸出手便知是個丫鬟!
鵲兒眼神閃了閃,諂媚地笑道:“小青姐姐,二少爺今晚是不是又叫你去書房?”
小青難掩笑意地道:“是啊。”
鵲兒垂眸掩住羨慕的神色:“第八天了呢!小青姐姐是不是能做姨娘?”
小青的神色一僵,捏了片花瓣,微傾着身子問向鵲兒:“哦?你怎麼這樣說?”
鵲兒天真無邪地笑道:“我聽說大少爺要娶平妻了,大少爺都能娶平妻,咱們二少爺爲何不能要個姨娘?”二少爺會怎麼做她心裡沒底,但她知道小青姐姐愛聽這種話。
果然,小青笑出了聲,手指一彈,撣了幾滴水在鵲兒的嘴上。
鵲兒伸出舌尖,細細舔進嘴裡:“好甜!”
小青笑得肩膀都在顫抖:“你這小古靈精,放心吧,他日我若飛黃騰達了,就把你調來身邊兒伺候!”哼!鵲兒的那點兒小心思哪裡瞞得過她?鵲兒還小,至少得等五年才能與二少爺行房。但這五年期間,鵲兒勢必一心一意替她辦事!至於五年後……呵呵,五年後的事誰又說得準?!
鵲兒福了福身子:“多謝小青姐姐!鵲兒一定爲姐姐做牛做馬,萬死不辭!”小青姐姐需要一個威脅不到她地位的心腹,自己年紀小,整好符合這一條件,也許自己大了會成爲小青姐姐的眼中釘,但在那之前,她有好幾年的時間可以謀劃!
水玲瓏進入諸葛汐的院子時,華容則在指揮下人清掃滿地狼藉,看見水玲瓏,華容放下手裡的雞毛撣子,從容地行了一禮:“水小姐!”
水玲瓏犀利的目光掃過屋子的每個角落,不由地扶額,戰況非一般地激烈啊:“大少奶奶呢?”
華容說道:“大少奶奶在偏房,奴婢帶您過去。”
偏方內,諸葛汐剛哭了一場,眼睛紅腫得厲害,卻在水玲瓏進門前調整好了表情,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這是在變相地告訴水玲瓏,不要插手她的手。
“大姐。”水玲瓏輕聲打了個招呼。
諸葛汐指了指一旁的冒椅,不看水玲瓏:“今晚想吃什麼?”
水玲瓏在你冒椅上坐好,乖乖地答道:“想吃糯米藕夾,好像吃不膩。”
諸葛汐苦澀一笑:“怎麼可能?什麼東西都是多吃幾回就膩了。”
水玲瓏想了想,另有所指地道:“嗯……怎麼說呢?我小時候特別喜歡吃盤鱔,大姐你知道盤鱔是怎麼做的呢?盤鱔全部選用豇豆鱔魚,不切腹拋腸子,活生生地丟進悶熱的鍋裡,讓它們自蹦身亡,然後再撈起來用麻油微火反覆煎之,待它們由硬變軟蜷縮成團再放入相應的佐料翻炒。”
諸葛汐的喉頭滑動了一下,好……殘忍!
水玲瓏的臉上漾開一抹回憶的淺笑:“很殘忍是不是?我也覺得蠻殘忍……蠻刺激,它的吃法亦是特別,用筷子夾緊盤鱔頭,輕輕咬住脊骨,撕掉背面的肉吃掉,再咬破喉嚨撕掉下層的肉吃掉,一條盤鱔便被‘消滅’,頭和腸子還在。”
“……”怎麼吃得進去?
水玲瓏接着道:“旁人覺得噁心,只有當事人知曉它的美味,當然,我之所以吃它,並不真的因爲它有多可口,我只是覺得夠刺激、夠特別!過了一段時間,新鮮勁兒過了,我果然不再念它。”
諸葛汐眸光一暗,又聽得水玲瓏說:“我長這麼大,唯一沒有厭倦的就是天天都會吃的白米飯。盤鱔雖好,比不得白米飯長久。”
諸葛汐似有頓悟,靜謐了許久才道:“姚府的事不要告訴鈺兒。”
“那你得先告訴我冷薇和姚成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孩子別問這麼多。”
小孩子?哼哼,姐前世今生的年齡加起來都能做你大姨媽!水玲瓏繞了繞腰間的流蘇,微微一嘆道:“我這個人吧,好奇心重,你不告訴我,我只有自己查咯,可我又不能隨意出府,所以爲了滿足我強大的好奇心,我大概還是得拜託諸葛鈺。”
“你……”這小丫頭片子居然敢威脅她?諸葛汐狠瞪水玲瓏一眼,真想抽她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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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玲瓏掰着蔥白纖指道:“諸葛鈺好像快回來了吧,明天?後天?”水航歌都回來了,估計諸葛鈺也已踏入京城。
諸葛汐想哭!姚成那個混蛋欺騙她倒也罷了,如今連個黃毛丫頭也來欺負她!諸葛汐握緊了拳頭,沒好氣地道:“能有什麼事?不就是冷薇生辰,姚家和鎮北王府的幾個親戚去給她慶生,二人就那麼攪在了一塊兒!”
這麼惡俗的橋段……水玲瓏按了按眉心,一臉無奈和愕然:“這就懷上了?”
諸葛汐想問你怎麼知道的?話到脣邊又落下,這丫頭片子精明,打聽到一點風聲不足爲奇,她側過身子,冷聲道:“我看到的就這一次,還有看不到的,指不定二人糾纏許久了!”
水玲瓏打破砂鍋問到底:“姚成親口承認他和冷薇不清不楚許久?”
諸葛汐憤憤不平地道:“他怎麼會承認?他巴不得享齊人之福!”
一般人進行到這兒便會停止追問了,因爲諸葛汐的情緒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了,可越是如此,水玲瓏越是覺得不放過任何一個漏洞和疑點:“是你自己猜測他們暗生情愫許久了,還是有人告訴你的?”
諸葛汐冷冷一哼:“有什麼區別?一次是偷腥,十次也是偷腥,反正都是偷腥!”
“區別……大了!”水玲瓏的蔥白纖指輕輕敲着桌面,“如果是一次,那麼姚成可能是被算計的;如果有許多次,姚成便是自願的,後者纔是真正的偷腥!”
想起她和水玲語算計秦之瀟,水玲瓏就覺着在這萬惡的舊社會,這種快要用濫了的伎倆屢試不爽!
諸葛汐沉默不語。
水玲瓏理了理鬢角的秀髮,眸光深邃如泊,語氣淡定沉着:“若是姚成親口告訴你他和冷薇在一起許久了,希望你能同意冷薇過門,說明姚成很在乎冷薇;若是別人,尤其是冷薇身邊的人把這個‘秘密’捅到你跟前,我認爲你應該掂量掂量對方的用心。對方迫不及待從你這兒下手,正是因爲姚成那兒根本無從下手!”
要不是馮晏穎告訴她冷家的人來過,或許她不會想到這一層,而姚成若真厭惡了諸葛汐,上次見她便不會待她那樣和善,“大姐,今天可是個什麼特殊的日子?”
“今天?”諸葛汐凝思片刻,“貌似姚府沒特殊事件,既不是老太君的壽辰,也不是我公公婆婆的生日,若非說有什麼特殊的,大抵便是你堂妹以正經主子的身份入住姚府了吧!”太子妃從水玲溪換成水冰冰,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諸葛汐並不怎麼上心,反正水玲瓏和諸葛鈺的親事沒有波折就好。
倒是華容端了茶水和糕點進來,替諸葛汐補充道:“大少奶奶不記得了嗎?今天是大公主的小女兒洗三,大少爺剛剛應該是想喊您一起去的。”卻被您拿劍給趕走了。
諸葛汐的臉一白:“反正我也不想去!”大公主那點心思她焉能不知?不就是想刺激她生不出孩子嗎?跟頭母豬似的,一年一個,她也不嫌累得慌?
水玲瓏烏黑亮麗的瞳仁動了動,閃過一絲冷然:“你不去,可真是逞了某些人的心啊。”
大公主成親五年,這是第六個年頭,育有四子一女,這等高密度、高質量的生產規模直羨煞了京城的諸多女眷,但也不知怎的,今年小閨女兒的洗三禮,大公主請的人不多,太子和三公主固然收到了邀請,卻是沒來,只派人送了賀禮。
大公主的生母是吉嬪,不得寵,人也迂腐,終身只育有一女,這個嬪位還是皇后看在大公主的面子上給她請封的,要不然,如今只是個貴人。與其它公主相比,大公主除了一個長女頭銜,實在沒什麼拿得出手的。
大公主的丈夫,肅成侯長子,名喚喬旭,正是喬英的哥哥,不同於勤奮鑽研醫術的喬英,喬旭在朝廷掛了個閒職,常年和一羣文人在畫舫吟詩作對、附風弄雅。
大公主能尋覓一個如此“良夫”還得多虧了吉嬪。
肅成侯對吉嬪說,“我兒子一表人才,文武雙全,不知多少姑娘仰慕於他,偏他對大公主一見鍾情,此生非她不娶,請小主成全他的一片癡心吧!”
吉嬪笑眯眯地去皇后宮裡求了定親懿旨。
那一年,喬旭三歲,大公主滿月。
若說其他望族嫡婦的婚後生活得用“水深火熱”來形容,大公主的可謂是“海晏河清”,終日除了懷孕生子彷彿再無其他事。
喬旭抱着小囡囡,頭上頂着老四,左腿右腿分別掛着老三、老二,老大剛吃多了糖水這會兒正在恭房,他看向牀榻上身材走樣、面頰臃腫的大公主,嘴角抽了抽,訕訕笑道:“娘子辛苦了,坐月子要緊,四月天的風大,別吹着了我會心疼!我先去會客,晚些時候再帶吉祥姥姥前來洗三。”
言罷,讓乳母將孩子們帶了出去,只留下囡囡在大公主懷中,他湊近大公主的臉,打算吻吻她的脣,卻在即將碰到她時忽而改成了親她額頭。
大公主含羞帶怯地笑了:“相公快去吧。”
喬旭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地走了。
大公主的臉色便猛然一沉:“來人!伺候本公主更衣!”
姚家馬車駛入肅成侯府,在二進門處停下,姚成掀開簾子跳下地,讓長隨帶上賀禮便要前往招待客人的悅然居。
他剛走了幾步,便見錢媽媽扶了一名身穿正紅月華裙的妙齡女子向他走來,此女子生了一張俏臉的瓜子臉,黛眉細長,鳳眸晶亮,鼻子小巧高挺,脣瓣紅豔瑩潤,月光一照,她冰肌玉骨、嫵媚天成,盈盈波光系堆眼角,楚楚柔情蔓上眉梢,仿若瑤池仙子誤墜了那滾滾凡塵。
“成哥哥。”輕輕一聲喚,淚光閃耀,直擊心扉。
姚成難爲情地負手而立,錯開視線望向別處:“你……也來了?你如今的情況不宜舟車勞頓。”
冷薇擺了擺手,錢媽媽退到遠處,她緩緩走向姚成,在離姚成越來越近幾乎要貼着時,姚成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既然來了就進去吧!”
語畢,不理冷薇,徑自要跨過二進門。
冷薇緊跟其後。
姚成止住腳步,回頭蹙了蹙眉,道:“你和錢媽媽一起。”意思是別和他一塊兒!
冷薇小聲地抽泣了起來,大顆大顆的淚水滑下臉頰,像新開的泉眼,呼呼冒個不停。
姚成的眉頭一皺,轉過身來:“傷身子,別哭了,對胎兒不好。”
冷薇哭得越發兇猛了,一抽一抽地,像個被人遺棄的孤兒,端的是我見猶憐。
姚成不禁有些心慌,他和諸葛汐夫妻五年,除了圓房那次和前些天吵架那次,他從沒見諸葛汐哭過,是以,冷薇一哭,他頓感無力:“你哭什麼呀?誰欺負你了?”
冷薇揚起滿是淚水的小臉,定定地凝視着姚成深邃的眸子,素手摸上了尚且平坦的小腹:“表姐不同意……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姚成想,我不要你也得要你肚子的孩子啊!你倆分得開?不能吧!姚成望天,吐了口氣,再看向她容色如常:“不會,你表姐在氣頭上,過兩天我和她談談,這事兒到底是我對不起她,你先別跑去添亂。”說着,不悅的眸光掃過遠處的錢媽媽。
冷薇垂下珠簾般濃密的長睫,掩去盈盈輝光,哽咽道:“我……我也是後面才知道錢媽媽去了,真不是我的意思……”
姚成怕女人哭,他看見冷薇的淚水像不要錢似的拼命往下掉,忽然覺得彪悍的諸葛汐起碼從沒給他這種煩惱,想起諸葛汐,他的眸色又深了幾分:“我沒怪你,你別多心,好生養胎。”
他沒資格給冷薇施壓,讓冷薇說服冷家在親事上做出讓步,因爲他覺得這不是一個男人該做的事兒!既然睡了人家,又在人家肚子裡播了一個種,他就該負起相應的責任。
姚成闊步朝前走。
冷薇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姚成走得略快,冷薇追不上,便小跑了起來。這一跑,差點兒把姚成的魂給嚇沒了!他轉身一把握住冷薇的胳膊:“你幹什麼?”
月份尚淺,懷着沒感覺,冷薇不明白姚成怒從何來,睜大水汪汪的眸子道:“我……我就想跟着你。”
姚成打算說,你還沒過門,咱們先別聲張成不?可話到脣邊他又覺着自己若真的說了,冷薇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一定又會冒出來,罷了罷了,人家一姑娘都不在乎名節了,他一大男人扭扭捏捏做甚?總歸是要娶她的。
姚成的大掌順着她的胳膊滑下,握住了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我牽着你,你別亂跑。”
冷薇低頭淺笑:“嗯。”
諸葛汐一進入肅成侯府的二進門,便瞧見這郎情妾意的一幕,她氣得血氣上涌,恨不得當即給這對姦夫淫婦一人一耳光!他居然在大庭廣衆之下跟冷薇攜手同行?!他也不嫌丟人!玲瓏果然沒說錯,對方就是想氣得她無法出席侯府的洗三宴,好給他們兩個挪地方!這樣重要的場合,小妾根本沒資格參加!而冷薇來了,還是被姚成百般呵護的,這不是變相地訴諸衆人,姚成要娶冷薇做平妻嗎?
華容扯了扯諸葛汐的袖子,示意她淡定。
諸葛汐厲聲一喝:“姚成!”
姚成聽到熟悉的聲音,身子本能地就是一顫,爾後急忙鬆開冷薇的手,尷尬地轉過身望向來人:“小……小汐。”
諸葛汐三步並作兩步行至姚成身旁,兇狠的目光自姚成和冷薇身上一掃而過,冷薇嚇得花容失色,淚水再次溢滿了眼眶,彷彿諸葛汐會辣手摧花:“表……表姐……”
很害怕……很害怕的樣子!
諸葛汐的胸口起伏得厲害,像綿延不絕的山脈突然抖動了起來,強勢得令人發怵!
冷薇朝姚成的身邊靠了靠,用微不可聞的聲音,怯生生地喚道:“成哥哥。”
諸葛汐猛然擡起手臂,就要朝冷薇的臉扇下去!
姚成勃然變色,下意識地伸臂去擋,諸葛汐的手卻突然一頓,轉而摸上了姚成的衣領,所有戾氣彷彿在一瞬間消弭無蹤,她盛怒的臉上徐徐綻放了一抹顛倒衆生的笑靨,姚成這才發現,素來不喜塗脂抹粉的她今晚畫了精緻的妝容,她本就生得極美,而今又多了幾許嫵媚,直看得他兩眼發直,錯不開視線:“瞧你,衣領都沒弄好,若是被侯爺和大公主看見,又得笑你,我不就是有些風寒,讓你在書房睡了兩晚麼?怎會弄得如斯狼狽?”
“小汐……”他不是在做夢吧?
諸葛汐對上他愕然的注視,莞爾一笑,又扭過頭看向冷薇,依舊笑着:“你表姐夫就是這樣,我不在他身邊,他便不大會照顧自己,表妹可千萬別見怪。”
冷薇呆怔:“成哥哥……”
諸葛汐提醒道:“叫表姐夫。”
“嗯?”冷薇故作疑惑。
諸葛汐冷笑:“我說……叫他表姐夫,我是你表姐,我丈夫自然是你表姐夫!堂堂冷家嫡女,怎麼會連這種基本的綱常倫理都弄不清?”
冷薇的心狠狠一揪,隱忍着道:“表……表姐夫。”
諸葛汐心滿意足地笑了:“真乖。”
姚成尷尬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雙眉毛蹙得老高:一邊是妻子,一邊是懷了他孩子的女人,這種氣氛着實詭異。
諸葛汐從荷包裡拿出一個精緻的銀質錦盒,微笑着道:“錢媽媽告訴我表妹要代替我來參加侯府的洗三宴,讓我在家歇着就成。表妹這般替我着想,我心中感動,便挑了盒胭脂,表妹可別嫌棄。”
姚成的眸光一涼,什麼叫做代替小汐參加侯府的洗三宴?小汐對他發火就是因爲錢媽媽的一席瞎話?
冷薇的瞳仁一縮:“沒有!我沒讓錢媽媽這麼說!”
話音一落,冷薇方知自己上了當,這不是變相承認錢媽媽是她派去的嗎?
姚成深邃的眼眸一點一點變得幽暗,像個望不見底的深潭,黑漆漆的令人心悸:“你回去吧,冷家的禮讓你表姐代你送就行了!”
冷薇的貝齒咬住嫣紅的薄脣,力道之大幾乎要咬破了它,她的素手再次摸上小腹,姚成的臉色就是一變!
諸葛汐注意到了姚成的異樣,眼神一閃,手一抖,胭脂掉落,砸中了鞋子:“哎呀!鞋子髒了!”
姚成看向諸葛汐,眼底掠過一絲幽暗,諸葛汐倔強地撇過臉,他拿出帕子,蹲下身給諸葛汐擦起了鞋面上的胭脂。
冷薇不可思議地睜大了一雙秋水翦瞳,堂堂姚家嫡長子怎麼可以……替一個女人擦鞋子?她放下自尊去討好的男人卻放下自尊討好另一個女人……還當着她的面?!
姚成擦完,將帕子摺好,諸葛汐笑了笑,挽住姚成的胳膊,這種事,姚成做了許多,每次她都感動萬分,但這回……她的心裡除了苦澀再無其它了……
冷薇望着二人琴瑟和鳴的模樣,心裡一陣泛酸,她握緊了拳頭:“我肚子好……”
“相公,我好累呀!”諸葛汐出言打斷了冷薇的話,姚成摟緊諸葛汐的纖腰,發現她又清瘦了不少,心中微微一痛,將她攔腰抱起,“我先送你去廂房歇息。”
爾後看向冷薇,“可是肚子不適?我派人送你回府,你的身體狀況本就不適合來人多的場合,不要太任性了。”
冷薇氣了個倒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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