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謀朝篡位護犢情深

193 謀朝篡位,護犢情深

荀楓帶着金尚宮回了別院,一進入房間便死死掐住董佳琳的脖子,董佳琳嚇得雙腿打抖:“世……世子,你怎麼了?”

荀楓目光凜凜地得看着她,其目光之凌厲,恨不得洞穿她的心臟:“是不是你故意露出馬腳引水玲瓏過來的?”

他部署得那麼精密,按理說即便有人跟蹤了董佳琳也不該真的找到這處別院。即便找到了,董佳琳早不暈倒、晚不暈倒,偏偏在他去看姚欣時暈倒,當時不覺得有什麼,畢竟她懷了身孕,可現在細細一回想,她大老遠地從王府跑到寺廟都沒事,這身子定是不弱了!

董佳琳的脖子被掐得死緊,快要呼不過氣來:“世子……我……我沒有……我真的……沒有……你相信我……”

相信?女人是比狐狸還狡猾,比兇獸還無情的物種,她們的話又有幾分可信?和她們相處,他憑藉的從來不是信任。荀楓的雙目迸射陰冷的光,空氣都彷彿凝固了一般:“董佳琳,我最討厭不聽話的女人,尤其自作聰明和我作對的那種。”

董佳琳的臉漲成了豬肝色,眼珠子幾乎要爆出眼眶,她沒想到自己戀慕的荀楓會有如此殘暴的一面,他的眼神,根本不像人的眼神,好似地獄的厲鬼,也宛若草原的財狼,她嚇得魂飛魄散:“我……我再也不敢了……你……你看在孩子的份兒上……繞我一次……”

荀楓的手卻陡然加大力度,董佳琳隱約聽到了骨骼斷裂的聲響,窒息帶來的副作用令她渾身都麻木了,連疼痛也感覺不到了,就在她以爲自己必死無疑時,荀楓又緩緩鬆開了手,冷若冰霜道:“記住,這是最後一次!”

董佳琳含淚點頭!

離開此地,荀楓去往了書房。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一推門便聞到一股濃烈的煙味兒,他定睛一看,呼吸霎時凍住!

尾隨而至的金尚宮亦傻了眼,怎麼會這樣?書桌和書架都被燒了,那些官員的冊子……沒了!原本通過那些冊子便有希望控制那些不肯臣服於他們的官員,現在東西沒了,他們拿什麼控制人家?

這簡直是……晴天霹靂!

“諸葛鈺,一定是諸葛鈺!”荀楓按住腦門兒,氣得目眩頭搖,小時候諸葛鈺不過是一介莽夫,便是三、兩年前他除了聚衆賭博、打架鬥毆什麼都不幹,誰把他調教成這樣子了?真是要活活氣死他!

金尚宮的喉頭滑動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怎麼辦啊,世子?這些資料是花了五、六年的功夫才集齊的……”

想再來一遍,又得好幾年!

可好幾年後,太上皇助娜扎奪得漠北,他們想撼動大周雲家王朝就難上加難了!

荀楓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喘着粗氣道:“以爲這樣我就沒辦法了嗎?太小瞧我了!既然你們非得逼我走上絕路,我就絕給你們看!金晨!”

“屬下在。”金尚宮看到怒極攻心的世子,露出了擔憂之色,“世子,你的身子不宜動怒。”

金尚宮此言不虛,他太生氣的話,容易吐血和暈厥,所以,一般情況下他不隨便動怒,可諸葛鈺和水玲瓏一次又一次地挑戰他的底線,他忍無可忍,不動怒纔怪?

手背揉了揉額頭,荀楓道:“啓動b計劃。”

水玲瓏和諸葛鈺沐浴完畢,做了做“健康”運動,水玲瓏趴在諸葛鈺身上,幽幽地喘息:“你說你毀了荀楓用來控制文武百官的賬冊?”

諸葛鈺一邊撫着她光潔的脊背,一邊輕輕地道:“燒掉了。但我猜,他還有後招,必須小心提防纔是。”

水玲瓏摟緊了他脖子,享受着他帶來的舒適感受:“對了,我們什麼時候去看娘?”

上官茜住進將軍府挺久的了,作爲兒媳她一直沒去看過,心中着實有愧。

“下月中旬我休沐,帶你去。哦,清幽雅的裝修得抓緊了,今年天冷,下雪會早。”諸葛鈺輕聲說完,又忍不住親了親她,水玲瓏低呼,幽幽地看着她,諸葛鈺哈哈大笑,一個翻轉又將她壓在了身下。

水玲瓏微紅了臉,薄怒地嗔道:“別看!”

“我偏要看!”霸道地說着,諸葛鈺低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要不要?”

水玲瓏忍住被挑起的情動,倔強地撇過臉:“不要。”

諸葛鈺吻着她。

水玲瓏惱怒他總是惡意挑逗她,憑什麼她不能爺們兒一回?一個翻身,水玲瓏迷離着雙眸看着他。

諸葛鈺探出如玉精緻的手,細描她眉眼:“玲瓏。”

“嗯?”水玲瓏眨巴着水霧般的眸子,問。

諸葛鈺就笑:“沒什麼,就喜歡叫你的名字,一遍遍地叫,聽你一遍遍地應,我高興,特高興!”

水玲瓏被他逗樂,笑得眉眼彎彎:“天天叫,多歪膩!”

諸葛鈺寵溺地拉過她小手,放在脣邊吻了吻:“不歪膩,我恨不得早朝也不上了,就和你遊山玩水去。”

水玲瓏噗嗤笑出了聲……

被翻紅浪,春色無邊,一夜至天明。

這幾日,水玲瓏加緊了清幽院的改造工作,在紫藤院的產房和嬰兒房的基礎上,增加了一間專門的遊樂室,有“毛毛蟲”、珠算玩具、滑梯、鞦韆、彈跳牀……等童趣十足又開發大腦的遊樂設施,並將兩間嬰兒房做成不同的主題:超人總動員和芭比家族,她不確定冷幽茹生幾個、生男生女,便先這麼備着了。

冷幽茹有強迫症,連地毯上的每一根毛都必須順着,孩子們的衣裳更是得瞧不出一星半點兒的線頭。水玲瓏早早地就在第一繡樓下了訂單,要求她們在年底趕製出來。

諸葛流雲則每日奔波於將軍府和冷府之間,他上午探望上官茜,下午在冷府等待冷幽茹,是的,等,冷家人根本不許他進門,他一站便是一下午,直到日暮時分才登上馬車離去,風雨無阻。

今年的大雪來得比往常早,十一月中旬便飄起了鵝毛大雪,諸葛流雲像往常那樣在將軍府陪上官茜用了膳,爾後等在冷府門口。像姚成那樣翻牆鑽狗洞他做不出來,畢竟過了血氣方剛的年紀,可他也不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他知道哪怕冷幽茹不見他,可他來和不來冷幽茹的心境是不一樣的。

紛紛揚揚的雪花落下,須臾,他的髮髻和肩頭便堆了一層白雪。

車伕第三次前來催促:“王爺,這雪下得太大,或許晚上有暴風雪,您早點兒回府吧。”

諸葛流雲眸色深邃道:“等一會兒吧。”

冷府內宅。

皓哥兒正在書房描紅,突然聽到小丫鬟尖叫下雪了,他興奮得立馬放下筆,連夾襖都沒穿便奔出了房間。

他年齡小,記憶短暫,去年的雪下得如何如何大他沒印象了,便不由地大叫道:“哇!這是我見過的最大的雪啦!”

雪的確很大,才一盞茶的功夫便在地上、枝椏上落了厚厚一層。

皓哥兒高興得手舞足蹈,蹲下身便搓起了雪團,他做了十個,一字排開,爾後一會兒對準樹枝、一會兒對準牆壁,挨個兒砸了過去。

小丫鬟們追了來,看見他衣衫單薄卻玩得滿頭大汗的樣子,嚇得面色發白。

“表公子,您別玩兒了!當心着涼!”

“你快穿回來穿件以上吧!”

皓哥兒熱着呢,恨不得脫衣裳,哪裡又會穿呢?再者,平時幽茹將他看得太緊,他實在憋得不行啦,好不容易幽茹睡午覺,他不痛快地玩一場怎麼甘心?

她們的叫喚,他聽不着、聽不着、聽不着……

“哎喲!”

一聲痛呼在靜謐的天地突兀地響起,皓哥兒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與丫鬟們同時朝聲源處望了過去,就見冷夫人揉着額頭,一臉痛色得站在穿堂門口。

丫鬟們齊齊跪下:“夫人!”

冷夫人不悅地瞪了瞪呆若木雞的皓哥兒,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一名丫鬟跟前,狠狠地扇了一耳光:“好哇你!瞧瞧你怎麼當差的?我待你不夠好麼?這麼多年供你吃、供你喝,你竟是這般回報我?養不熟的白眼狼!”

丫鬟委屈得眼淚直冒,卻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什麼這麼多年?她今年年初入的府呀……可這話她講不出口,主子永遠是對的,主子哪怕罵她是頭豬,她也得笑着應下。

冷幽茹拿着衣裳走到外邊打算叫皓哥兒穿上時,正巧碰到冷夫人訓斥丫鬟的一幕,那些刺耳的、含沙射影的話一字不落地鑽進了她耳朵裡,她的睫羽微微一顫,看也沒看冷夫人,徑自走向了皓哥兒。

帶着難爲情的皓哥兒回了房,她吩咐岑兒:“收拾東西,去城西的別院。”

“啊?”岑兒大驚,“城西的別院沒有地暖,很冷的!而且今天下這麼大的雪,出行多有不便。”

不僅如此,城西的別院常年空置,除了年關時會派人巡察一番,平日主子都不住的。按王妃的苛刻性子,至少得收拾三天方能住人,但現在……王妃竟然要搬去別院?

岑兒想起先前在院子裡聽到的諷刺王妃的話,不由地皺起了眉頭,要說老爺疼王妃的心定是真的,可冷夫人對冷薇的死始終耿耿於懷,任憑老爺怎麼勸都無濟於事,老爺當然不會爲了替王妃出頭而與冷夫人撕破臉,男人嘛,成親前最疼妹妹,成親後便向着妻兒了。在岑兒看來,冷府真不是久留之地,女人心,海底針,誰能保證冷夫人哪天不魔性大發,舉起屠刀報復王妃?冷府呀,不如王府安全!起碼老太君是無害的,王爺是偏寵王妃的,世子和世子妃是光明磊落的,二房的誰誰誰是翻不起浪的。

偏偏……王妃寧願住別院也不回府,這……

岑兒不高興!

皓哥兒也不高興!

皓哥兒撅嘴,慢吞吞地道:“我們可不可以回王府?我……我有些想父親了……”

冷幽茹的長睫又是一顫,摸着他發燙的臉,隱忍着道:“你父親……差旅了,不在府裡。”

皓哥兒失落地嘆了口氣,很快再次笑了起來:“那父親什麼時候回呀?過年能嗎?我吃年夜飯的時候他在不在?他答應過我要和我一起放鞭炮的!”

冷幽茹和岑兒對視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露出一抹令人安心的笑,冷幽茹說道:“你父親差旅說不定的,我陪你放不是一樣嗎?”

不一樣……

皓哥兒頓了頓,笑道:“嗯,一樣!”

都會察言觀色了。

冷幽茹暗暗一嘆,牽着皓哥兒的手去祠堂裡對着冷老太爺和姚馨予的靈位磕了頭,爾後邁步走出了冷府。

風,不知何時颳了起來,吹在臉上像刀子般鋒利,冷幽茹散開氅衣,將皓哥兒瘦小的身子攬在懷裡,岑兒撐着傘,卻基本不頂用,漫天飛雪無情地朝她打來,每一片都涼透了心扉。

岑兒看着漠然如雪的王妃,不知爲何,心裡一陣抽痛,老太太死後,這世上便再沒誰全心全意守護王妃,她覺得王妃很孤獨,孤獨像個被人東逼西趕、無家可歸的孩子……

這一刻,她似乎能夠理解王妃和皓哥兒的感情了,彼此都是被深深傷害過的人,又同是對這個繁華塵世充滿了絕望和排斥的人,難怪……這麼惺惺相惜了。

“王爺,真的要走了,風越來越大,再不走該遇上暴風雪了!”車伕第九次催促諸葛流雲。

諸葛流雲抖了抖黑貂大氅,面無表情地說道:“嗯,回府吧。”

“王妃,您當心,路滑!”

諸葛流雲的雙耳一動,詫異地轉身,便瞧見岑兒一手撐傘、一手扶着冷幽茹的胳膊跨出冷府大門,在冷幽茹懷裡,是被氅衣裹着的皓哥兒,身後,則是一羣擰着行禮的丫鬟婆子。

諸葛流雲瞬間覺得自己高大了,一連多日的等待開花結果了,冷幽茹那顆冰封的心被他打動了,他瀟灑地摸了摸額頭,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向了他認爲被他感動得一塌糊塗的女人,笑道:“幽茹!”

冷幽茹被他那欠抽的笑弄得汗毛一陣倒豎,長睫顫了顫,沒理他,倒是岑兒行了一禮:“王爺。”

皓哥兒聞言立馬掀開氅衣,驚喜地望向了諸葛流雲:“外公!”

諸葛流雲慈祥地笑道:“皓哥兒來,讓外公抱抱,看你又重了沒!”

皓哥兒掀開氅衣,撲進了諸葛流雲懷裡,雖然他最愛幽茹,但這些天不見外公,他仍有些想念。

諸葛流雲將皓哥兒抱了起來:“嚯!沉了!像小豬似的!”

皓哥兒歪着腦袋,笑容可掬道:“人家是小雞!”

諸葛流雲放下皓哥兒,握住冷幽茹的手,欣喜地道:“風大,別站在風口了,上車吧。”

冷幽茹輕輕拂開他的手,淡淡地道:“我自己有馬車,再者,我沒說和你回府。”

“不回府你去哪兒?”諸葛流雲問,冷幽茹卻不答了,只拉過皓哥兒朝一旁的馬車走去。

“幽茹,你……”

“別跟着我!”冷幽茹冷聲喝止了他。

諸葛流雲的神色一僵,冷幽茹和一步三回頭卻不敢吱聲的皓哥兒上了馬車。

他舉眸看向越來越大的飛雪,深深覺得今年冬天來得太早了些,他皺了皺眉,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將軍府。

暖房內的西番蓮開得嬌豔,遠遠望去,像一片浩瀚的火海,上官茜置身於這片火海中,臉頰也微微映出了瑰麗的紅。她摘了幾朵西番蓮,低頭聞着她芬芳,眼底溢出幸福的笑意。

走出暖房,一股罡風夾雜着飛雪朝她兜頭兜臉地撲來,她本能地撇過了臉。下一瞬,莫名地,忽覺怪異。

她放下花束,閉上眼,雙手結印,細細感知天地間的能量法則。

亂!

史無前例的亂!

原本有條不紊像掛麪似的互不干擾的法則而今盤根錯節,彷彿有股力道強行將它們糅合在一起。

她鬆了手印,睜開雙眼,快步奔向了登月樓。

站在高高的憑欄處,她幾乎能看到整座京城的全貌,她第一個便望向了王府,只見原本應該紅光漫天的王府上空竟再次籠罩了一團黑氣,紅光和黑氣正相互傾軋,做着地盤的搶奪戰。

她的視線緩緩擴散到周圍,發現不僅王府,整片京城的上空都被若隱若現的黑氣籠罩,而黑氣的發源地赫然是……皇宮!

金碧輝煌的寢殿,銅鎏金鏨花薰爐飄着嫋嫋輕煙。

李妃靜靜窩在雲禮懷中,一抽一抽地,像小貓兒似的哭。

雲禮輕拍着她肩膀,寬慰道:“朕才離開了一會會兒,怎麼又做噩夢了?”

李妃渾身哆嗦不停,聲音則顫得不行:“臣妾自打生皇兒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便感覺從此與地界的那些……那些……牛鬼蛇神……接近了,皇上您得陪着臣妾,用您的龍氣嚇跑它們,不然……不然臣妾會死的……”

雲禮看了一眼嬰兒牀上睡得香甜的兒子,耐着性子繼續寬慰李妃:“不要胡思亂想,你是太緊張了,有些後怕。”

李妃又往雲禮懷裡鑽了鑽:“臣妾就是怕,怕再也見不到皇上,怕聽不到皇兒喚臣妾一聲‘母妃’。”

雲禮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嘆道:“不會的,你好生歇着,朕處理完公務再來看你,如若仍有不適,明天朕讓皇后請人前來做場法事。”

李妃委屈兮兮地點頭:“是,臣妾知道了。”

雲禮站起身,剛要邁步,忽而腦袋悶悶一痛,頭暈目眩,他復又跌坐回了牀上。

鄧公公忙上前,很擔憂地問道:“皇上!您怎麼了?奴才傳太醫吧!”

李妃抱住他胳膊,哽咽道:“皇上,您太操勞了!”

雲禮擺了擺手,想再次起身,這時,一名太監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撲通跪伏在地:“皇上!啓稟皇上!城北驍騎營傳來消息,三王爺密謀造反,他……他集結了兩支軍隊……在……在城門外十里匯合,現在……現在朝皇城的方向殺過來了……”

雲禮的眉頭狠狠一皺:“多少人馬?可探聽到了?”

太監瑟縮着身子答道:“十……十萬……”

“什麼?”雲禮的大腦霎時一片空白,空白過後是無盡的混亂,京城的御林軍、禁衛軍加起來也不過五萬,城北驍騎營兵力五百,根本是螳臂當車,“爲何一路上沒有官員層層上報?”

這麼多軍隊,沿途不該一點兒風聲都沒有。

太監把通訊兵的話逐一稟報:“好像是……三王爺控制了沿路的官員……”

所以,老三現在……亦控制了不少城池了?

如此悄無聲息!

雲禮的胸口像堵了塊兒巨大的石頭,每呼吸一次都得耗盡全身的力氣。

鄧公公扶住他胳膊:“皇上,您看……”

雲禮忍住快要窒息的感覺,剛要開口,李妃下地,跪在了他腳邊:“皇上,請您允許顏妃姐姐出佛堂,重返後宮。”

雲禮意味不明地看向她,李妃面露憂色道:“皇上,臣妾不才,卻也知京城時局,現在哪怕冒着被砍頭的危險臣妾仍要斗膽勸諫,皇上,放了顏妃姐姐吧!”

顏家軍是距離皇城最近的軍隊,當初太上皇留下他們便是希望他們成爲皇城的一面堅實盾牌。顏家軍一共有三萬人馬,若是加上城內的三萬,再利用地理優勢前後夾攻,未必不能大敗老三,況且,實在不能分出勝負也能暫時拖延時間,等待援兵的到來。

鄧公公和李妃扶着幾乎頭重腳輕的雲禮去往了御書房,雲禮提筆,擬定了一道又一道聖旨——

命郭焱整頓禁衛軍,隨時準備迎戰!

命顏家父兄率領顏家軍火速入京勤王!

命諸葛鈺攜兵符前往崑山,調遣駐地十萬大軍!

蓋上玉璽,聖旨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各個府邸。

雲禮親自去佛堂接了顏妃出來,看着她瘦了兩圈的模樣,暗暗一嘆:“這些日子委屈你了。”

顏妃激動得熱淚盈眶,跪在地上說道:“臣妾不委屈,犧牲臣妾如果能平息諸葛家的怒火,臣妾萬死不辭!請皇上放心,顏家一定會爲皇上奮鬥至最後一兵一卒!”

雲禮卻不知,他派往顏家的傳旨太監,尚未離開京城便死在了半路。

三王爺大軍在入夜時分殺進了京城,郭焱率軍與之奮力廝殺,生生以三萬兵力將之逼出了皇城,爾後郭焱親自站在城牆上,一刻不敢懈怠地指揮作戰,同時,命京兆府帶領侍衛清除城內殘餘的亂黨。

亂黨中,一部分是三王爺留下的禍端,一部分是趁火打劫的流氓宵小,他們惹不起擁有強悍護衛的簪纓世家,專挑小門小戶、尋常百姓進行燒殺掠劫。

冷幽茹和皓哥兒剛在房中坐下,便有一羣地痞流氓衝了進來!

不巧的是,院子長期不住人,缺乏必備的生活用品,而眼看着暴風雪即將來臨,普通丫鬟婆子恐怕有去無回,冷幽茹就派了岑兒前往附近的街道採買。

誰會料到,一刻鐘不到的功夫,居然橫空殺出那麼多歹人!

院子裡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濃郁的血腥味兒瞬間瀰漫了整座院落,但很快又被凜冽的風雪吹散。

皓哥兒的小臉一白,眼底露出了豹子般警惕的眼神。

“幽茹你快躲起來!”皓哥兒聽到門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趕忙催促冷幽茹去內室,冷幽茹反手握住他,“來不及了。”

話落,哐啷一聲,門被踹開,五名虎頭熊腰的壯漢張狂地闖了進來。他們願意是劫財,可當他們看到座位上不知是人是仙的美人兒時,眼珠子全都瞪直了!

冷幽茹的手慕地一握,抱緊了身旁的皓哥兒。

爲首的壯漢哈哈大笑了起來,丟掉手裡的砍刀,說道:“兄弟們今兒的運氣不錯!竟遇上這麼嬌滴滴的小寡婦!我先上,完事兒了是你們的!”

說着,在冷幽茹充滿恐懼的視線裡一步步逼近!

冷幽茹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肚子,一邊祈禱岑兒快些回來,一邊在自盡和受辱間做着激烈的思想鬥爭。

壯漢露出淫邪的笑,走着走着便扯起了褲腰帶。

冷幽茹噁心地撇過臉!

皓哥兒卻突然掀開冷幽茹的胳膊,操起一旁的話柄朝他腦袋狠狠地砸了過去!

誰都沒料到一個毫不起眼的瘦小子能有如此膽識,壯漢大意輕敵,來不及做出反應便被砸出了血窟窿。

“啊——疼死老子了!你這小王八羔子,老子不整死老子他孃的白活了這麼些年!”壯漢隨手抹掉額角的血,擡起腳便踹向了皓哥兒!

皓哥兒激靈地跳開,壯漢撲了空,心中越發惱火:“你們幾個看什麼看?還不快來幫忙?”

幾人頓覺好笑,殺雞焉能用牛刀?對付一毛頭小子竟得合數人之力,丟臉丟臉。

不過爲了早點兒得到那嬌滴滴的小美人兒,再丟臉的事兒他們也認了。

皓哥兒寡不敵衆,幾個回合便被衆人按在了地上。

壯漢想也沒想便撿起地上的刀,朝皓哥兒的腦袋毫不留情地砍了下去!

“住手!”冷幽茹失聲大叫,淚珠子吧嗒吧嗒掉了下來,“放了他,你們要怎樣……隨……隨你們……不要傷害他……也不要傷害我腹中的孩子……”

自願的總比強迫的好,而且……壯漢的眼底閃過一絲壞笑,完事兒再殺這小兔崽子也一樣!

皓哥兒搖頭,淚水奪眶而出:“幽茹,不要……不要……”

冷幽茹坐在椅子上,渾身僵硬了一般,動也不動。

壯漢抱起她,壞笑着進入了內室。

不多時,內室便傳來撕碎衣衫的聲響,其餘人全都不懷好意地笑。

“老大!你憐香惜玉點兒啊!”

“她是孕婦,你真的悠着點兒啊!別弄死了弟兄們沒的玩了!”

“就是啊!老大,你……”

第三句調侃的話尚未說完,他身子一僵,直直撲在了地上。

幾人齊齊轉身,卻根本沒看清對方模樣便被利劍抹了脖子。

諸葛流雲朝皓哥兒點了點頭,大踏步奔入房間,此時的冷幽茹已經被撕裂了衣裳,雪白的胳膊和修長玉腿全都暴露在幽冷的空氣中,壯漢正色眯眯地盯着她姣好的身姿……

“混賬!”諸葛流雲氣得目眥欲裂,揚劍一劈,直接從中將人劈成了兩半。

冷幽茹早已嚇得六神無主,閉着眼睛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諸葛流雲扯下帳幔蓋住地上的屍體,又從衣櫃裡取出衣裳給冷幽茹一件件穿好,末了,將抖個不停的她抱入懷中:“幽茹,是我,我是流雲啊。”

冷幽茹這才終於睜開了眼睛,卻是“啊”的一聲,伏在他懷裡大哭了起來,堆積在心底的壓抑,也一點一點釋放了出來。

諸葛流雲又是心疼又是後怕,他不敢想象,自己若是晚了一步後果會怎樣。有岑兒在她身邊,他比較放心,但心裡念着別院久不住人缺少生活必需品,她又素來苛刻有潔癖,一般的東西她用不慣,他便打算回府那些她的東西過來。

城門口的廝殺他其實並不清楚,但他聽到了禁衛軍整齊劃一從城中跑向城北的步伐,他心中暗覺不妥,於是,放棄了給她拿生活用品的打算,轉而回往別院。路上就碰到不少爲非作歹的流寇,沒想到……岑兒不在,那些人居然……

皓哥兒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走了進來,他沒受什麼傷,就是右臉在地上蹭破了皮,他看向哭得像個孩子的冷幽茹,輕輕地拍了拍她肩膀。

諸葛流雲心疼地摸了摸皓哥兒臉上的傷,皓哥兒若無其事地笑了笑:“不疼。”

諸葛流雲嘆道:“我們回家。”

冷幽茹點了點頭,不知想到了什麼,她拉住了諸葛流雲的衣角。

諸葛流雲問道:“怎麼了?”

冷幽茹垂下眸子,輕聲道:“把上官茜也接回府吧。”

將軍府。

上官茜取來弓箭,望向王府上空越來越越濃厚的黑氣,咬破手指,以鮮血淬染箭頭,拉了滿弓,對準那團黑氣,射了出去!

一箭,一箭,又一箭,在灰暗的蒼穹劃過鎏金般的色澤,遠遠望去,好似一場絢爛的流星雨。

但每射出一箭,她都會多出一根白髮。

寒風迎面吹來,鼓動她衣袂翩飛,宛若一株西番蓮盛放在了冰天雪地,帶着熾熱的光,輝耀萬丈。

王府的馬車緩緩駛入巷子,在他們看不見的位置,一處破舊的房屋正在寸寸龜裂,厚重的積雪壓上屋頂,越發加劇了龜裂的進程。然而,就在它即將轟然坍塌之際,所有龜裂奇蹟般地戛然而止。

待到馬車駛離巷口,衆人便聽得轟隆一聲巨響,房屋塌成了碎片。

皓哥兒挑開窗簾,看向一地狼藉,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我的天啦!幸虧我們走得快!”

“停手吧,夫人!求你了,奴婢求你了!不要再使用禁術了……你會沒命的……”龔媽媽跪在冰涼的地板上,抱住上官茜的裙裾,淚如雨下。

上官茜又將箭對準了皇宮的方向。

龔媽媽一把爬起來,張開雙臂攔在她跟前:“你要射,先射死我!”

上官茜搖了搖頭,拉開滿弓,一箭接着一箭射向皇宮了上方。

龔媽媽蹲下身,抱頭大哭。

諸葛鈺接到聖旨後便騎着汗血寶馬從城東奔赴了崑山,臨行前,他將梟衛做了分配,兩名留在王府,兩名去往將軍府。

罡風如刀,不停割着他肌膚,鼻子耳朵都凍得失去了知覺,終於趕在天亮時分抵達了崑山軍地,他領着十萬大軍,火速回往京城。

“將軍!從崑山到京城,涇陽路最近,全力前行的話明晚能夠抵達京城,但它要經過兩處峽谷,雪這麼大,屬下怕的就是大雪封山。如果我們走了一半被困在半路,那就是幾天幾夜都出不去了,而且天這麼冷,大家都有可能被活活凍死。另一條路是京城通往幽州的官道,需繞過一處小鎮,保守估計,七日後抵達京城的樣子,但道路開闊,不會遭遇任何自然險阻。”程軍師指着地圖理智地分析道。

“郭焱以三萬禁衛軍對抗亂黨的十萬大軍,你覺得他能撐七天?”諸葛鈺反問。

程軍師嘆了口氣:“難。但屬下聽說,皇上同時召了顏家軍入京勤王,不出意外的話,顏家軍現在已經到了。”

諸葛鈺凝思道:“你覺得他們能順利讓顏家軍和郭焱碰頭?”顏家軍三萬,亂黨十萬,便是分出一半對付他們也夠了,關鍵是,他懷疑那道聖旨根本送不出京城便要落入三王爺手中。

程軍師不可置否:“將軍擔憂得不無道理,這場仗來得好……措手不及,又……莫名其妙。可萬一我們被困,也是無事無補啊!”

諸葛鈺陷入了沉思。

卻突然,門外的士兵傳來一聲尖叫:“雪小了雪小了!出太陽了!大家快看啊!”

天空依舊飄着零落的白雪,但東邊一抹晨曦衝透厚重的霧靄,瞬間普照了大地。

諸葛鈺的眼睛一亮:“走涇陽路,回京!”

翌日傍晚,諸葛鈺的十萬大軍抵達城東,與郭焱形成合圍之勢,將三王爺的軍隊打得七零八落,三王爺自知不敵,秉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撤兵而逃。

雲禮當即下令,乘勝追擊,務必將三王爺緝拿歸案。

諸葛鈺根本來不及與家人道別,又帶領軍隊追着三王爺南下了,在他行軍後不久,上官茜策馬追了上去,微風吹動斗笠,分不清飄在腦後的是雪色紗巾還是她滿頭銀絲。

他們二人前腳剛走,後邊就傳來了宮裡的最新消息:皇上頭風發作,一病不起,特冊立皇長子云祀爲太子。太后憂心皇上病情,也跟着病倒,皇后又懷了身孕,是以,皇上下令,由李妃垂簾聽政,輔佐襁褓中的太子監國。

這幾項石破天驚的消息簡直比那場暴風雪和戰役更令人吃驚,朝堂上質疑李妃與太子的奏摺多如雪花,可維護李妃母子的奏摺數量更龐大。

“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貴爲皇長子,在國之大難時刻代表皇室出席朝堂,又有何不可?而聖旨說了,並非皇上不許皇后娘娘監國,而是皇后娘娘有了身孕,實在不宜操勞,這才請李妃娘娘代爲行使職權,待皇后娘娘他日臨盆,這職權會交還於皇后娘娘的!”水航歌義正言辭地道!

李妃不動聲色地牽了牽脣角:“沒錯,本宮與皇后娘娘情同姐妹,又深得太后她老人家的垂憐,本宮銘感五內,這才頂着被羣臣口誅筆伐、甚至遺臭萬年的風險,出來挑了這項重擔。衆愛卿若是不信,大可花一年時間瞧瞧,看皇后娘娘誕下龍嗣後,本宮會否繼續霸佔這一位置!”

郭焱冷冷地道:“有孕的婦女多了,能下地幹活的也不少!在場的諸位官員,你們的妻子是否懷了身孕便立刻不管府裡的中饋了?”

衆人紛紛竊竊私語。

“是啊,懷孕沒什麼大不了的,皇后娘娘又不是頭一胎。”

“對,皇后娘娘從前懷小公主時常常出席各種活動,也沒聽聞皇后娘娘身子有恙啊。”

……

李妃的笑容一收,眸光冷了下來:“郭將軍!你是在懷疑本宮假傳聖旨嗎?本宮若有這能耐,何不提一提自己的位份?本宮如今位列正二品,上邊兒從一品、正一品可都空着呢!再者,聖旨都是交由太師和太傅過目了的,是皇上的筆跡,亦是貨真價實的璽印!誰不許本宮攜太子監國,便是抗旨不準!本宮倒要看看,你們這些人中究竟有多少不怕掉腦袋的!”

“顏妃娘娘到——”金鑾殿外,響起了太監高亢的通傳。

李妃的眸色一厲:“沒有本宮的吩咐,後宮妃嬪怎麼可以私自踏足金鑾殿?給本宮……”

“拖下去”三個字尚未說完,滿朝文武全都對着顏妃跪了下來,“太上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卻是顏妃雙手捧着太上皇賜予的尚方寶劍,一臉肅然地踏入了殿堂。

------題外話------

大家能明白完結之前我想保住菊花的熱切心情麼?評價票啊,月票啊,讓我在榜上走完最後一段路吧…。

評論區有人問大結局的時間,應該是下個月。

。上官茜擁有的能力和《將門》中的蒼鶴的差不多,一點兒巫術,不屬於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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