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那個陪着她同生共死,最後又親手殺了自己的男人,即便是已經過了兩年,她以爲所有的一切早已經被時間所淹沒,但是今日在看到他的這一刻她才明白,有的人就是一個心結,不管是跨越時空還是他也變成了幼齡,長了一張同以前大不相同的臉,可是她一眼就認出了他。
這種是來自於靈魂深處的羈絆,兩人在一起那麼多年,早就超出了生死,若是她不被他殺死,恐怕永生永世她都會將他當做是自己最重要的人。
然而他背叛了他,在最後的時候,哥舒九的心情可想而知,她曾經想過,等到那一件事完了之後,她便會向他告白。
這麼多年來,說是對他沒有想法定然是不可能的,他了解她的一切,連她每月最特殊的那幾天都比她記得要清楚,他知道她最喜歡的口味,知道她最喜歡的顏色,知道她媽媽的忌日,知道她的所有。
她卻一點不瞭解他,她只知道自己喜歡吃的他也會跟着吃,自己喜歡的顏色他也會喜歡,媽媽的忌日他總會提前買好了白菊放下手中的事陪着她一起去祭奠,在她每月特殊的那幾天陪在她身旁,爲她熬薑湯。
她喜歡他,可是兩人的身份並不是合適談情說愛,一旦有了情意在執行任務之時便會有了羈絆,她們這樣的人是不能有感情的。
所以她已經決定,完成這個任務,她就像組織提出申請,從此洗手洗白身份,從此當一個普通的女人,她會向他表白心跡,她想要做他的妻子。
可是她等到的結果卻是那般慘烈,在最後關頭她分明可以將手中的匕首插向他的胸膛,她放棄了,腦中想到了兩人曾經在一起的畫面,她沒有他的心狠,所以到頭來還是放棄了一切。
現在再次相見,她自然對他沒有好臉色,百里淺鶴嘴角仍舊笑得那般的雲淡風輕,“小九,你還在怨我?”
“別在這麼喚我,如今的你不配。”哥舒九臉上浮起一絲冷笑。
“你這樣的口氣便還是在怪着我了,也罷,當初的確是我對不起你,你這一世的名字名爲哥舒九,那麼我就喚你哥舒好了。”他再一次握上了她的手,“百里淺鶴。”
這樣的場景像及了兩人初見那時,她也是一個小女孩,看着朝她走進的少年,身着一件白色的襯衣,頭髮柔軟而又細碎,在陽光下熠熠生光,她看着那十二、三歲的少年,心中的某個地方也隨之變得柔軟。
她不曾想到處在她們這樣黑暗的地方會出現他這樣的少年,就好像是一縷陽光或者是一股清風般就這麼悄然打開她的心靈。
他走到她面前,身子比她高出了一大截,略略俯身,朝着她伸出了手,她緩緩將小手搭上了他的手指,兩手相握,他的骨節勻稱而又細長,後來才知道他這麼漂亮的手在彈起鋼琴來便更是美極,“安然。”他小聲在她耳畔說道。
柔柔的,很好聽,就好像是山澗留下的溪水。
“哦,我,我是九號。”她有些慌張,儘管她也不知道爲何自己要這麼慌張,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那一刻她在想,他會不會嘲笑自己沒有名字?
然而他卻是輕笑一聲,揉了揉她的頭髮,“請多關照,小九。”最後一個音符在他脣畔落下,她的心中卻好像是喝了蜜一般的甜,從進入這個地方起她便捨棄了名字,她的代號是九,所大家都是面無表情的喚着她九或者九號,從來沒有人喚過她小九。
有時候進入一個人的心,就是這麼簡單,從那一天起,她的生命中便多了一個人,她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他年長她幾歲,雖然是後來纔來到組織,但是做事情的手法卻比她要純熟許多,他帶着她,幫着她,也教會了她如何存活。
原本她早就不對生活抱有任何希望,小小年齡的她成了組織裡最冷酷的人,直到他的出現,她的世界之中才重新有了光明。
她堅信,他一定是神派來拯救他的,從此她不再覺得生命枯燥,她變得享受生活,從而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每次出個人任務,她總是在最快的時間結束,不是她無情,而是她知道有人在等着她。
她們兩人的關係沒有說明,她卻以爲彼此已經心領神會,只是中間的那層紙不曾捅破而已。
兩人出勤任務之時,大多時候會扮作情侶,她親密的挽着他的胳膊,他也會寵溺的對着她笑,一如既往,有時候她都會誤以爲這就是兩人真實的寫照,殊不知戲始終是戲,繁華落盡,戲當真也會落幕的。
離那件事已經有兩年的時間,而他再次比自己年長了幾歲,也不知道是否和自己同一時間到這裡來的。
不過她的心早就在那場槍戰之中湮滅,他當日能夠平靜的扣動扳機,將這些年來兩人的過往一筆勾銷,他可以淡笑着轉身,眼中沒有一絲心疼。
說明一切不過都是她一廂情願而已,所以那個不切實際的夢她早就該醒來了,她平息了怒火,同當年一般,握着他的手,淡淡道:“哥舒九。”
兩人算是正式見面禮,淺鶴打量着她,“分明見你比當年還小了些,可是爲何卻又覺得你比以前長大了許多。”
“這一切當然要感謝你,是你教會了我成長。”哥舒九淡淡道。
“大約真是報應,當年我對你下了手,以爲終於得到我要的東西之時,卻不曾想就是因爲那顆珠子將你我帶入了這個世界,如此看來,在時光之中,你我並沒有在一起,我比你還早出生了幾年,哥舒,你看現在的場景同當年是不是一樣的,我有長了你幾歲,隔了這麼遠命運又將你我牽扯到了一起,你說這是不是緣分?”
他歪着腦袋問道,這張臉比起當年還要俊美得多,不過他就是他,即便是重生也不會泯滅他骨子中的東西。
哥舒九隻是靜靜的看着他,緩緩吐出幾字:“即便是緣分,也是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