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軍區醫院的時候,權梟九被推進了手術室進行取彈手術。
艾薇爾坐在長長的迴廊椅子上,焦灼的心情都快從心裡溢出來,心絃緊張得快要繃斷了。
在手術室面前等待的心情很恐懼,她控制不住想起了五年前,她在手術室前等了很久很久,卻等來醫生一句“我們盡力了”的消息,她只和哥說了沒幾句話,他就沒了。
“嫂子,老大典型的皮糙肉厚型,這種小手術,對他來說就是小兒科,老大剛纔只是失血過多昏迷了,你別太擔心。”
當然,大狼這麼說是爲了讓艾薇爾安心的。
其實,他的心裡焦灼不安極了,像老大這麼硬性的漢子,身體壯實得不得了,以前出任務的時候就算中了槍,也不會因爲失血過多,體虛到昏迷過去。
難道是一個月前的後遺症?
心裡焦急着,哎,他也怕啊,卻不敢顯露絲毫。
大狼瞧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臉色蒼白,神情惶惶不安,眼底滿是恐慌。
其實,她依舊喜歡老大的吧?
可人生狗血又無奈啊!
大狼也找了個位置坐下,默不作聲地點了根香菸,靜靜地和她一起等着手術結果。
手術中途的時候,有護士匆匆忙忙跑出來又進去,來來回回好幾趟,行色匆匆,看得艾薇爾心中忐忑,那種不安感越來越強烈。
等待手術的過程無疑是漫長而痛苦的,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手術室的紅燈依舊亮着。
長長的廊道里,響起輕緩的腳步聲。
艾薇爾擡眼望去,冷斯夜蒼白着臉色走過來。
“你怎麼起來了?”她起身,語氣斥責,“快回病房好好休息。”
冷斯夜抿脣笑了一下,“沒事,我好着呢!”
他伸手拍拍她的後背,輕聲安撫,“你別擔心,他會好好的,死不了,他命硬着呢!”
艾薇爾點頭,心裡卻知道,他這話有一半是安慰她的。
“你回去休息吧,你這胃病得好好養着。”她推着他往外走,“別耍小孩子脾氣,去,給我去休息!”
冷斯夜扭不過她,只好回了病房。
的確,這時候她也顧不上他了,因爲她,權梟九傷得似乎挺嚴重,她擔心也很正常不是?
不知道他傷得到底有多嚴重,手術進行了很長時間,等手術室的燈光熄滅的時候,天兒暗了,已經是晚上了。
最先走出手術室的是操刀醫生,兩眼佈滿血絲,他一把摘掉了口罩,對兩人微笑着說:“手術很成功。”
這五個字,無疑讓艾薇爾心頭落了一顆石頭,終於鬆了一口氣。
“謝謝醫生。”
醫生曾在特種秘密基地當過兩年多的軍醫,後來因爲工作需要掉到了京城軍區醫院,所以他對權梟九的身份很清楚。
“九爺小命兒夠硬,身體也壯實。”醫生忽然斂了神色,板着臉很嚴肅地繼續說,“不過,九爺必須得好好調養,要換了其他人早沒命了,這次他手臂上的槍傷倒沒什麼大礙,但是他後背上的傷口,雖然
沒傷及要害,但是子彈要是再偏那麼點兒,九爺這輩子就別想走路了,而且,他胸口上的槍傷還沒完全養好,是不是近期落下的?”
聞言,艾薇爾震驚,詢問的眼神兒下意識看向大狼。
大狼猶豫了一下,才說出了實情:“嗯,一個月前出任務的時候中的槍。”
醫生皺緊了眉,很嚴肅地再次提醒:“告訴他別逞一時英雄,必須好好調養,要不然落下什麼病根,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他又說了其他幾點重要的注意事項,才離開。
醫生走後沒一分鐘,權梟九就被兩名護士推了出來,緊閉着眼睛躺在病牀上沒有半點兒知覺,她第一次見到他這個模樣兒。
艾薇爾的心被揪得生痛。
在這裡枯坐了幾個小時,她的手腳早就麻木了,好不容易纔穩住身體起來,跟着往病房走。
大狼看着牀上臉色蒼白的男人,實在忍不住下去了,將壓抑在心裡五年的憋屈情緒全部釋放出來。
他爲老大心痛,爲老大難受,有些事兒老大不說,可是今天,他必須替老大說個明白。
“嫂子,其實這五年裡,老大也不好受,他一個三十三歲的男人,這五年裡,從沒想過要找別個女人,他都做好光棍一輩子的打算了。每次出任務,他就像瘋了一樣衝鋒陷陣,恨不得自個兒立馬爲國捐軀,上個月的槍傷,以老大的身子骨,按理來說早就好了,沒了嫂子,老大估計也不想活了,就這麼使勁兒折騰自己。”
艾薇爾臉色木然蒼白,然後低低說了一聲兒:“大狼,你根本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兒。”
聽到她那麼平靜冷淡的語氣,大狼氣不打一處來,握緊了拳,佈滿血絲兒的雙眼簡直憤怒到了極點。
“放屁!誰說我不知道?我他媽的比你知道的多去了!”
真替老大不值當!
什麼女人啊,能這麼狠心?
可是,老大嚴重警告過他和騰鈞,當年的事兒一個字都不許向她提起,連提醒都不能有!
大狼心裡憋屈着,難受着,惱火無處發泄,只好牙咬切齒地控訴這個狠心無情的女人。
“你和冷斯夜當着老大的面卿卿我我,你就沒想過老大心裡難不難受?你們倆要親熱非要在老大面前顯擺是不是?”憤怒着,大狼一拳砸向了牆壁,“你連李赫蘭都不如!她除了心眼壞,至少一心一意喜歡老大。”
一聽到李赫蘭這名字,艾薇爾的臉色忽然冷下來,全身上下都冷到了極點。
她冷笑着:“既然如此,他們爲什麼不在一起?當年我自願退出,都成全了他們兩個人,他們兩人何必折騰得死去活來?”
大狼自知說了忌諱,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他好端端地幹嘛提李赫蘭那個惡毒女人?
老大現在爲了她受傷,正是老大挽回嫂子的好機會,結果被他攪和了!
動了動脣,大狼想說什麼,女人掃眼過來,冰涼的,“行了,別說這些了,過去就是過去。他我會留下來照顧,你去打電話通知權家的人吧。”
大狼搖頭:“不了
,老大說了,他所有受傷的事兒,都不用告訴權家。”
艾薇爾皺眉:“爲什麼?我想伯父伯母肯定會擔心,這種事怎麼能瞞過去?”
“老大都是這麼過來的。”像是賭氣似的,大狼緊接着冷哼了一句,“老大說了,等他死了再通知也不遲,反正也沒人傷心不是?”
說完,他離開了病房。
接下來的時間裡,不知道是因爲一個月前的槍傷沒有完全養好,舊傷加新傷失血過多,還是手術後的身體虛弱,這個天神一般強悍的男人除了中途輕輕睜開眼,醒過來短暫的幾次,大多數時間都處於睡眠狀態。
病房裡只有她和權梟九兩個人,從他第一次醒過來,就這麼一直緊緊握住她的手,這個男人,就算睡覺這手勁兒也那麼大。
期間,只要他一睜眼,就看她一眼,然後輕輕喚她:“薇薇……”
“嗯,我在。”握着他的手,艾薇爾總是用無比輕柔的聲音安撫,“你再睡會兒。”
“嗯。”
然後,他閉上眼接着睡覺,手依舊牢牢抓住她。
似乎,這樣就很安心。
坐在他的牀邊兒上,艾薇爾整整一夜都沒閤眼,細心地照料他,還要應付換到隔壁病房的冷斯夜,中途還要和秘書通話,聽她報告比斯國這幾天的事情。
老實說,是個鐵人都累。
更何況,她這個身體狀況一直不好的女人?
到了第二天早上,忍受不了的冷斯夜終於過來,把她拉走,無奈病牀上沉睡中的男人大手一直握着她的手,死死的,緊緊的。
“這男人什麼構造啊!都睡死了還能這麼抓着你?他就這麼抓了你一夜?”
冷斯夜語氣酸酸的,顯然吃醋了。
“嗯,他是傷患。”艾薇爾神色疲累,眼睛痠痛得沒法睜眼了,“你就體諒下吧,等他傷好了,我們就回國。”
“體諒個屁!別忘記了你的身體也好不到哪兒去,走,去我那兒睡一覺!”
冷斯夜一根一根掰開男人的手指,用力的,總算把女人給拽走了。
病房的門被關上,牀上的男人忽然睜開了眼睛。
其實他在冷斯夜進來的時候就醒過來了,只不過,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就想聽聽她和冷斯夜私底下是怎麼相處的。
可是,他失望了。
等他傷一好,他們就回國,然後結婚。
權梟九吃力地坐起身,朝窗外看了良久,蒼白的臉上緊繃着,瀰漫着的只有冷硬平淡的神色。
獨坐在牀上很久,他下了牀,從衣櫃裡拿出了衣服,換下病號服,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拿了牀頭櫃抽屜裡的手機,走出了病房。
經過隔壁病房的時候,他腳下一頓,從門上的隔離玻璃望過去。
她躺在牀上沉沉睡着了,冷斯夜坐在牀邊兒上,伸手撫摸着女人的臉頰,那動作很憐惜。
權梟九隻看了一眼,轉身走了。
走出了醫院的大門,他打了電話給大狼,電話很快被接起,他說:“大狼,待會兒送他們回比斯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