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而坐。
劉詩雨看着椅子,盯着顧南溪,語氣冰冷的說道:“你來幹什麼?”
“添堵!”
顧南溪不落一秒,順着她的話音說下去。
劉詩雨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後槽牙咬得緊,真是想要衝上去撕了顧南溪。
劉詩雨別開臉,嘲諷的說道:“哼!南暖要是有一點你的這份硬氣,也不至於落到那個地步!”
顧南溪冷眼看着她,說道:“現在是要和我談論硬氣了?你要是硬氣,怎麼最後卻被Delcan利用了?”
劉詩雨的表情有些僵硬,反擊道:“我們本來就是合作關係,彼此利用,很正常!”
顧南溪挑了挑眉,輕笑一聲,贊同的說道:“也對,當然是合作關係。不然,你怎麼會憑空多來的孩子,換來維家太太的榮華富貴!”
“嘭!”
劉詩雨猛地一拍桌面,表情震怒的看着顧南溪,吼道:“顧南溪,你胡說!”
顧南溪並未退縮,突然醒悟般的說道:“胡說?噢!對了,你現在已經不是維家的太太……”
她頓了頓,目光緊緊地盯着劉詩雨的表情,在她情緒即將穩定下來時揚聲說道:“剛纔在門口遇到林放和幾名律師,還以爲是來商量對策如何爲你減刑,好奇心作祟問了問,沒想到……”
劉詩雨的呼吸有些粗,表情也變得猙獰起來,顧南溪刻意湊近了一點,談笑着反問道:“我還真是好奇,那份離婚協議,你到底怎麼想的,居然肯簽字!”
劉詩雨咬着後槽牙,瞪着她。
顧南溪看着神情震怒的劉詩雨,突然放聲大笑出來,猛地一拍桌子,擡手指着她,訓斥道:“你在昧着良心欺騙南暖的時候就該想到,偷來的遲早就是要還的!我真是要祝福你,將守着你曾今盛太太的夢,在這裡度過你悽苦伶仃的餘生!”
“顧南溪!”劉詩雨被刺激得當場就怒了起來,用力一掀桌子,猛地衝上去,大吼着,“都是你!我要殺了你!”
顧南溪被這一聲巨響弄得當場發懵,還未及作反應,整個人突然被一股強勁的力道給拽開。
眼前的景色呼呼地轉了一圈,還未定神,她便穩穩地落在一個結實的胸膛裡。
耳邊傳來“哐當”一聲巨響,隨即而來,是猛烈撞擊厚得的悶痛,陣陣痛苦的呻吟。
餘光不經意撇過,她看見,原本坐在自己對面的劉詩雨不知何時躺在地上,地上碎着一地的鮮血,躺在地上,翻滾着嗷嗷地喊疼。
血腥味傳過來,她突然有些想要作嘔,條件性的往那堵肉牆上靠了靠,禁不住小聲嘀咕道:“你來啦!……”
卻不料,這話還未說完,顧南溪就感覺肚子扯着痛,整個腳一軟,“咚”地就下去了。
盛世還在被她那張滿臉幸福的笑容裡得到知足,就見自己的女人不着邊的暈了過去,嚇得心肝俱顫,橫抱着人就往外面衝。
黑曜被盛世那火急火燎的樣子嚇得愣住,還未開口,就被一通的亂吼,“愣着幹什麼!還不快開車!”
黑曜被吼得一愣一愣的,拉開車門,“噢……好……”
“南溪,你到底怎麼了?”
“南溪……”
“快!你快給我開快點!”
“再快一點!”
這一路上,盛世一面深情緊張語調溫柔的詢問着顧南溪的情況,又轉臉對着黑曜窮兇惡極的吼,在情緒的變換上,就如切換 的頻道,來去自如、。
黑曜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小心肝微微的顫,透過後視鏡,不斷的打量着這蓮城威名赫赫的男人,怎麼遇到顧南溪,就像只炸毛的猛獅子似的。
爲避免生命受到威脅,黑曜這一路幾乎是闖着紅燈,飆着到的醫院。
顧南溪一直捂着堵着,眉頭皺得緊,嚇得盛世的臉陣陣的發白,“南溪,你怎麼了?堅持一下……”
醫院這裡早就安排好,等着盛世的到來,安排好移動病牀,直接去了診療室。
纔不過進去半會兒,突然又叫來另外一位醫生,盛世見着狀況,頓時臉色更加慘白。
但診療室又遲遲不見動靜,急得他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來來回回的走個不停。
不多時,診療室內的醫生走了出來。
盛世見狀,立刻衝了上去,拽着女醫生的肩膀就開始噼裡啪啦的問,“怎麼回事?她怎麼會暈倒?現在有沒有事?你快說話啊!……”
那女醫生被搖得腦袋發暈,揉着發疼的腦門,板着一張臉,吼道:“吵什麼吵?這裡是醫院,你要問什麼能不能一個一個的問,別噼裡啪啦的像倒豆子似的。”
那名女醫生是上了些年紀的老醫生,雖被搖得發暈,但還是被他緊張的樣子感動到,於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訓斥着說道:“懷孕了就該注意點,別帶着她上躥下跳的,胎像不穩,容易出事。”
“懷孕……”
盛世頓時被雷劈了似的,只感覺腦袋裡“哐當”一聲巨響,彷彿被什麼硬生生地砸中。
他愣了幾秒,突然又意識到什麼似的,推開那名醫生就往裡面衝。
見慣了此類初爲人父的莽撞,那名女醫生見怪不怪,兀自搖了搖頭。
真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夥子!
人馬上就要推出來,往裡面蹭幹嘛!
顧南溪躺在病房裡,人還有些暈,迷迷糊糊的躺着。
她閉着雙眼,柔軟的睫毛微微的上翹,長髮鋪散開來,令她更多了些恬淡的靜謐。
盛世看着這樣的她,突然內心感動起來。
相識時,她還不過是個天真無邪的女孩。萬事千帆過後,如今,她在身邊,變成溫柔纏綿的女人。
她,要當媽媽了。
和他一起,孕育着下一代了。
這份感動,在這份霞光裡,穩穩的落進了這個男人寬闊的胸膛。
顧南溪醒來時,天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
她睡得有些懵,轉了轉眼珠子,這才發現坐在牀邊的盛世。
她張了張嘴,發出些微嘶啞的聲音,旁邊的盛世就跟受了刺激似的,冷不丁地從位置上躥了起來,摟着她的肩,着急的問:“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他那樣子,眉心緊鎖,表情猙獰。
顧南溪擡手,指尖輕輕地觸了觸他的眉頭,不解的問道:“怎麼又皺眉?”
盛世擡手,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裡,放在嘴邊落下一吻,沉沉地說道:“南溪,你今天嚇壞我了!”
他的表情,含着歉意,這讓顧南溪有些不安,着急的說道:“對不起!”
盛世擡手颳了刮她的鼻尖,壓低着嗓音,說道:“你要是懷着歉疚,以後就乖乖的待着別到處亂跑。”
顧南溪嘟着嘴,不滿的瞪了他一眼,擡手,揪着盛世的耳朵,說道:“嗯!你什麼意思!居然嫌棄我!”
盛世俯身,額頭低着她,偷了個香,低笑着說道:“我哪裡敢嫌棄你,我是怕你肚子裡的那個小傢伙,萬一性格隨了你,在裡面瞎折騰,可怎麼辦。”
“什麼小傢伙?”顧南溪被說得一愣一愣的,末了,突然手腕用力,瞪大着雙眼,語無倫次起來,“肚子?你……我……”
盛世的耳朵在她的手裡被揪得通紅,憋着疼,咬着她的脣,嗓音低啞地說道:“盛太太,恭喜你,當媽媽了!”
顧南溪的眼眶裡盈滿着熱淚,滾燙的成串的往外倒。
反手,摟着盛世的腦袋,哭得稀里嘩啦,聲音嘟噥着,“盛先生,也恭喜你,終於當爸爸了!”
這份擁抱與幸福,來得晚,卻令人幸福得想要揮淚。
顧南溪懷孕後,盛世幾乎把她當成了易碎品,差點就在她身上貼小心,勿碰,易碎的標籤了。
還強迫顧南溪在醫院裡養着,就跟關禁閉似的。
顧南溪一面做着反抗,一面又被迫接受安排。
直到那份幸福感逐漸沉澱,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懷孕了,那麼給維明翰捐肝的事……
她撫着肚子,這裡孕育着新的生命,是歷經風雨過後的結晶。
病房實在是待不住,趁着盛世回言氏集團開會的空檔,她穿着外套,自己一個人,去了維明翰的病房。
他已經脫離重症病房,轉入普通病房。
林放見顧南溪一身病號服過來,很是意外,上前問道:“顧小姐,你這……是身體出什麼問題了嗎?”
顧南溪並沒有給他任何的好臉色,只是冷着臉,語氣不善的說道:“怎麼,怕我生病影響給你家主子的捐肝手術?”
這樣毫不給面子的反擊,真是讓林放有些拉不下臉。
他真是想不通,當年南暖的性子,溫柔如水,怎麼就生出來這麼剛烈的女兒。
顧南溪依舊沉着臉,冷冰冰的問道:“他醒着還是睡着?”
林放點了點頭,說道:“醒着!”
顧南溪依舊不冷不熱的說道:“問問他,見或者不見。”
林放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不用問。維董說了,只要您來,隨時可以進去。”
顧南溪不懂維明翰爲什麼這樣做,或許是愧疚,或許是想要她肚子裡的肝。
無論如何,她也沒那種心情,去揣測。
病房內,除了維明翰再無其他的人。
在外人看來,他算得上寂寥可憐。
他也算億萬家產,聲名顯赫,在這種時候,卻沒有任何親人陪同。
整個人生,被處處的算計逼迫着放棄此生所愛。
顧南溪的出現引起了維明翰的注意,他上下打量着顧南溪,開口,嗓音低啞的問道:“怎麼病了?”
“嗯!”顧南溪點了點頭,攏了攏自己的外套,拉來牀邊的椅子坐了下來,看着他,說道:“小毛病!你呢,怎麼樣?”
維明翰收起手裡的書,扯了扯嘴角,無奈的說道:“挺好!活一天,算一天。”
顧南溪看着他,不過幾天未見,似乎又多了些白髮,內心突然有些不忍,開口,問道:“聽說找到肝源了,準備什麼時候做手術?”
維明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做什麼手術,我已經活得夠累了!”
關於生死,總歸是無可避免。
顧南溪撫了撫衣袖,衝着他挑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懶懶的說道:“如果想要還債,或許孤獨終老,是最好的懲罰方式。”
這話一擊即中,震得維明翰臉色鐵青。
他並沒有發火,只是看着顧南溪,問道:“即便南山沉冤得雪,還是要恨我?”
顧南溪擡頭,目光冰冷的盯着他,反問道:“難道我不應該嗎?”
她冷着一張臉,開口,說道:“如果當年不是你的風流招惹與縱容,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最終的源頭,尋跡而去,都是你的錯。”
維明翰的臉上含着歉意,看着顧南溪,說道:“我會補償你,想盡一切辦法的補償。維氏企業,也將由你來繼承。”
顧南溪聞言,突然笑了起來,冷冷的說道:“繼承?維董,看來你是病得不輕。我和你毫無關係,繼承一說,從何而來。”
維明翰有些着急,開口,說道:“南溪,我是你……”
顧南溪卻不想繼續聽下去,只是開口,態度冷硬的說道:“你是我小姑南暖曾今的戀人,僅此而已。”
維明翰愣住,又不敢再多言。
她不肯承認與自己的關係,擺明了,不願意承認那份血緣,到底,還是記恨。
顧南溪打量着維明翰的臉色,似乎比前幾天更加的憔悴。
她想着南暖留給自己的信,內裡一再的祈求,讓她別怨恨維明翰。
她不能不恨,但卻又不能見死不救。
顧南溪的內心有幾多糾結,只是碼着臉,盯着維明翰,語氣冰冷地說道:“好好活着吧,她還等着你幫她立碑刻字。”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顧南溪確實是鼓足了勇氣,這才走向主治醫生唐醫生的辦公室。
她開門見山的問道:“唐醫生,上次您讓我抽血後的檢驗結果,是否適合手術?”
唐醫生翻看着手裡的報告,看着顧南溪,說道:“顧小姐,您的各項指標都是匹配的,但您應該清楚,現在有孕在身,我們不可能替你做這個手術的。”
顧南溪撫了撫肚子,開口,問道:“如果是我手術,手術的可行性有多少?”
唐醫生皺了皺眉,表情凝重的說道:“我們也只有幾層的把握,並不是百分之百。更何況,手術裡會採取大量的麻藥,手術後又必須要服用打量的藥物幫助傷口癒合,對您的身體和胎兒都不好。”
顧南溪皺着眉,刻意穩住情緒,說道:“所以,你的意思。如果我要做這個手術,必須要引掉孩子。”
唐醫生的表情有些爲難,說道:“對,大抵是這樣的。但我不建議你這樣做,一來您的身體對麻藥免疫,二來,您和盛總這好不容易纔有的孩子,如果……”
顧南溪皺着眉,也有些難過,開口說道:“我知道了,謝謝您!”
這確實是個問題。
她捨不得孩子,卻又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維明翰就這樣走向死亡。
他畢竟,是南暖愛了一生,付出過一切的男人。
雖然自己心裡是恨,但卻始終無法狠下心來不管不顧。
顧南溪這纔剛從病房出來,那頭,盛世就已經收到信息。
聽說她去諮詢捐肝問題,還有不要孩子的想法,嚇得他直接丟開幾百億的會,滿腔怒火,一路窮兇惡極地殺了過來。
顧南溪剛到病房,手還未觸碰到門把手,房門就被從裡面給拉開了。嚇得她腳上打滑,“啊”一聲直往後仰。
盛世剛打開門,被她這咋咋呼呼的尖叫聲嚇得立刻撲上去,摟着人,轉了半圈,這才穩住身子,避免她摔下去落得個好歹。
顧南溪被嚇得臉色刷白,摟着盛世的脖子,閉着眼睛,一陣的亂吼亂叫。
盛世穩着手,將她往自己懷裡緊了緊,抱着就往病房裡帶。
他的動作並沒見得有多溫柔,將顧南溪放在病牀上後,他直接坐在顧南溪的面前,死死地扣住她的肩膀,表情嚴肅。
顧南溪驚魂甫定,這才注意到盛世的表情,立刻嚇得愣住,開口問道:“怎麼了?”
盛世瞪着她,眼神裡含着濃濃的責備,碼着臉,開始訓斥起來,“顧南溪,你還有沒有心,有沒有心的!”
顧南溪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一時半會兒看不懂他的情緒。
盛世卻不高興了,指着她就開始吼:“爲了救維明翰,你還真是什麼都願意豁出去啊?你有心嗎?他纔多大一點,你怎麼能狠得下心啊?”
顧南溪自知有虧,看着他,歉疚的說道:“你都知道啦?”
盛世一聽,立刻就炸毛了,吼道:“我能不知道嗎?你都快不要他,不要我了,我還能不知道?”
顧南溪嘟着嘴,開口說道:“別亂冤枉我啊!我今天只是去諮詢了唐醫生,又沒有說真的不要孩子……”
盛世一聽就急了,雙手捧着她的臉,大聲地說道:“我纔不管真的假的,反正你現在連那個想法都不能有!全部,統統,把那些荒唐的想法,從你腦子裡給我剔除乾淨!”
這個患得患失的男人,滿眼裡都是懇切,看得顧南溪是又愛又氣!
說好的冷靜自持,孤傲冷漠呢?
她可能,嫁了個假的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