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的路,多數帶有些波折,誰也不知道回遇到些什麼。
他們是在山崖邊停了下來,一邊是飛流一般的子彈,一邊是萬丈的深淵,生死一線之隔。
盛世將顧南溪摟住,藏在懷裡,不想她因此而受到傷害。
可是,急速而來的飛機,撼動着整個山雪,顧南溪猛地便滑了下去。
“啊!”顧南溪驚叫一聲,盛世在千鈞一髮時,立刻抓住了她的右手。
那股鑽心的疼痛立刻襲來,顧南溪明顯的感覺到,手筋處,繃直的經脈還有傷口處撕心裂肺的疼痛。
顧南溪疼得滿頭大汗,擡頭,恰好看見盛世半個身子伏在懸崖邊,正費心費勁地拽着她。
那隻握住自己的手臂,有鮮紅的血液從西裝的袖口慢慢地流了下來。
或許是離死亡的距離太近,才能彰顯每個人內心真正地感情。
顧南溪望着盛世,滿眼含着滾燙的淚花,語氣悶悶地吼道:“盛世,你快放手!不然你也會一起掉下去的!”
盛世咬着牙,語氣含着些薄涼,低低地說道:“顧南溪,你想讓我放開你!你想也別想,這輩子,下輩子,永永遠遠不可能!”
說道激動之處,盛世的手不自覺地握了緊,彷彿她隨時可能消失一般。
那份有力的擠壓,將承受全部體重的右手弄得有些疼,顧南溪皺着眉,痛得全身發抖。
Delcan知道,想要從這裡成功的走出去,就必須要借住盛世。
現在是有什麼,他就需要綁住什麼。
他帶領着衆人,準備將懸崖邊的盛世抓住,然後趁機逃跑。
冷訣帶着大隊人馬趕了過來,在他即將成功之際,立刻開槍阻撓,於是,槍林彈雨、炮火便恣意地交戰起來。
Delcan底下的人被冷訣滅了大半,最後真的是所剩無幾。
他心裡有着氣,更加的嫉恨起冷訣來。
三十六計走爲上策,既然現在輸給了他,但他目前手握這麼大一筆的錢財,想要東山再起,那是遲早的事情。
Delcan眼疾手快,在冷訣的一枚子彈即將打穿她的胸口時,立刻側身,擡手抓住飛機上投下來的救生繩。
冷訣見狀,立刻抓過手邊的高精狙,對準逐漸飄遠的Delcan,一咬牙,猛地扣下扳機,“噗”地一聲打了過去。
子彈猛地擊中Delcan的大腿,只見他拽着救命繩身子猛地抽搐幾下。
飛機的螺旋槳發出“嗡嗡嗡”地聲音,整個片雪地被撼動,雲頂山崖邊的雪開始出現鬆動。
盛世的胸膛伏着雪地,明顯地察覺到這些變化,他擰了擰眉頭,滿眼幽深地看着顧南溪,語氣低沉地說道:“南溪,你別怕!我陪着你!”
雲頂山上風生呼呼地吹起,捲起成片白毛毛的雪花,螺旋槳發出的聲音響亮,顧南溪聽得並不真切,卻能從他的目光裡,看到濃烈的傷痛。
冷訣帶人即刻追了過去,正準備命人進行救援時,整片鋪滿厚雪的山體出現鬆動。
冷訣飛速地往前奔去,卻在離十幾米遠的地方,眼睜睜地看到盛世與顧南溪,相互拉着手,隨着下滑的積雪,落了下去。
隨着積雪的下落,顧南溪的整顆心也跟着迅速地掉了下去。
他們兩人緊緊相擁,天翻地覆地翻滾,快速地淹沒在厚厚的積雪裡。
顧南溪只感覺天旋地轉,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落入了冰涼的積雪。
盛世將顧南溪摟在懷疑,着急地呼喚道:“南溪!南溪!……”
顧南溪窩在他懷裡,頓了頓,並未發出半點聲音。
盛世見沒有迴應,立刻晃着她的肩膀,着急地問道:“南溪,你有沒有事!?”
顧南溪晃了晃神,半晌後,扶着盛世的胸膛,悶聲答道:“沒,我沒事!”
她的手,扶着盛世的胸膛,摸到隱隱的溼潤,小聲地問道:“血!?你……是不是受傷了!?”
顧南溪扶的位置,恰好是方纔中彈的地方,方纔跌落時,已經讓傷口受到了強大的傷害。
盛世的眉心微微蹙了蹙,背脊處泛起一絲濃濃的汗漬,他隱忍着。
黑暗裡,他咬着脣,擡手撫了撫顧南溪的背,安撫着說道:“小傷而已,沒什麼大礙!”
顧南溪的心有些悶痛,黑暗裡,她看不清,所以更加地無法確認他的傷勢。
只是聽他這般雲淡風輕地安撫,自己心裡的卻莫名的有些酸楚。
他們跌落在山雪裡,兩人身子相擁,無法輕易動彈。
盛世摟着顧南溪,用自己的體溫爲她取暖。
雲頂上,到處傳來細細碎碎的動物聲,加上寒涼薄冷的氣息,讓人真是不寒而慄。
盛世似乎察覺到她的後怕,立刻將她擁緊,小聲地安撫道:“南溪,你別怕!有我在……”
他說話的聲音,含着些安撫的作用,讓顧南溪的心瞬間平靜了下來。
顧南溪靠在他的胸口,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聲。
方纔的一番生死,讓顧南溪有些慌神。
她彷彿又走過一遭,與死神進行的殊死搏鬥。
雲頂山的雪夜冷清,寒涼的溫度讓備受創傷的兩個人,相擁着陷入一場昏迷。
盛世將顧南溪摟在懷裡,將大衣往她身上緊緊的裹住,黑暗裡,那隻被擊中的左肩,正汩汩的往外冒着猩紅的雪水。
北風瀟瀟,風雪而落。
顧南溪是被日出的白茫茫的光線照醒的,她微微地眨了眨眼。
她看着將自己用在懷裡的盛世,單薄的白襯衫上,全是大片大片絳紅的血。
她被嚇得瞳孔放大,立刻坐了起來,用力搖了搖盛世的肩,大聲喊道:“盛世!……盛世……”
“盛世,你醒醒!”
顧南溪逐漸變得焦躁起來,她的呼喚,並沒有得到半點的迴應。
彷彿是記憶裡,那副永遠也叫不醒的軀體。
她有些後怕,甚至是心驚,手顫抖着往前伸了伸,當之間觸碰到那次灼灼的溫度時,整顆心瞬間被注入了一股滾燙的血液。
不是記憶裡沁人的冰涼,反倒是如滾燙的熱水般灼熱。
他發燒了!
顧南溪怔了怔,再次搖了搖盛世的身子,見他始終無半點反應,這才脫下身上的外套蓋在他的身上。
踉蹌着身子站了起來,她衝着空曠的山谷,一遍遍地吶喊,“救命!有沒有人!救命……”
迴應她的,除了山谷裡微弱的回聲外,便是更加薄涼的呼呼風生。
顧南溪看着面色蒼白的盛世,想着他不顧一切衝上來救助自己的時候,她記得,懸崖邊上,那句掏心窩的話。
“南溪,你別怕,有我陪着你!”
他明明可以置身事外,明明可以不備子彈擊中,明明可以放開她的手自己逃之夭夭。
可是,他卻那麼執拗的挽住自己,即便是奔赴死亡也在所不惜。
顧南溪心裡原本堅定的恨,在此刻,卻突然變得鬆軟無力。
她有些看不懂盛世,不明白他的所作所爲,到底是一種贖罪,還是真情告白。
他受傷了,因自己而傷。
即便原本是恨着,但卻從未想過要置他於死地。
顧南溪看着半個身子埋在雪裡的盛世,咬了咬脣,立刻跪下去,擡手見他撫了起來。
與其在這裡坐等,倒不如自己去尋找新的生機。
盛世讓她有些費力,右手因爲方纔懸崖邊承受了自己整個身體的重量,手筋已經開始繃緊發疼,再加上盛世的重量讓她更加的吃力。
只要稍稍的使勁,右手便傳來鑽心的疼痛。
攙扶着盛世,顧南溪一路跌跌撞撞,在雪地裡舉步維艱。
光走出兩三步,便猛地摔落下去。
盛世被她這樣反覆折騰,拉起來,又摔落,原本已經乾涸的傷口又開始冒出了血漬。
顧南溪有些後怕,立刻脫下自己的圍脖,將他的傷口捂住。
爲了防止盛世再被自己折騰而受罪,她便用圍脖做成了繩,繞過盛世的腋下,雙手拖拽着一步步往前行。
所有的力氣全部集中在手部,她咬着牙,滿頭冒着豆大的汗珠,隱忍着鑽心的疼,一點點的往下山的路口走去。
那段長長的雪路,被她跌跌撞撞的步子,劃出一道道深深的溝壑,浸染的紅色血液,將整個雲頂山染得透紅。
纏繞着右手的紗布開始浸出濃濃的血漬,漸漸的,從原本鑽心的痛,變成一種道由不出的麻木,直到顧南溪猛地跪在雪地裡,整隻右手開始抽搐時,靈魂深處,似乎聽到有些經久磨合的老舊傷口,“嘭”地幾聲,全數斷落。
顧南溪看着盛世的臉,隱忍着滿臉的痛苦,微微一笑,便猛地一頭紮了下去。
整片山林,變成空曠的死寂。
當搜救隊發現他們時,日光已經滲出了明晃晃的光。
冷訣第一時間衝上去,當看到兩人相擁的姿勢時,面色瞬間變得黢黑。
那隻浸滿鮮血的右手,彷彿是一記悶棒,猛地將他重擊。
冷訣心慌意亂,立刻上前將顧南溪摟在懷裡,衝着隨後而來的珀西大吼道:“快,叫直升機回美國,通知Jason馬上進行手術!”
珀西眼尖,立刻明白過來。
黑曜見冷訣要把人帶走,雖然暫時不知道他與顧南溪之間的關係,但爲了保護盛世的女人,他立刻上前阻止道:“冷少,你不能帶南溪走!”
冷訣目前火氣十足,黑着臉,衝着黑曜大吼:“給我滾!”
黑曜可不是容易被恐嚇的人,鎮定自如地看着他,說道:“這裡是蓮城,不是紐約。我不是你的手下,你不用嚇唬我。另外,與其現在將南溪待會美國,還不如讓她在蓮城進行最好的醫療急救。”
冷訣心裡堵着氣,面色鐵青,衝着黑曜大吼道:“我讓你滾!聽到沒有!”
黑曜面不改色,看着他,語氣冰冷地說道:“飛回美國需要十幾個小時,你能保證南溪現在的情況能夠堅持!?你可以犯險,但我不允許她這樣犯險!”
說着,也不管冷訣被氣得滿臉的怒色,立刻對着地下的人吼道:“通知暗部醫療隊立刻準備,我們十分鐘後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