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房間,連帶着壁燈也跟着熄滅,厚重的窗簾阻隔了外界的光線,讓整個房間落入無端的黑暗。
顧南溪輕輕地闔上眼,她早已經習慣在這種毫無希冀的黑暗,沉淪。
她已經不再相信,還會有人,牽着她的手,走向明晃晃的白晝。
時間的鐘擺不緊不慢的晃動,中規中矩。
盛世留在西苑別墅,陪着老爺子吃飯。
維乙安知道盛世要回來,早就叫人起來收拾,擺開了一排的衣服,還請了專門的設計師來爲她制定造型。
盛老爺子見她對盛世如此上心,內心倒也是高興的。
今日的晚餐是躲不掉的,因爲盛老爺子今夜要趁夜趕回北城。
盛世向來孝順,這頓晚飯肯定是會陪他的。
好不容易忙完手中的事情,盛世便馬不停蹄的往西苑別墅趕。
維乙安早已張羅着別墅內的人,準備了一大桌的菜餚。
盛世的車纔剛駛入西苑別墅的大門,維乙安便受到了消息,立刻查看了自己的妝容,踩着碎步過去迎接。
維乙安舉止優雅的候在門口,遠遠的看見黑曜匆忙的下了車,撐着山,輕輕的打開後車座的車門,
只見一隻差得錚亮的皮鞋和修長的腿露了出來,接着露出盛世一如既往俊朗的側臉。
他從車廂裡走了出來,高挑的身材加上自身獨有高貴氣質,讓他瞬間秒殺一衆芳心。
這一刻,維乙安只覺得心臟猛地頓住,隨後便如擂鼓般狂跳不止,甚至連臉頰都跟着微微的開始發熱。
她從小就圍繞在這個男子身邊,卻無時無刻不爲他而感到心跳加速。
維乙安瞪了一眼身邊癡迷的小女傭,扭頭,換上一臉的嬌羞,踩着碎步,直往盛世的懷裡撲,一邊還帶着些小興奮地喊道:“盛世哥哥,你終於回來啦!”
西苑別墅門外的石子路,路面並不平坦,加上連日來下的積雪,維乙安這不知分寸的幾腳下去,一不小心踩着顆鬆動的石頭,瞬間重心不穩,維乙安大驚失色,踉蹌着直往盛世懷裡撲。
盛世冷眼看着她自導自演的戲,在衣角即將被她碰到時,很是隨意的移步、閃身。
維乙安的“投懷送抱”變成了“五體投地”,生猛地撲在了雪地裡。
揚起的雪花如驚蟄般飛了起來,場面簡直滑稽無比。
維乙安花費了一上午打造的髮型,在這踉蹌的摔跌中,變成了東倒西歪的一堆雜草。
那雙忽閃忽閃、挺翹黑亮的睫毛,更是被雪砸得落了下來,貼在眼窩處。
黑曜見狀,忍不住“噗”地笑出了聲。
維乙安的形象大失,心裡滿是怨氣,癟着嘴巴,哭喪着臉,仰起臉,衝着盛世叫屈,“盛世哥哥……”
盛世居高臨下的看着地上顏面盡失的維乙安,神色如常,只是微微緊蹙的眉鋒裡,泄露出一絲煩躁。
他並未伸手將她拉起,反倒是扭頭,瞪了一眼旁邊幸災樂禍的黑曜。
黑曜的臉笑得快要開花,被盛世這樣一瞪,立刻收斂,上前一步,假裝緊張地問道:“乙安小姐,你有沒有事!?”
維乙安見是黑曜過來拉自己,心裡饒是不情願,坐在地上遲遲不肯動。
她在等盛世心軟,上前過來拉自己,豈料盛世只是目光清冷地看了她一眼,隨後,轉身,徑直往別墅裡走了去。
希望落空,維乙安心裡一陣怨氣,一把推開旁邊的黑曜,轉臉衝着旁邊呆住的女傭吼道:“還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過來扶我,是不是不想幹了!?”
黑曜被推開,只得摸了摸鼻子,心裡一陣嘲諷:嗬!這變臉的戲碼,倒是演得爐火純青!你要是去唱川劇,興許是不需要道具的吧!?
傭人們跑過來,一把將維乙安扶了起來。
不知是誰的力道用得有些過重,將維乙安的手拉出了一點點的紅痕。
維乙安當下便怒了,猛地擡手,對着傭人的臉就是幾耳光,“啪啪啪”的幾聲脆響,直接將那人打得滿眼星光。
傭人立刻跪在地上,開始討饒,“對不起,乙安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維乙安心裡氣怒,瞄了一眼別墅的大廳,發現盛老爺子下了樓,立刻掩住臉上的憤怒,指着那個傭人,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明天再來收拾你!”
說完,便讓其他幾個傭人扶着,踮着腳,一瘸一拐的往別墅裡走去。
盛世扶着盛老,剛坐在大廳的沙發裡,就見維乙安被傭人攙扶着走了進來。
盛老爺子見維乙安這一身的融雪,立刻着急的問道:“乙安吶,你這是怎麼回事啊!?”
維乙安的形象早已蕩然無存,心裡有些委屈,癟着嘴,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撒嬌着說道:“爺爺這剛要回北城,就連西苑別墅門口的石子都欺負我,還我摔了那麼大一跤!”
盛老爺子被她的表情逗得樂了起來,扶着柺杖,打趣着說道:“我看不是小石子的原因,是你自己見到盛世回來,太激動了吧!?”
盛世一聽,立刻眉心蹙了蹙。
原本還滿臉委屈的維乙安,立刻換上一臉的嬌羞,忸怩着喚道:“爺爺……”
“哈哈哈……”盛老爺子見她那副頷首嬌羞的表情,更是樂了起來,“瞧瞧我們家乙安還不好意思了呢!”
這時,飛塵走過來,對着盛老鞠了鞠躬,禮貌地說道:“盛老,可以用餐了!”
盛家老爺子點了點頭,對着旁邊的盛世說道:“走,我們過去吃飯!”
盛世見狀,立刻起身,擡手扶住爺爺的手,腳步放緩,慢慢的往餐廳走去。
今夜的晚餐,倒是齊全,擺了滿滿的一桌。
盛世看着面前的蓮藕花生排骨湯,立刻臉色大變,衝着旁邊的傭人吼道:“這是誰讓你們做的,立刻我端下去倒掉!”
維乙安頓住,滿眼疑惑地看着盛世,小聲地說道:“這蓮藕花生排骨湯,不是你喜歡喝的嗎?我今天特意讓廚房做的,怎麼了,出什麼問題了嗎!?”
盛世一聽,扭頭瞪着她,臉上掛着濃濃的怒氣,對着她吼道:“你難道不知道爺爺對花生過敏嗎?你還敢做這個湯,還不快讓人端下去倒掉!”
“啊!?我……”維乙安被盛世臉上的怒氣嚇住,看着爺爺,慌張地說道:“我……爺爺,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盛老爺子伸手拍了拍桌子,聲音嚴肅地說道:“盛世,你給我坐好!不就是一碗湯嗎,人家乙安也是爲你好,看你喜歡特意做的,你發什麼火!”
說着,又對維乙安搖了搖手,“來,乙安來坐我旁邊!”
盛世皺了皺眉,瞪着面前的蓮藕花生排骨湯,突然想到病房裡那個病怏怏的女人,心裡更是堵着難受。
黑曜倒是洞察一切,立刻吩咐身邊的傭人,將那碗蓮藕排骨湯撤了下去。
這頓晚餐,因爲這開始的鬧劇,倒是變得有些生硬。
維乙安滿懷委屈,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飯菜。
盛老爺子將她的委屈看在眼裡,伸手替她夾着菜,一邊教訓着旁邊的盛世,“你看你這壞脾氣,就是不知好歹,!我雖是今晚回北城,但要是聽說你再像今天這樣欺負乙安,我非得趕過來收拾你不可。”
盛世皺了皺眉,並未應聲,只是悶悶地吃着菜。
盛老嘆了口氣,“言氏集團是你的事業,我本無意插手,但以乙安的水平,進入你的“月光半島”想必也是綽綽有餘。”
盛世的神情突然一冷,擡眼,眸光清冽地瞪了一眼對面的維乙安。
維乙安被他兇狠的目光嚇得頓住,縮了縮脖子,低頭,開始一個勁的吃菜。
盛世放下手中的碗筷,面色一沉,語氣淡淡地說道:“爺爺,你向來不過問言氏的公事。再說,言氏集團並未我一人說了算。”
“我並非要插足言氏集團,”盛老頓了頓,嚴肅地說道:“但既然你已經同意乙安參加“月光半島”首席的評判,想必也是看中了她的才氣。難道你只是想要忽悠我?”
儼然,這頓晚餐,無形中變成了談判。
盛世蹙了蹙,語氣薄涼地說道:“她要是真有那個實力奪下“月光半島”首席,言氏集團肯定會留下她。何須爺爺在這裡向我言明,打這張親情牌!”
盛老爺子不再藏着掖着,直接說道:“我有我的私心,你與乙安早有婚約,她要是能進入言氏集團,對你們倆之間培養感情也是大有益處。”
聽到盛老爺子的安排,維乙安當下便羞得滿臉通紅。
盛世被爺爺的安排得不行,當下便怒了,黑着臉,語氣不佳地說道:“我說過,我不同意!這段婚約,我不承認。”
“放肆!”盛老爺子被激怒了,狠狠地落下一掌心,強大的掌力震得桌面上面的筷子都顫了顫,他有些激動的看着盛世,言語裡更是憤怒,吼道:“你現在是翅膀硬了,不聽我的了!?你是不是要讓我到老死的那天,也見不到你爲盛家傳宗接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