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今日與紐約的合作商有洽談項目,盛世作爲言氏代表,不得不負傷參加。
對方的戰力部署相當縝密,集齊華爾街的精英談判手,嚴陣以待,企圖拿到更多的盈利份額。
盛世神情自若,並未將他們的陣勢看在眼裡,在關鍵時刻舌戰羣儒,以一敵十,發揮自身強勢的判辨組織能力,撂倒一衆華爾街有名的商務談判人員,將他們殺得片甲不留。
作爲東道主,盛世理應宴請合作方,卻因爲急於回半島別墅,不得已搬出言易山這座大山出來作擋箭牌。
言易山在言氏集團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這樣的安排也是合情合理,沒人敢有微詞。
葉辰快步跑出來,拉開車門,低着頭,謙遜地問道:“盛少,需不需要先去用餐?”
盛世面色暗沉地坐進車裡,眉心一凝,冷冷地說了句,“先回去再說。”
葉辰不敢怠慢,立刻關上車門,開着車直奔半島別墅的方向去。
盛世靠着皮質的靠墊,冷着臉孔,如深潭般的雙眸靜靜的看着前方。
他的心很是急切,急切之處在於清晨開始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顧南溪。
他的內心更是惶恐不安,生怕昨晚自己的魯莽,強勢的表明心境,會硬生生的嚇壞了她。
大抵是他終於直言道出自己的感情,表明自己的態度,在看到顧南溪的震驚與妥協時,踏實安心得讓他足夠好眠。
他甚至想,如若當初顧南溪回國時,他握有“月光半島”籌碼,逼進的契約交涉,換做自己的真情流露,結局是不是會變得不一樣。
只是那時,他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只想控住企圖逃離的她。
他的憤怒在於,顧南溪在作爲Daisy光鮮亮麗時,自己卻被苦情磨難折磨得面目全非,他向來冷豔傲慢,容不得半點欺瞞。
再加上兩人相見時,脣槍舌劍,她殺伐果決狠狠地重戳自己的傷痛點,將他逼至維谷,瘋狂得忘了分寸。
她一再的挑釁,倔強不服輸的性子令他動怒不已。
那時候,他過分在乎過去,過分糾結她一聲不吭的消失,過分在乎五年來自己苦行僧般的生活,這麼多的“過分”才導致現在兩難的結局。
他怨恨,也惱怒,卻並不後悔。
如若時光倒流,在面臨那般扼腕痛心的光景裡,他依然會採取極端的方式,強制留住那個企圖再次從自己身邊逃離的女人。
他怨不得造化弄人,也不怪她的埋怨哭訴,所有的磨難也誠然接受。
所有的一切,就像是病症,蟄伏在內心的角落裡,蠢蠢欲動。
盛世說不清昨晚,在自己道盡心中萬般情感時,爲何顧南溪會有那般苦痛的表情。
甚至她的脣也不再有年少時的灼灼溫度,反倒是冰涼沁人。
蓮城的夜色,影影綽綽,閃爍的霓虹,迅速從窗前掠過。
疾馳的賓利,載着顆歸家的心,匯入長長的車流。
很快,賓利就駛到了半島別墅。
盛世從車裡走下來,舉手投足間竟是高貴儒雅。
他穿着剪裁適宜的西裝,外搭着黑色大衣,身形挺拔俊朗。
他站在半島別墅的門前,整個人掩在濃黑的夜幕裡靜靜地佇立。
擡頭,視線怔怔地看着二樓主臥的位置。
歐式古樸的陽臺,窗簾緊閉,漆黑一片,未透出半點的光暈。
這個時間點,往日她都應該坐在主臥的長毛地毯上畫設計圖,今日怎麼沒有在!?
難道她在躲自己!?
這份疑惑讓他眉心蹙了蹙,隱藏在濃烈陰影裡的臉更難藏失落。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聲音低沉微顫地喃喃自語,“顧南溪,我該拿你怎麼辦……”
擡着有些沉重的步子,慢慢往半島別墅內走去。
黑曜早已在門口等候,見盛世回來,立刻迎了上去。
雍容華貴的半島別墅,燈光璀璨,將整個大廳變得明亮刺眼。
盛世跨步進來,視線在大廳裡巡視一週,卻並沒有發現顧南溪的身影。
他的心口一涼,不知道是冬日冷風過境的緣故還是因爲沒見到顧南溪而產生的濃烈失望。
內心的不安很快將他圈禁在情緒裡,黑着臉,眼神凌亂狂肆,大有風雨欲來的氣勢。
周圍的空氣瞬間變冷,傭人警覺的感到危險逼近,立刻站在牆角,噤若寒蟬。
黑曜跟隨盛世多年,早已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從方纔進門開始,他的視線就在半島別墅內四處逡巡,應該是在尋找顧南溪。
黑曜抱着赴死的心,生怕不留神纔到雷點,只得上前小心翼翼地說道:“南溪今天喊累,回來就直接上樓休息了。”
盛世回頭,瞪了他一眼,眼神卻不似方纔的凌厲盛人,倒是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
剋制着內心的衝動,盛世收回怒視洶洶的眼神,踩着步子,輕手輕腳的往樓上走去。
輕輕推開主臥的房門,暖氣迎面撲來。
房間內,並沒有開大燈,只有房門口亮着一盞壁燈。
壁燈的光線很微弱,隱隱的照亮半個房間。
顧南溪躺在沙發裡,懷抱着軟枕,整個身子團成一團。
暖氣將她的臉烘得通紅,隱在黑亮的髮絲下面,像極了貪睡的貓。
盛世站在旁邊,嘴角竟淺淺的笑了起來。
睡得有些沉,或許是夢見與盛世拳腳相加、大戰三百回合,顧南溪踢了踢腳,大吼一聲,“盛世,我和你拼了!”
怒吼完畢,下一秒就傳來“啊”的一聲驚呼,在夢裡跌出的狗吃屎,讓顧南溪瞬間清醒過來。
好歹地板上鋪着長毛地毯,讓她的身體得到些緩衝,否則指不定又要摔得遍體鱗傷。
顧南溪撫着胸口,長長地舒了口氣,哪隻氣還未吐到一般,漆黑的房間內突然傳出一聲戲謔的聲音,“我是不是該高興,你夢裡都在叫我的名字!?”
啊!……
這突然傳出的聲音把顧南溪嚇了一跳,回頭,這才發現昏暗的光線裡,盛世不知何時站在旁邊。
顧南溪皺了皺眉,想着昨夜兩人糾葛後的纏綿,禁不住臉頰發燙,她低着頭,口齒不清地說道:“你……你怎麼回來了?”
盛世打開臥室的燈,打趣着說道:“我的家,我的房間,我怎麼不能回來?”
“砰”地一聲,臥室的燈被點亮。
長久處於暗色光線裡的顧南溪,被這明亮的光線晃了眼,擡手一擋。
良久,這才慢慢適應過來。
剛準備收回手,卻不料被盛世一把抓住。
顧南溪頓時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牴觸地說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盛世將她的抗拒看在眼裡,卻依舊神情鎮定,挑了挑眉,笑道:“那要看你期待我對你幹些什麼了!”
顧南溪被他不正經的話氣得不行,憤憤地瞪着他,怒吼道:“你別太過分!”
還真是隻喜歡炸毛的貓啊!
盛世很是無奈,搖了搖頭,手腕處施力,“起來吧,地上坐着涼!”
他溫柔說話的樣子,顧南溪倒是有些愣住。
呆呆傻傻地被他從地上拉了起來,腳步施力,剛撐住身體,顧南溪便皺了皺眉,“嘶”地抽氣一聲,就着旁邊的沙發坐了下去。
盛世神色一變,立刻着急地蹲下來,扶着她的腿,緊張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摔到哪裡了?”
顧南溪愣愣地看着面前神情緊張的盛世,她有些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摔到了腦子,怎麼今天變得這麼奇怪!
見她愣在那裡,盛世更是着急,扶着她的肩膀晃了晃,“顧南溪,我在問你話,是不是摔倒哪裡了?”
顧南溪被他晃得回了神,指着腿,含糊地說道:“沒……沒什麼事。就是腳有點痛。”
盛世皺了皺眉,立刻問道:“腳?那隻腳?”
顧南溪被今日反常的盛世搞得有些錯愕,抗拒推攘說道:“我沒事!”
盛世卻不依,冷着臉,眼底瞬息萬變,怒氣衝衝地吼:“到底哪隻腳!?”
顧南溪被他突如其來的怒吼嚇得腦中一片空白,雙眼無辜眨了眨,哆嗦着手,指了指右腿,聲音顫巍巍地說道:“這……這隻……”
盛世蹲在她面前,將那隻右腿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擡手揉腳踝。
豈料手剛覆到腳背,顧南溪就痛得抖了起來,抽氣着直呼痛。
盛世皺了皺眉,神情冷凝,擡手輕輕的替她將踩腳褲襪撩起。
他的動作很輕,卻無法減緩天鵝絨的褲襪和腳背分離時的痛。
顧南溪坐在沙發上,被這種撕裂的痛折磨得背脊直冒冷汗。
明晃晃得光線下,撩開的褲襪下,顧南溪的腳背竟是通紅一片。
紅腫的傷口已經破皮,水泡中的組織液冒了出來,將天鵝絨的褲襪打溼滲透後,又覆在了傷口上。
顧南溪被嚇了一跳,先前與張雯芳等人在茶水間拉扯時,整杯熱水潑了出來,當時情況轉變過快,她只感到腳背一疼。
還沒來得及查看,就被張雯芳倒打一耙,引來設計部全體同事的譴責。
到後來,她就將這件事忘了個乾乾淨淨,沒想到,竟然會這樣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