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室,二十個平的狹小空間,沒有窗戶,只有一盞白熾燈。屋子裡除了一張實木牀,什麼也沒有。身形瘦小的女人蜷縮在大牀上,印出一個微微凸起的輪廓。
她不知道這是哪裡,也不知道自己被關在這裡多久了,久的都快記不得自己是誰了。
突然,鐵皮門傳來了一絲響動,她渾身一顫,像一隻受驚的獸,一下子從牀上跳下來,挨着角落將自己的身子抱緊,整個人貼在牆上。
鐵皮門打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緊繃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一眼,她就看到了蜷縮在角落裡的人。
猩紅的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她不緊不慢的往前走了兩步,高跟鞋釦在水泥地上,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顯得格外突兀。
腳步聲逼近,瘦小的女人渾身開始顫抖起來。她雙手抱住頭,拼了命的往牆角里門擠。如果可以,她寧願擠進牆裡去,也不要天天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女人走近,在發抖的身軀前蹲下來,一把鉗住她的腦袋,壓着聲音說:“小東西,你躲在這裡做什麼呢,都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是這麼怕我呢?我又不會吃了你,你看,這麼久了,我都是供你吃,供你喝的,幹嘛要怕我呢!”
瘦小的女人拼命掙扎着,想要擺脫那隻手。抓着她的女人突然火了,一雙眼睛徒然瞪大,又添了幾分力捏她,強迫她看向她,嘴裡吼着:“你看着我,你擡頭看着我!我有那麼可怕麼,你倒是是怕我,還是怕我這張臉啊?”
瘦小的女人不再掙扎,呆呆的看着她,眼裡盡是驚恐。過了好一會,她略顯呆滯的目光動了動,留下一串淚來,她悲切的看着她,低低地說:“求求你,放了我吧,放我離開吧......”
“放了你?”長相明豔的女人像聽見笑話一樣,放聲尖笑起來:“我都養了七年了,你覺得我會放了你麼?”說完她的眼神一變,輕輕挑開瘦小女人臉上凌亂的頭髮。
髮絲下面,露出一張面目猙獰,滿是疤痕的臉。隱隱約約還能看到原來的輪廓,和她的那張臉很像,曾經也是一個清麗脫俗的美人呢!
她再次笑起來,在那些傷疤上輕輕撫了撫,聲音如同從地獄出來的魑魅一般:“就算我放了你,就憑你這幅樣子,你覺得你活得下去麼?”
聽了她的話,瘦小的女人渾身再次一顫,一下子掙開她,雙手捂住臉,扭到一邊去,壓抑着悲愴,啞着嗓子說:“你想得到的東西都得到了,爲什麼還要這樣對我呢......”
“都得到了?”明豔的女人突然一把抓住她,像發怒的獸一樣咆哮起來:“誰說我都得到了?我是有了這張臉,有了這個身份,可是,那個男人,我愛了十年的男人,卻不愛我。就算我挖空心思,機關算盡,可是......他還是不愛我啊!”女人怒吼着,突然眼中露出了兇光,她突然一把抓住瘦小女人的頭髮,拿出刀,狠狠地朝着她的臉上划過去。
“啊!”一聲驚呼,原本疤痕交錯的臉上,再次出現了一道新的傷痕。瘦小的女人緊緊捂着受傷的臉,身子再次蜷縮進角落裡,不可抑制的發抖。
明豔的女人恍惚地回過神來,驚慌的扔掉手裡的刀子,顫抖着雙手把瘦弱的女人攬進懷裡,低低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好不好......”
瘦小的女人早就對她的喜怒無常習慣了,緊繃着神經,就這樣任由她抱着,眼神慢慢變冷,結成冰水。
半晌,明豔的女人站起來,像沒事人一樣,打開那扇鐵皮門,走了出去。
緊繃的神經鬆弛了下去,瘦小的女人摩挲着臉上的傷口,慢慢向大牀上爬過去。
突然,鐵皮門再次發出了響聲,女人一下子驚醒過來,爬起身又要往角落裡躲,一個溫軟的男聲傳了過來。
“不要怕,是我!”
女人擡頭,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小房間裡。她知道他,是她的主治醫生,易寒麟。也是她唯一能接觸到了第二個人。
這些年,她受了多少傷,他就爲她治了多少傷。她不知道他們到底算朋友,還是算敵人。她受傷的時候,他會小心呵護,每次來,也會陪她聊天,說說外面的世界,就像是朋友一般。可是,他從來不會幫她
離開這個地獄,即使他知道,她是被非法囚禁在這裡的,因爲,他同時也是那個囚禁她的女人的人。
看到易寒麟,女人的驚恐地眼神慢慢平靜了下來,她坐在牀上,乖乖的把受傷的半邊臉扭了過來。
易寒麟拿着醫藥箱走過去,輕輕掀開她的頭髮,臉上的傷口觸目驚心,從耳後一直延伸到下頜。心裡莫名一疼,他拿起棉籤蘸着消毒液,輕輕地幫她處理着傷口,低聲安慰道:“傷口有點長,不過,幸好,不是很深,待會兒我給你縫幾針就好了!”
“嗯。”女人輕輕地應一聲,一動不動的坐着,任由他在她的傷口處摩挲着。易寒麟看着她的臉,心裡越發的心疼。
這些年,他眼睜睜的看着她的臉,一次次被劃傷。原本,她擁有傾國傾城的清麗容顏,可是,一場車禍之後,她的臉毀了。那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她,淡淡的,像一朵蓮花,即使受傷,也不會讓人覺得落魄。然後,他的姐姐便將她帶了回來,由他做她的主治醫生。但是,後來,她的臉就會時不時增加刀傷。他知道那些都是他的姐姐做的。
他也知道他的姐姐非法囚禁她,可是,那是從小將他養大的姐姐啊,他不能背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對這個可憐的女孩兒好一點,儘量治好她的傷,可是,畢竟醫療條件有限,他只能儘量讓她的傷口不感染,卻不能讓她恢復原來的容貌。
這個女孩兒,易寒麟整整看了她七年,眼睜睜的看着她瘦成現在的嬌小樣子,眼睜睜的看着她天天受着非人的折磨。
幫她包紮好傷口,易寒麟輕輕抱着她,給她朗誦聖經。不一會,她便在他的臂彎裡熟睡過去,他輕輕把她放在牀上,蓋好被子,走了出去。
易寒麟站在窗前,低低的對對面的女人開口道:“姐,你就放過她吧,她已經很可憐了!”
“放了她?”女人回頭,看着他笑:“什麼時候胳膊肘往外拐了?你別忘了,你是我弟弟,不是她弟弟,你憑什麼幫她說話?”
“可是,姐......”易寒麟還想再說什麼,女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了句:“行了,你趕緊回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