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見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在她身邊晃來晃去,傷口的位子隱隱疼着,自從麻藥過了她就沒有睡的太安穩。
“醫生,我有點疼,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
她閉着眼,無力的喃噥,沒有發現在她開口的那一刻身邊的“醫生”正在一動不動的看着她。
半晌,沒有聽到迴應,夏安安睜開眼,看了一眼站在牀邊的人,“醫生……”
“你還知道疼?”
夏安安愣住,眨巴着眼睛,有點不敢相信。
站在牀邊的人低頭看着她,一臉嚴肅,夏安安動了動嘴角,突然有點想哭,“你怎麼在這?”
蔣修遠坐在凳子上,正襟危坐,他一言不發的樣子讓夏安安有點心虛。
她伸手,動作緩慢,想要拉他的手,可是蔣修遠離她有點遠,她夠不着,手搭在牀邊努力伸直,看上去有點可憐。
蔣修遠擡起手,將她的手輕輕包裹,“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說過什麼,你不要命了是嗎?”
“小舅舅,我想你了。”
以往只要她撒個嬌,就算他在生氣都會雨過天晴,可是這次卻沒這麼容易。
看着他絲毫沒變的臉色,夏安安勾了勾指尖,抓着他的手,“老公,我想你了。”
“如果你心裡有那麼一丁點想着我就不會讓自己變成這樣。”
蔣修遠聽說她手上住院,第一反應除了擔心就是罵她一頓,可是來了之後看到她蒼白無助的樣子,他又心軟了,又捨不得對她生氣,所以他只能自己憋着,多大的氣惱只好往肚子裡咽。
夏安安咕噥着,“這是個意外。”
“還想騙我?”
“……”
夏安安除了傷口疼,腦袋還有點疼,不知道這個羅生到底揹着她都幹了什麼,一覺醒過來蔣修遠來了也就算了,他該不會是把所有的事都跟他說了吧,這要她怎麼哄?
“嘶~”
夏安安皺着眉頭齜了齜牙,蔣修遠連忙握緊她的手,“怎麼了,很疼嗎?”
夏安安噗呲一聲笑了,“我還以爲你真的不管我了呢。”
見她在騙人,蔣修遠手一甩,把她的手扔去了一邊,“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鬧,把自己弄成這樣,你知不知道有多嚴重,我已經跟秦升益說了,這件事你不許再繼續了,跟我回陵城。”
聞言,夏安安笑臉一僵,“你開玩笑的吧?”
“你看我像在開玩笑?”
夏安安搖頭,“不像。”
的確不像是在開玩笑,他生氣是認真的,他從來都沒有對她生過這麼大的氣,就算她不辭而別一走就是兩年,再見面他也沒有對她這麼急躁過。
夏安安再次去抓他的手,只扯住他的指尖,輕輕晃了晃,“別生氣了,我知道這次的事讓你擔心了,我保證沒有下回。”
蔣修遠說讓她回去,他也知道這話只是他的氣話,他的確想讓她回去,但是以她的脾氣,根本不會聽他的。
夏安安拉着他的手不放,“別生氣了,好不容易纔見一面,我不想看你生氣。”
看着她臉色蒼白還在哄他,蔣修遠嘆了口氣,坐在她身邊摸了摸她的臉,“我沒生氣,我只是害怕,在我身邊你掉根頭髮我都心疼,現在卻跑出來替別人擋槍子兒,你是想嚇死我?”
“我家小舅舅又吃醋了,拿下次我不幫別人擋槍子兒了,只幫你擋。”
蔣修遠臉色一沉,“少放屁。”
夏安安輕喘着笑了笑,“我真的沒事,你看,我都能跟你說這麼多話,不過,你來這安全嗎,維森隨時會來的。”
她知道擔心他安不安全,卻從來不會擔心自己,蔣修遠拿她沒轍,說:“羅生在門口看着,你放心好了。”
夏安安輕輕點了點頭,拉着他的手不放,“對了,我見過語杉姐的爸爸了。”
“我知道,羅生已經跟我說了。”
夏安安喘了口氣,傷口隱隱疼着,“維森這次交易的貨被我偷偷換出來了,羅生哥知道放在哪,找個機會我讓他回去拿。”
看着她滿頭的虛汗,蔣修遠低頭在她喋喋不休的嘴上親了一口,“別操心了,你現在的任務是把自己的傷養好,其他的什麼都別管,這件事已經拖了這麼多年,不差這一時半刻,你乖一點,別在讓我擔心。”
羅生突然在門外出了聲,“你們來了,小末已經醒了一次,現在醫生正在給她做檢查。”
維森忙活了一夜沒睡,再加上擔心夏安安,臉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他推門走進,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正好在往外走,“醫生,她沒事吧?”
“沒什麼事,她說傷口疼,我讓護士給她加一些止疼藥,別讓她太累,多休息。”
蔣修遠一本正經的話說的還挺像那麼回事,夏安安躺在病牀上,眼睛始終不依不捨的追隨着他的身影。
維森沒心情去管這個醫生是真是假,聽完蔣修遠的話,他點了點頭,朝着夏安安走了過去。
雷卡跟在維森身後,覺得這個醫生有點眼生,不像是昨天給夏安安做手術的那個。
蔣修遠沒有理會他們,再次看了一眼夏安安,之後就離開了,羅生送了他幾步,蔣修遠扔掉口罩,說:“幫我照顧她,有什麼事直接聯繫我,這段時間她在醫院應該很安全,你們暫時什麼都別做,一切等她康復了再說。”
病房裡,維森坐在牀邊,看着她蒼白的臉,想要碰她,卻又怕弄疼她。
“末末,你感覺好點了嗎?”
蔣修遠走了,夏安安也不用再假裝硬撐,她閉上眼,喘着粗氣,“並不好。”
“你很疼嗎?”
夏安安無力的看了他一眼說:“你說呢,或者你可以問問雷卡,他挨槍子兒的時候疼不疼。”
維森心疼的皺眉,“我知道你很疼,如果可以,我更希望這一槍打在我身上而不是讓你躺在這,不過你放心,黃齊林父女倆已經被我關起來了,他們已經承認了所有的事都是他們做的。”
“承認了?”夏安安不太明白他所說的承認指的是承認了什麼。
維森點頭,“對,他們全都承認了,他們知道我跟吉爾交易的事,所以才搞出這麼多事,末末,對不起,我只想把你留在身邊,卻沒想到因爲我讓你受了這麼重的傷。”
看得出來,他很內疚,他的抱歉夏安安接受的並不坦然,但是沒辦法,她只能這麼做。
護士來過,在她的點滴裡夾了止疼的藥,沒一會,夏安安又睡過去了。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病房裡只剩下羅生守着。
“你醒了?”
羅生守了她一天一夜,眼圈都黑了,夏安安說:“你去休息吧,在這樣下去我沒事你先到下了。”
“放心,我沒那麼脆弱,你睡着的時候我也會眯一會,不困。”
夏安安怎麼會不知道她的一時衝動內疚的不只是維森一個人,蔣修遠不會在嘴上埋怨他什麼,但是維森那張嘴,一定沒有對他少說難聽的話。
“維森沒爲難你吧?”
“沒有,他就算難爲我,我也不會心裡去,況且他說的也沒錯,你受傷我也有責任。”
聞言,夏安安苦笑道:“我還沒見過像你這麼喜歡往自己身上攬責任的人。”
羅生無奈的說:“我也不想啊,但是我有什麼辦法,你這麼衝動,我攔都攔不住。”
夏安安平躺着,看着天花板,淡淡的說:“不衝動一把怎麼換的回來天下太平,是我自己衝動壞了事,難得有人給我這個機會,我當然要拼了命的補救才行,現在看起來,結果還算好,我沒死,事兒也有人扛了,最起碼在維森面前的信任又回來了。”
羅生一直都沒想明白她這麼做的原因,他好奇的問:“你是怎麼知道黃齊林父女倆會把這件事扛下來的?”
夏安安看了他一眼,說:“我並不知道。”
“什麼?”
“我換了維森的貨,卻沒想到他帶我去交易本來就是爲了試探我,在這時候黃齊林派人來偷襲,而我卻幫他當了一槍,如果換成是你,你會繼續懷疑我,還是會懷疑整件事都是黃齊林搞的鬼?”
這個理由羅生也想過,但這並不是百分百得到維森信任的方法,她豁出自己的命去,羅生還以爲她有十足的把握,沒想到最後換回的是她的一個賭。
夏安安說:“魚是黃家的,除了我之外黃齊林同樣能拿到,再加上他剛好選擇那天出面攪和,就算我不去擋這一槍,維森對他的懷疑也會遠遠超過懷疑我。”
“那你爲什麼還要冒這個險?”
夏安安撇了撇嘴,說:“我只是想讓自己的把握更大一點,誰知道我推他的時候腳滑了一下。”
羅生:“……”
夏安安看了他一眼,也是難得看見他這不哭不笑的表情,“好了,都說了這只是個意外,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嗎,別誰看到我都這一個表情。”
“不管是不是意外,這種事都別再發生了,誰都受不了。”
他一句話包括了所有人,誰都受不了,就只有她自己不在乎。
*
一轉眼已經一個星期了,夏安安住院期間,雷卡沒有單獨來看過她,他來不來對夏安安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但是這也說明了維森買了她苦肉計的賬,但是雷卡並沒打算吃她這套。
這幾天羅生吃在醫院,睡在醫院,把她照顧的無微不至,夏安安現在算是知道蔣語杉爲什麼寧願背叛自己的家族也要跟他在一起了。
“羅生哥,如果讓語杉姐知道你這麼衣不解帶的照顧了我好幾天,你說她會不會吃醋啊?”
羅生倒了杯水給她,無奈的說:“她要是知道我把你帶到醫院來照顧,她不會吃醋,說不定會跟我吵一架,或者罵我一頓。”
從她住院到現在,皺眉頭的人一直都是羅生,反而她自己每天笑呵呵的,好像子彈不是打在她身上似的。
看着她一個星期下來一天比一天精神,羅生那顆提着的心總算也是放下了。
夏安安笑了笑說:“她纔不會罵你呢,你不知道,當初我跟她一起軍訓的時候她寧可藏着一部手機不上交都要偷偷帶在身上,她對你的那份心你這輩子怕是比不上嘍。”
羅生沒說話,垂着眼在發呆,夏安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麼呢?”
“沒什麼,你快點躺下,剛好一點別動來動去的。”
躺了一個星期骨頭都軟了,好不容易坐會兒哪那麼容易再躺回去?
夏安安看着他問:“你是不是在想語杉姐父親的事?”
見他不說話,夏安安又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上次我們走得急,沒來得及問問關於你父親的事,不過我想,語杉姐的爸爸都還好好的,你父親應該也不會出什麼事,等我出院了,找機會我們再去一次。”
“還去?”羅生驚道:“蔣三爺說了,讓你老老實實的在這養傷,其他的你暫時別管了。”
夏安安提了提眉梢,“他說的?那你讓他來跟我說啊,反正他又不能一直跟着我,做什麼不做什麼都是我說了算,你還是聽我的,別聽他的了,除非你不想找到你父親。”
“我……”
病房的門突然開了,走進來的人打斷了羅生的話,同時也讓羅生愣了愣。
夏安安穿着病服,坐在牀上,乍一看跟那天在遊艇上性感女人判若兩人。
吉爾抱着一束花走近,眯着眼睛看着她,“夏小姐,你可真是讓我感到意外。”
不知道他這話指的是什麼,夏安安無所畏懼的回視着他,“吉爾先生,你怎麼來了?”
吉爾笑着走到牀邊,把花放在她的腿上,“來看看你這位女中豪傑,這是送你的,喜歡嗎?”
他送的花是小雛菊和向日葵,倒是不俗,夏安安點了點頭,“很漂亮,謝謝。”
“你喜歡就好,原以爲像你這樣性感的女人會喜歡玫瑰,但我不喜歡,今天看到你,我反而慶幸沒有買玫瑰花。”
吉爾的驚訝來自於他以爲她穿禮服的樣子是最美的,沒想到不化妝的樣子更讓傾心。
感受着他的是現在自己的臉上來回打量,夏安安說:“吉爾先生來只是探病嗎,或者你是來找維森的?”
“我不是來找維森的,是來看你的。”
什麼叫無事不登三寶殿,這話夏安安還是懂的,她笑了笑說:“讓吉爾先生費心,我可真是受寵若驚。”
“對於勇敢的人,費心算什麼,更何況還是個女英雄,我吉爾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什麼樣的人都見過,唯獨像你這樣又有美貌,又有膽量的人我沒見過,我很欣賞你。”
他的欣賞對於夏安安來說禍福不定,夏安安並不打算冒險接受,她笑道:“吉爾先生過獎了,我不是什麼女英雄,或者你見過隨隨便便就會受傷的丟了命的英雄?”
聞言,吉爾大笑,“哈哈哈,有意思,我就喜歡你這種臨危不懼的性格。”
她這種性格,所有人都覺得頭疼,而他卻說喜歡,夏安安覺得好笑,“吉爾先生今天來應該不只是單純的來探病吧,有什麼事就直說吧,我這個人不喜歡繞彎子。”
“其實也沒什麼事,主要是來探病的,但既然你問了,我也就省了再來一次。我剛剛說很欣賞你,這是實話,不過很可惜,你已經是別人的女人了。”
夏安安附和的笑道:“那還真是可惜。”
吉爾看上去是糙漢一個,但是說起話來卻沒有夏安安想想的那麼粗魯。
吉爾點着頭說:“是很可惜,但也不算可惜,你是維森的女人,也算是一半的自己人,聽維森說你並沒有參與到我們的事當中,可是上次維森的表現讓我很失望,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纔給他第二次機會的,所以夏小姐,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加入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