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輝這次算是一腳踢在了石頭上,連腳指甲都踹翻的那種。
如果他知道蔣東霖和蔣修遠是父子,他就算憋屈死也不會給自己找這個麻煩,現在好了,在背後說人家兒子的不是,還告了他兒媳婦的狀,往後怕是真的沒好日子過了。
蔣東霖剛走沒一會,大雨瓢潑而至,終止了訓練,大家閒來無事圍坐在食堂閒聊。
夏安安一臉驚訝的看着他們,“不知道?他們都姓蔣,這應該不是秘密吧?”
“我們倒是知道他們都姓蔣,那我還姓王呢,我跟王指導員也沒什麼親戚關係啊。”
這話說的有理,夏安安一邊笑一邊點頭,“有意思。”
夏安安朝着食堂門口看了一眼,剛好看到王輝走進來。
夏安安在人羣中太明顯,王輝就是不想看到她都不容易,本來就難看的臉色在看到她之後更加難看,眼看着就要開飯了,然而王輝看到她之後轉身就走,也不顧外面的大雨,傘都來不及撐開就往外跑。
夏安安挑了挑眉梢,“我不明白,他爲什麼要針對我,我不過我是暫時在這住幾天,說不定明天就走了,我礙着他什麼事了?”
“這有什麼不明白的,他沒辦法對蔣隊做什麼,就拿你出氣唄,整個隊裡誰都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不然你以爲上頭的領導爲什麼突發奇想要空降一個隊長來壓他?”
夏安安還以爲這種小肚雞腸的事只有夏依然和王大海那樣的人才做得出來,原來是她想多了,不管走到哪,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會有這種心理不平衡的人存在,“惹不起躲得起”這句話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等蔣隊回來你可以參他一本,到時候他肯定沒好日子過。”
聞言,夏安安撇了撇嘴說:“還是算了吧,我來這也不是來惹麻煩的,而且我也不想然他去惹這種小人。”
*
明天就是第五天了,按照張賀說的最長期限,蔣修遠也應該回來了,可是都已經晚上了,還是沒有消息。
“怎麼了,還是聯繫不上嗎?你不是說四五天他們就會回來的嗎?”
張賀是這麼說了,可是這種事也不是一定的,這幾天他眼看着夏安安逐漸沒了耐心,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可能是有突發狀況,這種事也是常有的,我估計就算明天不回來,這幾天也一定會回來。”
對於說話不算話的人,夏安安非常不願意相信第二次。
她皺眉看着張賀問:“你之前說他是去對付黑火商,有危險的對不對?”
“這……”張賀爲難,不知道該怎麼說。
沒有危險的事也輪不到他們出馬,危險是肯定有的,但這個時候跟她說有危險,她還能安下心來嗎?
“不會的,有老大在,不會有危險的。”
“她又不是神仙!”
夏安安吼了一聲,轉身就走,鬧心全都耗沒了,剩下的只剩擔心。
不按時回來,電話還打不通,除了那天通過一次電話之外,她就再也沒有接到過他們打來的電話。
房間裡,夏安安坐在牀上,看着窗外的電閃雷鳴,兩撇細眉緊緊的蹙在一起。
這種不安的感覺就好像五年前她失去一切的時候一樣的無助。
第五天,從天亮到天黑,夏安安都心不在焉的看着軍隊的大門。
晚飯她也沒有吃,大家都在問她是不是生病了。
晚飯過後,邱生經過夏安安住的屋子,敲了敲門。
打開門,夏安安無精打采的問:“邱教官,有事嗎?”
看她的樣子的確是頹廢了不少,邱生問:“心情不好?”
夏安安點了點頭,耷拉着腦袋,“我擔心他會有危險。”
“看來你還是不瞭解他。”
聞言,夏安安擡起頭,看着邱生。
邱生說:“玄鷹部隊的人都是從槍林彈雨裡爬出來的,沒有誰可以輕易要了他們的命,就算他們危在旦夕,也會拖着最後一口氣交代完該交代的任務,你是蔣隊帶來的人,對他來說,你就是他沒有完成的任務,所以無論如何,就算他真的出了事也一定會回來見你。”
夏安安從來沒有問過蔣修遠關於他在部隊的事,他也沒有主動跟她提過,這是她唯一一次介入他的工作,可是似乎,她變成了他的累贅。
深吸一口氣,夏安安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我應該相信他,他很厲害的,一直如此。”
見她釋懷了,邱生淡淡的笑了一下,“是啊,誰都知道玄鷹的隊長很厲害,所以你不需要擔心,這種任務對他而言不是大事,而且這次他只是支援。”
邱生的三兩句話讓夏安安再次露出笑臉,夏安安問:“你好像挺了解他的。”
邱生垂了垂眸子,表面莫測,“我跟他同一年進的部隊,同一個寢室住了四年,不過我比不上他,他當了隊長,而我卻只是個教官。”
夏安安:“……”
話似乎被她問進了一個死衚衕,說到這麼尷尬的話題,她要怎麼來緩解?
邱生見她不說話,說:“不用覺得尷尬,我說的是事實,沒什麼丟臉的。”
真的是個直男,耿直的直男!
夏安安笑了笑,“邱教官,你人挺好的,就是這說話的方式怕是很難找到媳婦兒。”
邱生疑惑的皺了下眉,“我說話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問題,就是有點直。”
邱生問完,有點後悔,爲什麼話題一下子跳躍到他找媳婦上去了?
邱生尷尬的咳了咳,“咳,部隊裡都是兵蛋子,我也沒打算在這找媳婦兒。”
夏安安摸着下巴點着頭,“嗯,的確有點難,關鍵我也沒什麼朋友,要不肯定介紹給你。”
有那麼一瞬間,邱生若有似無的抖了一下眼角,像是被她的話嚇到。
“還是算了,你的朋友估計跟你的性格差不多,太野的我降不住。”
夏安安:“……”
野?
她野嗎?
她難道不是溫柔居家型的嗎?
她探頭,看着已經走遠的邱生,喊道:“邱教官,我不就說你說話直嗎,你用得着這麼打擊報復嗎,而且還這麼不實事求是!”
邱生沒理她,走遠,卻是笑了一下。
聽了邱生的勸解,夏安安終於睡了個嚎叫,第二天訓練的時候她又恢復了精氣神,好像昨天那個頹廢的人根本不是她。
張賀不太明白她是怎麼了,明明昨天都頹廢成那樣了,今天怎麼突然就好了?
訓練中,夏安安一腳踹向張賀,張賀趔趄兩步險些站穩。
“喂,看什麼呢,你能不能認真點?”
張賀奇怪的看着她問:“你沒事吧?”
“有事的是你吧,你別糊弄我。”
一旁,邱生提醒道:“張賀,認真點。”
張賀懵了一臉。
現在是他不認真嗎?難道沒人看得出來不對勁的人是夏安安?
*
又是一天過去了,王輝估計是因爲被孤立實在受不了了,故意找茬取消了今天的格鬥訓練。
取消了訓練也就算了,他卻用其他訓練來代替,直接加大的大家的訓練力度。
夏安安心裡過意不去,雖然他們都說不關她的事,可誰看不出來那個王輝就是故意找事。
不在她面前露面,卻還能讓她心塞,這人也是本事。
沒事幹,夏安安就只能一個人躲在樹蔭處看他們訓練,前天的大雨雷電交加,劈斷了這棵樹的一根枝杈,夏安安就納悶,怎麼就沒劈刀王輝頭頂上呢,肯定是劈歪了。
下午,太陽火辣辣的,樹上的知了吱哇亂叫,吵着她犯困。
撐着下巴,夏安安懶懶的眯上眼睛。
一輛軍用車從外面開了進來,跑步的隊伍緩緩的停下腳步,惹的夏安安醒了醒神,朝着那輛車看了過去。
上次是蔣修遠他爸來,這回該不是秦升益的老爸來了吧?
車停穩,夏安安覺得有點不太對勁,這車,似乎跟上次的有些不太一樣。
車門打開,軍靴落地,夏安安驀地站起。
蔣修遠單手扶着車門從車裡下來,一身軍裝穿在他的身上格外的帥氣,他似乎在尋找她的影子,但是這操場上全都是穿的一樣的人,他根本看不出來。
夏安安愣怔過後拔腿就跑,看着那飛奔來的人,蔣修遠眉梢一揚,有些驚豔。
幾天不見,小丫頭更利落了!
“小舅舅!”
天知道她的這一聲“亂叫”驚擾了多少人,唯有蔣修遠一點都不在乎。
隊友1:“小,小舅舅?她跟蔣隊不是……”
隊友2:“什麼情況,夏小姐怎麼叫蔣隊舅舅?”
隊友3:“是啊,我也聽見了,這到底怎麼回事?”
聽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討論,最後都猜到亂L上了,張賀實在聽不下去了,說:“這叫情趣,你們懂個屁。”
夏安安跑到蔣修遠面前,一個高跳起,直接撲了上去,整個人掛在他的身上,被曬的通紅的手臂緊緊的摟着他的脖子。
“你怎麼纔回來,我想死你了!”
蔣修遠被她撞的向後趔趄了一步,穩住腳步的同時在她耳邊發出一聲輕笑。
他一隻手垂在身側,另一隻手摟住她似乎又瘦了一點的身子,含笑的脣在她耳邊輕吻,“我也想你了。”
他回來的太突然,夏安安有點沒緩過勁來,她就那麼掛在他的身上,蔣修遠摟着她的腰,也不催促她離開。
“這幾天過的好嗎?”蔣修遠問。
夏安安委屈的說了一聲“不好”。
楚離從另一邊的車門走出來,看到他們這小別重逢的場面不忍心打擾。
李京也不想打擾他們的,但是看着夏安安一直掛着,他實在忍不住,“夏小姐,你能先放開手嗎,頭兒身上有傷。”
聞言,夏安安驀地鬆開手,緊張的看着他,“你,你受傷了?哪受傷了?怎麼受傷的?”
蔣修遠身側的那隻手始終垂着,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笑了笑,“我沒事,這不是好好的嗎。”
好好的?
如果好好的李京敢亂說嗎?
蔣修遠的這身衣服從頭到腳都捂的嚴嚴實實,夏安安拉着他就往回走,“我要看看你哪受傷了。”
*
回到宿舍,夏安安上下其手,三兩下就把蔣修遠的衣服給扒了。
蔣修遠站在那不動,讓她隨便弄。
幾天不見,小傢伙似乎精神了很多,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他問:“怎麼穿成這樣?”
看到他左邊的手臂連着胸口都被繃帶纏着,夏安安忍不住皺起眉,拉着他到牀上坐下,“你傷的很嚴重嗎,我想看看。”
蔣修遠好笑的說:“你是想把我的繃帶也拆了?”
她是挺想拆的,可是拆完之後她卻未必能原封不動的纏回去。
蔣修遠拉住她的手用力一扯,直接把人拽進懷裡。
夏安安坐在他的腿上想要掙扎,蔣修遠倏然摟主她的腰,提醒道:“再動我的傷口要裂開了。”
夏安安身子一僵,過了一會才慢慢放鬆,她弩着嘴委屈道:“以後能不能別把我一個人扔下這麼久,你說過不會再離開我的。”
蔣修遠勾起嘴角,捏住她的下巴,含住她的小嘴。
夏安安不太敢碰他,不知道他傷成什麼樣,兩隻小手有點無處安放。
蔣修遠不捨的離開她的脣,笑了笑,“還沒告訴我你爲什麼穿成這樣。”
“還不都怪你,把我帶來也就算了,也不給我那身衣服,你是想讓我穿着睡衣在這晃一個星期?”
是啊,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了,原本他是打算早點回來的,可計劃不如變化,他越着急就越出岔子。
心裡的那份想念有些控制不住,蔣修遠突然起身把她壓在身下,落下的吻各個都能將夏安安點燃。
“你的傷……”
這種時候這點傷哪裡能妨礙什麼?
蔣修遠堵住她的嘴,不讓她再說任何話。
當初她受傷的時候他可沒見她這麼小心翼翼,而且當時他也沒輕了折騰她。
吻過她的眉心、眼角、鼻尖、臉頰,一路向下,耳畔,脖子……
扯了一下她的領口,蔣修遠眼眸一縮,突然沒了接下來的動作。
夏安安睜開眼睛看他,就見他盯着她的脖子不放。
“怎麼弄的?”蔣修遠聲音突然沉了沉。
夏安安看了一眼他手撩開的地方,小嘴一抿,“唔……不小心弄的。”
如果他沒有受傷,夏安安一定會添油加醋的告上一狀,可是現在,她就只想快點跟他回家。
夏安安伸手託着他的臉,軟糯糯的說:“我們回家吧。”
蔣修遠最扛不住的就是她的撒嬌,他皺眉看着她,“好,但你要先告訴我,你怎麼會受傷?”
肩膀那處淤青的確挺嚴重的,就算他今天發現不了,之後也會發現。
夏安安實話實說:“練槍的時候不小心撞的。”
“練槍?”
夏安安點頭,“嗯,我閒着無聊看到他們練槍就一起去了。”
蔣修遠再次看了一眼她受傷的位子,的確像是步槍的後坐力撞的,只是這淤青的程度,她是練了多久才變成這樣的?
難得見他皺眉,夏安安慫兮兮的躺在他身下不敢吱聲。
“誰讓你練的,槍擊訓練分很多種,誰讓你練的步槍?”
夏安安呲牙笑了笑,“這你都能看出來是什麼槍,挺厲害的。”
她這不好好回答他的話的樣子明擺着就是在隱瞞什麼,既然她不願意說那就算了,反正他早晚都會知道。
兩個人在屋裡呆了一下午都沒有出來,晚飯是李京送來的,晚飯過後,又有人敲門,夏安安從牀上跳下去,打開門,臉色突然變的難看。
姚晴跟蔣修遠一起走了七天,這件事看在他受傷的份上她還沒來得及質問,她倒好,自己找上門了。
“有事?”夏安安語氣不是很好。
姚晴手裡拿着一杯水,還有藥,她看了一眼靠坐在牀上的蔣修遠說:“我來給老大送藥。”
“給我吧。”
夏安安伸手,姚晴卻躲了一下,這樣的動作終於還是把夏安安惹毛了。
“你什麼意思?”
姚晴仍舊是一張沒有溫度和表情的臉,但夏安安還是能看出來她那張麪皮下面對她的不屑,“我來給老大送藥,麻煩你讓一下。”
“呵!”夏安安抱起胳膊擋在門前,“我不讓,你能怎樣?”
她不能怎樣,不管是不是當着蔣修遠的面,她都不能怎樣。
姚晴看了夏安安一眼說:“是楚隊醫交代我來送藥的,夏小姐,麻煩你讓讓。”
夏安安看不順眼的人從來就沒有“讓”的道理,她一把搶過姚晴手裡的藥盒,“楚離讓你來送藥,還讓你親自喂?你這服務的夠周到的!”
姚晴有些動氣,她垂下眼,明顯在忍她,“老大是因爲我才受傷的,我有義務照顧他。”
聞言,夏安安眉頭一擰,不由得提高了聲調,“因爲你?”
“對,老大是爲了替我擋槍才受傷的,所以……”
夏安安手裡的藥盒往她手裡一扔,“好啊,既然是因爲你,那你就去伺候吧!”
見夏安安側開身子給她讓道,姚晴沒說話,看了一眼蔣修遠,走了進去。
她站在牀邊,遞過手裡的藥丸和水杯,“頭兒,你的藥。”
房間就這麼大,蔣修遠也不聾,姚晴剛纔的舉動他看的清清楚楚,從頭到尾蔣修遠都沒說什麼,看着姚晴拿着藥進來,他仍舊靠在那冷眼旁觀的看着。
“放下。”
姚晴放下手裡的藥盒和水杯,身子還沒等站直,就聽蔣修遠又說:“回隊裡去領罰。”
聞言,姚晴眼中的愕然明顯,她看着蔣修遠,抿了抿嘴,“是!”
蔣修遠臉上的嚴肅說明了他並不高興,他花了十年的時間才把這個丫頭領到身邊,他都不捨得讓她生氣,別人憑什麼?
“知道爲什麼罰你嗎?”
姚晴站的筆直,“失職。”
“沒錯,就是失職,我需要的是戰友,而不是保姆,出去!”
姚晴連句狡辯的話都沒有,轉身就走,經過夏安安身邊,夏安安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姚晴走出門,腳步頓了頓,沒有馬上離開。
她不走,夏安安也不關門,一張不高興的臉就那麼明顯的擺着。
蔣修遠伸手,“過來。”
夏安安頭一扭,“憑什麼,我也不是你保姆。”
聽到這話,姚晴提不就走。
夏安安用力的把門一甩,砰的一聲。
蔣修遠輕笑,伸出的手始終伸着,“你不是保姆,你是寶貝兒,過來。”
夏安安大步走過去,狠狠的在他傷口上戳了一下。
蔣修遠倒吸一口氣,一把握住她的手,“你這丫頭,還真下得去手!”
“有什麼下不去手的,幫人擋槍子兒的時候不知道疼,我現在碰一下就疼了?我還以爲你的得力助手有多了不起呢,就這種程度你也敢到處說是你的左膀右臂?什麼狗屁玄鷹部隊,我看還不如這呢!”
她發起火來還真是……可愛。
蔣修遠傷口被她戳的疼,但看着她一臉的醋意,他卻忍不住的想笑。
他拉住她的手把她往面前一拽,聞了聞,“怎麼這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