怠慢
只作沒看見綺羅面上的不善,顧芳靈依舊掛着淺笑,一臉的純良。
綺羅眼中怒火更盛,卻是礙於宰相夫人的命令不敢發作,只得暗自忍下。
在決定給顧芳靈遞請帖的時候,宰相夫人就吩咐過宰相府上下:不得再對顧芳靈有半點不敬,否則必會將其趕出宰相府,絕不姑息。
跟在宰相夫人身邊這麼久,綺羅看得出宰相夫人是來真的。倘若她再像上次那般跟顧芳靈起爭執,宰相夫人定然不會護住她。
心中明瞭這個道理,綺羅固然百般不甘心,卻也不得不乖乖聽命行事。
對顧芳靈,宰相夫人是不喜的。哪怕顧芳靈現如今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睞,已然今非昔比,宰相夫人仍是不想要這個兒媳婦。顧芳靈的性子太傲,跟宰相府的風水不和,還是早早送了出去比較妥當。
之所以會特地大費周章的再把顧芳靈請來府上做客,宰相夫人也是不得已而爲之。前些日子她一病不起,沒能及時得到消息,竟然不知曉牧王府和將軍府都表了態,派人給顧芳靈送去了賠禮。
如今時隔已久,再度提及之前的不愉快,甚至於高調送禮......對宰相府而言並非明智之舉。
宰相府跟牧王府還有將軍府不同,後兩者只是姑娘家發生了些許不愉快,送點禮表個態便能輕易化干戈爲玉帛。而宰相府,是實實在在的退了顧芳靈的親事啊......
思來想去,宰相夫人最終還是決定,由她親自跟顧芳靈道歉來了結此事。是以,纔會有了今日的宴會,纔會有了顧芳靈的被邀請。
顧芳靈打趣綺羅的話,綺羅聽着怒氣橫生,宰相夫人也頗覺刺耳,心下很是不舒坦。
打何時起,宰相府的下人竟然淪落到任由顧芳靈肆意評頭論足的地步了?更何況綺羅不是其他人,是她精心培養多年,專門留給云然的通房丫頭!
宰相夫人並不是特別會隱藏情緒的人。風調雨順的坐鎮宰相府多年,一手遮天多年的她早已變得鮮少跟人勾心鬥角,最忌諱的就是被人頂撞。
雖說顧芳靈方纔的言語算不得衝撞,卻也足以引起宰相夫人的反感。強忍着不快,宰相夫人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真對不住,跟綺羅聊得興起,竟將二姑娘給冷落一旁了。”
“芳靈無礙的,夫人不必介懷。”顧芳靈自是看得出宰相夫人的慍怒,但卻徑自選擇了無視,神情懵懂的乖巧道。
顧芳靈這樣的反應落在宰相夫人的眼中,瞬間就變成了惺惺作態。心中對顧芳靈更加不屑,嘴上卻是敷衍客套道:“二姑娘大度。”
顧芳靈抿嘴笑了笑,未再言語。本就不是真心的恭維,何必聽進耳裡?
見顧芳靈不說話,宰相夫人莫名覺得有些尷尬。躊躇了一下,還是打算搶在別的賓客尚未到來之前,把該說的都跟顧芳靈說清楚:“二姑娘,上次的事是......我在這裡給你賠不是了。”
明明決定好了要跟顧芳靈道歉的,可真等站在顧芳靈面前,宰相夫人又突然說不出口了,吞吞吐吐好歹把話給說完了。
“上次什麼事?”宰相夫人自以爲把話說的夠清楚,顧芳靈卻沒有順着臺階往下走。疑惑的看着宰相夫人,顧芳靈的神色滿是單純。
“就是......”只當顧芳靈在故意裝傻,宰相夫人如鯁在喉,頓了好半天才終於說道,“宰相府退親的事,還有上次我將你趕出宰相府的事。”
“哦,那就是兩件事啊!”目睹宰相夫人的臉色由青到紫,顧芳靈擺擺手,“沒關係的,我都給忘了。”
忘了?宰相夫人的臉色更是難堪,還待要說些什麼,就聽府中下人稟報:牧王府小郡主到了。
“快快相迎!”一聽衛茜來了,宰相夫人再也顧不上顧芳靈,興高采烈的拔腿就往外走。
如若說向顧芳靈道歉是宰相夫人今日的主要緣由,那麼宴請衛茜便是宰相夫人的終極目標了。
比起顧侯府,宰相夫人自然更傾向跟牧王府聯姻。衛茜可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可顧芳靈呢?沒有了萬威將軍的威名,顧芳靈連自身都保不住,平白就把嫡長女的位置給雙手讓了出去。
當然,宰相夫人也瞧不上顧芳瑤。就算顧芳瑤現下頂着顧侯府嫡長女的身份,庶女就是庶女,歸根到底還是差了顧芳靈一大截。她連顧芳靈的親事都退了,又怎會考慮顧芳瑤?
之所以沒有一口回絕陳紫雲的提議,不過是不想把話說的太死,意欲多爲她家云然留個選擇罷了。畢竟跟牧王府的事還沒成,誰也無法保證日後沒個意外。
反正在宰相夫人的眼中,她的兒子便是頂好的,大可隨意挑選全郾城所有的閨秀千金。
牧王府小郡主?綺羅神色一凜,如臨大敵的立刻趕了出去。
如此這般,顧芳靈就被單獨留了下來。
左右張望一番,沒見有宰相府的下人上前招待她,顧芳靈索性就自個尋了位置,施施然坐了下來。
宰相夫人不見了身影,綺羅也追了出去,一屋子的下人大都緊隨跟上。唯有三兩個守在門口,卻是沒誰敢肆意做主。最終便都保持了沉默,任由顧芳靈暫且坐在這裡等着。
“小姐,咱們就這樣等在這裡?”不招待她家小姐也就算了,連杯熱茶都不端上?藍煙心下憤憤然,卻也保持了儀態。只是微微低下頭,悄聲問道。
“等吧!”顧芳靈會應約,自是爲了洗刷之前被宰相夫人潑到身上的惡名。不過宰相府的規矩和禮數,怎麼看都有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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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然聞訊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
“人呢?都沒長眼睛?爲何不爲顧二小姐斟茶?”見到顧芳靈出現在宰相府的欣喜瞬間被怒氣淹沒,秦云然還是第一次當衆在宰相府發怒。
站在門口的守衛誠惶誠恐的行禮,僅剩下的一個小丫頭則是立刻往屋裡跑。以他們的身份,平日裡都是守在外院伺候的,從不敢擅自進屋。不過此時此刻,也顧不上許多了。
“二姑娘,真是對不住。府中下人沒眼色,怠慢二姑娘了。”同樣是道歉,相較宰相夫人,秦云然的歉意十足,說話的語氣也着實誠懇。
不過這樣的區別聽在顧芳靈耳裡,卻實在激不起半點感動。衝着秦云然搖搖頭,顧芳靈甚至連嘴都沒長,是失禮卻也是理應的矜持。
站在秦云然的角度,當然是不問緣由就認定了顧芳靈此舉乃矜持。時至今日,他再不可能惡意揣測顧芳靈的任何言行,更加不會再拿以往先入爲主的觀念去評判顧芳靈的所有不好。事實上現如今秦云然的眼中,顧芳靈渾身上下盡是好,全無半點瑕疵。
“二姑娘怎會獨自坐在這裡?我娘呢?”撇開剛見面就發生的不愉快,秦云然詫異問道。
“夫人出去迎小郡主了。”見秦云然沒有離開的打算,顧芳靈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對。
衛茜?能讓他娘此般興師動衆的郡主,怕是隻有衛茜了。想到某個可能,秦云然的神色冷了冷。
然而在看向顧芳靈的時候,秦云然的眼底頃刻間泛起了柔光:“勞煩二姑娘一人等在這裡,是宰相府招待不週。如若二姑娘不介意,不如由在下代宰相府賠罪,領着二姑娘四處走走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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