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無能,懦弱,甚至於絕望,都被這個孩子看在了眼裡。
她希望果果是天真的,單純的,希望她能慢一點的長大,希望她能一直像小時候那樣,什麼都不懂。
可是她又知道,長大是不可避免的,她遲早會知道一切的,知道她母親的屈辱和無能,知道她一切的平靜,都生活在她的屈辱之下。
她這樣敏感,又這樣的早慧,她瞞不了她多久。
她感覺到難過,心口苦悶,眼眶酸澀。
或許她不想讓果果知道這些,並不僅僅是爲了果果,更多的,還是自己那可憐的自尊心。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發現自己的母親竟然是這麼無能,每一個父母,都希望自己在孩子的眼裡,都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而不是像她一樣,從頭到尾,都是另一個男人關在籠子裡的俘虜。
唐傾靜靜的抱住她,在心裡祈禱,慢慢長大吧,再給她一點時間吧,她不知道果果長大以後,會以怎樣的眼神看待她,是會嫌棄她有一個這樣無能的母親嗎?還是憎恨她爲了自己才生下她,從頭到尾,一直以來,都是這個孩子給予她救贖,而她賜予她的,太少太少,連一具健康的身體都不曾擁有。
單親家庭,聚少離多的童年,她真的快樂嗎?還是爲了讓她安心,纔會每天在她身邊這樣笑着?
……
蕭鳳亭推門進來,看到兒童房裡,唐傾坐在地,果果依偎在她的懷裡,母女兩靜靜倚靠在牆壁的陰影,安靜的讓人不忍心出聲打擾。陽光從窗外照耀進來,在五顏六色的房間裡留下濃墨重彩的光影,那副畫面,格外的絢麗,唐傾她們蜷縮在小小的角落裡,那璀璨的顏色落到她們身好像一下子素靜了,像是獨屬於她們的另一方天地。
看起來溫情而動人。
痛苦之所以是痛苦,是因爲外人從表情察覺不到,一個人說着笑着,別人又怎麼知道,那個人身體從內部開始逐漸的崩塌。
可能在那個人自殺了,大家還覺得怪,明明好好的,爲什麼這樣死了。
*
傍晚的時候,提前吃過了晚餐,唐傾叫蕭鳳亭送果果回去。
坐在車裡,唐傾低聲囑咐着她新學年的各項注意事項,好好聽老師的話啦,不要跟小奕哥哥發脾氣啦,胡蘿蔔也要吃一點啦,還有每天都要喝牛奶什麼的。
蕭鳳亭聽着她絮絮叨叨的樣子,想笑。
他並沒有經歷過母親這樣的關懷,只是覺得唐傾把果果嬌養的太過嬌氣,也難怪從小挑食這個毛病改不過來。
車子停在了路口,洛奕過來把果果牽了下去,他擡頭對着唐傾道:“小傾姐姐,我帶果果回家了。”
唐傾看着他手邊的果果,看了一會兒,才緩緩點了點頭,臉露出一絲笑容:“嗯,去吧。”
洛奕牽着果果走掉了。
唐傾坐在後座,還在癡癡地看着,她的整個靈魂似乎都被那個小小的孩子牽引走了,等到洛奕關了門,還回不了神。
蕭鳳亭看着她平靜的臉,卻有一種怪的錯覺——如果沒有果果,她整個人要在他的車裡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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