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雅終於鼓起勇氣,把心裡憋的話說了出來。
楊芊雪搖搖頭:“我是不會回去的,回到那裡,只會讓我想起屈辱的回憶。”
“那就不要回去了,其實石江也挺好的。”
靜雅尷尬的趕緊轉移話題,她很怕又刺激到她,讓她把自己封閉起來,不願意再說話。
“石江是不錯,我們戀愛了那麼久,比和北城戀愛的時間還要久,可是在我心裡,他依然比不上北城。”
這下,靜雅不知該怎麼說了,她總不能說,那好吧,我把北城讓給你。
走到今天,誰都明白,那是絕不可能的了……
“你不要多想,我已經認命了。”楊芊雪看出了她的難堪,悠悠的說:“三年前,我醒的時候,像個白癡一樣什麼都不記得,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往哪裡去,後來,東子的父親給我取了個名字叫小菊,東子的母親讓我和她兒子結婚,當時,東子對我很好,我便同意了,死心踏地的留在了鳳美漁村,沒多久,我懷孕了,生下了嘟嘟,以後生活就會這樣繼續下去,直到有一天晚上,東子半夜捕魚回來,我睡得迷迷糊糊,感覺到一個男人鑽進了被窩想跟我親熱,我一下子驚醒了,腦子一陣天眩地轉的痛,痛了很長時間,我終於什麼都想起來了,自己的名字,自己住哪裡,自己愛的人是誰,那些美好的,不美好的回憶統統都回來了,包括讓我執意尋死,最後卻導致我失憶的被人侮辱的回憶,全都記起來了……”
“我獨自到海邊坐了一整天,東子不知道我怎麼了,他苦苦哀求我跟他回家,我不願意,最後他硬把我扛了回去,可是到他家後,我卻突然宣佈,我要離婚,我要離開這裡。”
“他們一家都被我嚇壞了,以爲我被什麼東西附了身,給我弄當地驅邪的東西洗臉,洗腳,最後一番折騰,我卻還是堅持要走,他們不讓我走,我就絕食,最後還是東了不忍心我就那樣餓死,同意跟我離婚,放我走……”
靜雅面色凝重的聽楊芊雪訴說這一段經過,她很想不通,爲什麼恢復記憶後,又突然要回到葉北城身邊,難道她不覺得自己髒了?
“我之所以要走,是因爲這三年,我經常會在夢裡遇到一個男人,我很愛他,非常非常的愛他,可我清楚,那個人不是東子,但我從來不敢說,這種話,是不能說的。當然,我也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誰,我很想去找他,可我不知道他住哪裡,直到記憶恢復後,我才終於明白,原來愛到一定程度,即使失憶了,也不可能忘的乾乾淨淨,我實在忍受不了思念的煎熬,所以我決定回去,也決定把那一段痛苦骯髒的回憶深埋在心底。”
“我真的錯了,我以爲只要我回去,就可以和我愛的人生活在一起,卻忽略了時間可以改變一切,沒有愛情會在原地等待,當我看到北城和你抱在一起的那一瞬間,我彷彿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你無法體會我當時那種慌亂和無助的心情,我真的想跑出去質問他爲什麼變心了,可是三年與世隔絕的生活,讓我冷靜了下來,我想,我連死不怕,我會怕一個情敵嗎?就算北城變心了,我也有信心把他的心變回來,所以我忍,拼命的忍,當一天天過去,我漸漸的慌了,也沒自信了,因爲我已經感覺到,北城的心再疏遠我,我很害怕,怕失去他,所以纔想出了嘟嘟這個籌碼,愛情是令人瘋狂的,我偏激的行爲沒有讓他走近,反而把他推的更遠,當你們把東子一家領到我面前,我真的絕望了,我知道,這一輩子,北城,他都不可能再屬於我,我想了很久,決定把嘟嘟還給他們,那個孩子是我生的,我不是不愛他,只是我對他的心是複雜的,我不知道那個孩子到底是東子的,還是被那些侮辱的人留下的雜種,我對他的恨總是多過於愛,把他送走以後,我就已經想好,離開這個世界,離開這些痛苦,如果北城沒去找我的話,現在你們看到的,只會是我的屍體……”
靜雅聽完她的話很心痛,也終於明白楊芊雪爲什麼對嘟嘟那麼殘忍,原來不是不愛,只是那種愛,是畸形的,是建立在太多的痛苦回憶之上。
“芊雪,不要難過,錯過了北城,你還會遇到更好的人,相信命運,總會安排一個最合適的人是屬於你的。”
楊芊雪苦澀的笑笑:“誰都無法預知在哪年哪月的哪一天,在哪個地方遇到哪個適合自己的人,就像葉北城,他遇到了你,所以他忘了我,他堅持的認爲,你就是最適合他的人,事實上,你也確實是最適合他的人,相比於你的勇氣,我顯得太過懦弱,他那樣的家庭,也只有是你俞靜雅,才能生存的下來。”
楊芊雪出院的那天,石江來接她了,當然是靜雅通知他的。
他手裡捧着99朵紅玫瑰,一身筆挺的西裝,整個人看起來清爽精神,他很體貼的把楊芊雪撫進了車裡,替她綁好安全帶,靜雅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這一幕,心裡無比的欣慰。
葉北城這幾天一直在查當年對楊芊雪性侮辱的那幾個男人,自從知道了芊雪的遭遇後,他的心情一直不太好,靜雅知道他心裡內疚,這天晚上,她走進書房,對着電腦旁的他說:“北城,你沒事吧?”
他擡起頭,雲淡風輕的說:“我有什麼事?”
“就是芊雪的事,你是不是很介意……”
“不是介意,只是有一點愧疚。”
果然如此,靜雅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不需要愧疚,這不怪你,雖然芊雪是要去找你才發生了意外,可是如果真的有人想害她,就算不去找你,她總要出門的啊,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葉北城黯然:“芊雪沒有得罪過任何人,所以那些人肯定是衝着我來的。”
他這麼一說,靜雅倒是想到了一個人:“北城,你覺得,會不會是何柔所爲?”
“何柔?”
“對啊,他爲了得到你,什麼事做不出來,之前不也想讓人強暴我嗎?”
葉北城目光突然變得凌厲似箭,他切齒的說:“如果真的是她,我讓她一輩子出不來!”
“你現在有什麼線索沒有?”
“芊雪說,她記得當時有一個男人嘴脣下方有一顆黑痣,比普通的痣要大很多,所以從這個線索上查,應該不是很難。”
靜雅點頭:“那你要不要先去問問何柔,是不是她指使人乾的?”
“現在不用問,問了也沒用,她不會承認的,那個女人如果沒有確切的證據,她是打死也不會認罪,所以,先找到那幾個男人再說!”
“找到了你會怎麼做?”
“找出幕後指使人。”
“然後呢?”
“殺了他們!”
葉北城眼中的神情令靜雅很害怕,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他,想要置誰於死地。
她只當他是一時氣憤說出的氣話,也沒往心裡去,離開了書房。
週六晚上,她接到了楊芊雪的電話,說要請她吃飯。
靜雅幾乎沒有一絲猶豫,一口答應。
出門前,她問葉北城:“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用了,她約的是你。”
“約的是我,你也可以去啊。”
他瞪了她一眼,一副她是傻瓜的表情:“芊雪之所以只約你,是因爲她現在真的醒悟了,既然不能相愛,那最好也不要相見,這纔是最好的遺忘方式。”
靜雅恍然大悟:“哦,原來如此,那我走嘍。”
他吻了吻她的額頭:“去吧,早點回來。”
靜雅趕到了和楊芊雪約定的地點,意外的發現,石江也在。
“嗨,石江,又見面了。”
她笑着坐到她們對面的位子上,石江頷首:“是的,又見面了。”
石江給靜雅的印象,就是那種沉默有風度的男人,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是一副淡定的表情,她覺得,這樣的男人,一定可以給芊雪幸福。
“靜雅,我今天約你出來,就是想告訴我,我和石江要結婚了。”
“結婚?”靜雅驚喜的睜大眼:“是真的嗎?”
“恩,是真的。”石江替楊芊雪確定了回答。
“太好了,恭喜你們啊……”
她由衷的爲兩人感到高興,心想,這麼好的事,如果葉北城知道了,也一定會很開心。
“謝謝,因爲我們都是二婚,所以不準備擺酒席了,直接旅遊結婚。”
“行啊,其實旅遊結婚纔好呢,多浪漫啊,哪像我和北城結婚,連蜜月都沒度過……”
楊芊雪臉色有些不自然,靜雅懊惱自己口不遮言,好好的怎麼就提到她和葉北城了,真恨不得咬破自己的舌頭。
“石江,你可不可以迴避一下,我想單獨跟芊雪說幾句話。”
石江點頭:“可以,我去下洗手間。”
他優雅起身,轉身離開,靜雅待他走遠後,誠懇的對楊芊雪說:“芊雪,那件事……你跟石江說了嗎?”